馬先生沒有馬上表態,那麼,眼前這一戰,無法避免!
不待李多再有所動作,狂火擂上銀藍光芒倏然一閃,破陣積蓄的殺氣,終于到了不得不發的地步!
「死!」
燃燒到頂峰的火池,躥起來一人多高的火焰,火圈內傳出一聲亢亮的斷喝,倏然一道銀光閃起,破陣先動!
李多眉心緊鎖,周圍凝聚的大量水元素讓他極不適應,陣陣刺骨的惡寒從四面八方躥來,爭先恐後的要突破自己的護體罡氣,只要一著不慎,體內功法的運轉,都會受其限制。
此時李多的處境,就像是大海之中的一葉扁舟,隨時都有可能傾覆。未及兩丈之距,已然啟動的破陣,正如汪洋之中掀起的一道驚天駭浪,猛撲過來!槍尖點如星輝,隨著破陣雙臂舞動,在烈毒面前布下了一副有如實質的群星圖案,明滅不定,虛實相生。讓人難以猜透,其中哪些是虛晃一槍,哪一點,才是真正的殺招所在?
勇者之星!玄階高級武技,只有修為達到一重三階,才有資格學習!
也就是說,破陣的修為,符合了這個基礎,在一重三階以上!
一重三階的破陣,現在已經把李多當成了同等量級的對手。
在台下人看來,他正無不用極的舞動手里的長槍,形成片片虛影,以一種海覆輕舟的勢頭,往李多沖殺過去。不少人心里,甚至已經給這一場對決下了定論。年底的月冠軍雖然強勢,但在屬性相克一成的巨大劣勢下,恐怕不是破陣的對手!
李伯看見破陣一個照面就祭出殺招,根本沒有拖第二招的意思,擂台上面的形勢,明擺著對李多極為不利,著急之下,又無能為力。只得瞪大了眼楮,死死的盯住台上的戰局。
由于角度和火光影響的原因,只有李多,才能直觀的看到劈面而來的勇者星圖,心里思索一圈,腦子里隱約猜到了什麼,不由得暗吃一驚。
「哼哼!」李多緊鎖的眉心一下松開,嘴角勾起一抹頗具玩味的微笑,心里雖驚,手底下卻無絲毫慌亂,被壓抑許久的五火神焰印猛然爆發,右手順著經脈之力,再度拔劍!那澎湃的力道,貫穿指尖,讓他仿佛和炎曦劍連成了一體。
一抹銳如晨曦的光芒,在狂火擂上綻放開來。
劍鋒之銳,莫過于拔劍出鞘!
李多趁著拔鋒亮劍的微小優勢,把虎視眈眈的淒寒氣息震退開去,腳底下猝然發力,在渾鐵澆築的狂火擂發出「鏗」的一聲響,身上的衣角在提速的瞬間,被巨大的空氣阻力往後一拉,發出一串「哧啦哧啦」的聲響。
人劍合一,根本不留後路,李多迎著勇者之星,殺向破陣!
這里是狂火擂,你狂,我更狂!
「死!」
一重一階的火靈李多,在神焰黃境的五火神焰印加成之下,輸出功力可與一重四階的五行之靈一較高下,算上屬性的一成克制,也與一重三階的破陣堪堪持平。所以,場面上看,破陣雖然氣勢磅礡,佔據了絕對主動。
但是,其中很大成分,是李多刻意為之!
遭遇屬性克制,最基本的常識,就是勿要與其糾纏,避免不必要的損耗。緊守靈台,保持自身功法運轉順暢,這樣才能在劣勢中,尋求機會!否則,遇上破陣這等技戰術極為過硬的強手,在同等修為的前提下,李多的贏面並不大。
剎那之間,炎曦劍帶起的一道有如流星般的光芒,與銀槍鋒芒點出的勇者星圖,悍然相撞!
兩人水火屬性對撞,就像是燒紅的劍胚,浸入冷水,炸開串串乳白色的霧氣。招式之間的比拼,可謂是針尖對麥芒,狂火擂上「叮叮乒乒」,兵器連續踫撞的聲音清脆入耳,輕快之間,帶著股股彪悍的勁道對撞,導致那霧氣之中,濺起片片駭人的火花。
在大多數人眼里,本該一邊倒的局面,在李多的強勢反撲下,並未按預想的軌跡發展,破陣在把握住大部分攻勢的同時,原本狂妄肆意的神情也微微凝重了幾分。李多的實力,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坊間傳言如何如何,莊家賠率如何如何,馬公子的態度如何,都不在破陣眼內。破陣只會相信實打實的對決中,體現出來的東西。
既然馬公子還在觀望,那你我就遵循狂火擂的規則,勝生敗死!
「 ——」
狂火擂上,沖擊在一起的兩人一切而分。身形交錯而過的半息不到的時間里,李多和破陣,兵器交擊起碼二十次。在正面的沖擊過後,還不忘了回頭望月,李多反手一劍,破陣回馬一槍,陰差陽錯,恰恰扎到了一起。
一聲炸響之後,巨大的反沖之力,把兩人身形震退開去。破陣銀槍杵地,在渾鐵澆築的狂火擂上劃出一道白痕,只三步就剎住了腳。寒風中飄舞的長發之下,他稜角分明的臉頰,添了一道寸長的傷口,血光迸現。
雖然傷口並不深,但是破陣眼神閃動,心下驚駭不已。
自己佔了屬性優勢,還是以長兵器壓制,九成的攻勢在手,居然讓對方在自己臉上劃了一劍。
破陣牙關一咬,他心知肚明,剛才,是李多的劍先到!
要不是自己攻勢不慢,逼其回援,恐怕此時自己的肩膀上,就只扛著半個腦袋了!
破陣眉心緊皺,死死的瞪著眼前,看見李多腳下 連退七步,才堪堪止住去勢,險之又險的停在了擂台邊緣。身上衣衫多有劃破之處,未見傷口,可見李多的身法,並不在破陣之下。
只有右邊胸口,原先鞭傷的位置,被破開了一個血洞,在他黑色的皮衣上淌下一串血線,直下衣角,被呼呼作響的狂風,吹成片片血霧。
攻勢乍起又停,觀眾們還來不及喝彩叫好,金江鎮的寒風則顯得突兀起來,和火池中熊熊燃燒的烈火攪在一起,發出「呼呼轟轟」的聲響。
「呵,真晦氣……」傷勢較重的李多輕笑出聲,偏頭一看,斜指地面的炎曦劍尖,正凝聚出一滴丹紅的血珠,悄然滴下,和胸口飄散的血霧混到了一處,難分彼此。
熊熊的火光映在他尚顯稚女敕的臉上,使得他此刻的那一份玩味,看起來十分詭異。在輕笑一聲之後,沒有要緩和傷勢的意思,劍身一抖,如花燦目,一抹璀璨的劍光乍然發出,再度人劍合一,殺向對手!
軌跡上血線飄散,李多根本沒有要壓制右胸傷口的意思,此一劍比起之前一劍的後發先至,顯得更為主動,甚是果決。
而且,殺氣騰騰!
「來得好!」破陣目射寒光,狂喝一聲。對方其實並沒有太厲害的武技,不過深得快準狠三字劍訣的精要,修為相當之下,決不可小覷!
就在破陣手里銀槍一抖,再布星圖,就要與李多生死相拼之時,台下的馬靖忽然眉目圓睜,右手抬起,像是頂著巨大的壓力,表情略顯猙獰,急喝出聲︰「停!」
周圍數萬觀眾,頓時心里犯了嘀咕,狂火擂上決斗,還有叫停的說法?你這馬家公子,違背祖宗法則,難道是想被貶到更遠的地方去?
心如此說,嘴上是萬萬不敢有任何言語,高漲的熱情被潑了一頭的涼水,廣場上的數萬奴隸情緒萎靡了下去,只是臉上保持著一抹吃驚表情,各自注視著場中的情況。
台上的李多聞得馬先生出聲,好比听到了仙音妙律,心里一松。此一劍前雖猛,用了九成九的力道,但猶剩一分的回旋余地,腳尖連忙一點,劍鋒斜插向天,就在狂火擂上空挽個劍花,發泄了手里殘余的騰騰殺氣,方才收勢歸鞘。
破陣也在此時及時收手,一個錯步,避開了炎曦余鋒,周圍粘稠淒寒的水元力盡數消散,目光一斜,看見李多身形輕盈的落在了火池之外,心里也莫名其妙的有一絲慶幸——剛才兩人真要一招定生死,破陣已經沒有十足的把握!
甚至于發自內心的覺得,擂台之下,這個比自己矮上半個頭的少年,形象頓時高大起來。
李多能夠在氣勢全失的情況下,後發先至,擊傷自己,而且那一招的過程,破陣心里有數。李多在身法施展到極致的情況下,避開要害,就算不回防,充其量右胸被捅個對穿,完全可以拼個重傷,把自己擊殺。
加上開打之前,李多看向馬公子的那一眼,所有的過程,都在破陣心里擺的明明白白。
「這次,算我欠你的!」破陣銳比鷹隼的目光驀然發狠,咬牙淺喝一聲。聲音穿過呼呼作響的火海,幾不可聞。
李多就像什麼都沒听到一般,徑直走到馬靖跟前,不顧傷勢,就拱手一禮,既然你叫了停,我肯定要順著問——
「馬先生,不知為何叫停?」
馬靖的臉上不見了往日的那般溫文爾雅,可見叫出這一個「停」字,他承受的壓力之巨,祖宗的法則,可不是容人忤逆的!
他抬起的右手緩緩放下,連忙調整了一下呼吸,眼里透過一絲猶豫的茫然,這叫停之後,自然需要給一個說法。然而此刻的馬靖心亂如麻,似乎是在絕境中,無力掙扎的絕望。又像是在絕望的反撲中,抓到了一絲希望,極度忐忑。
恰是騎虎難下之際,跟前的李多淺淺開口,用只有兩人能夠听見的聲音道︰「負荊請罪,自貶充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