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秋眼神微眯,目光銳利的看著棋盤上的每一個細節,似乎想要把可能出現的萬般變化,盡數呈現在腦海之中。一邊緩緩問道︰「三哥,上一次咱們在一起下棋,是什麼時候的事了?」
說著,輕描淡寫的守了一子,大改之前凶猛沖擊的風格,讓緊繃心緒的馬靖稍微放松,認真思索了一番,才笑聲答道︰「大概……是七八年前吧,那會兒你不到六歲,剛剛學棋。」一邊跟著他的防守,繼續截了一道。
馬秋的嘴角,噙著一抹不置可否的微笑,緊盯著跟前的棋局,在仔細的思索了一番之後,才點頭道︰「難得三哥還記得。」
子隨話落,他居然選擇了放棄外圍的大龍,給自己中圈的版圖,釘上了一顆牢固的棋子。
「那一次,你好像還會耍賴,悔了不少棋呢。」馬靖呵呵道,毫不留情的再添一子,徹底斬斷了馬秋外圍大龍的生機,就算掙扎出頭,也會影響到中圈的優勢,到時候馬靖未必沒有竊取中部地盤的機會。
馬秋想起年年幼時的頑皮,忍俊不禁,再度封鎖了一處通入中部的缺口,看著馬靖道︰「莫非三哥,這一盤也想悔棋?
馬靖嘴角勾起一抹爽朗的笑意,並不在落子,掃了一眼幾成定局的棋盤,目光一抬,兩人的視線,就在這東北至尊台的棋局之上,對視了幾秒,不約而同的道出一個字來︰
「和!」
儼然這迅速結束的棋局,是以平局收場。
馬家的三公子與七公子,並沒有因為棋局之中的勝負,而面露懊惱。就在吹得旌旗 啪作響的晚風中互相抱拳,暗中達成了某種默契。馬沖似有察覺的看著二人,雖然著急,但卻又實在沒有行之有效的手段,當年的老三,和現在的老七,可都不是容易對付的狠角色!
塵兒有些著惱于二公子的表里不一,眼里透出幾分不屑,悄悄的對洛輕塵道︰「娘,這二公子怎麼這般虛偽?明明沒什麼本事,還要裝作成竹在胸,臉上風輕雲淡的模樣,討得誰歡喜?」
洛輕塵好笑的看著女兒,不動聲色的封閉了左右的空間,使得旁人听不見兩人說話——「討不討得誰歡喜不重要,你看,他是不是已經成功引起你的注意了?」
「呸呸呸,鬼才注意他了!」塵兒俏臉上發燙,忽然明白了其中關節,瓊鼻一哼,再不看那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二公子。
洛輕塵于是才接機教導︰「你應該多關心那些于無聲處能夠吸引你注意,並且對你好的人。有些人就喜歡鬧出動靜,嘩眾取寵。或者故作高深,自以為道貌岸然——識人之難,不下于求取天道。」
「唔。」塵兒弱弱應聲,把娘親的教誨牢牢記在心底,注意力又回到了李多身上,疑慮寫在眉心,給她清雅的面容,添上幾分愁容,愈加使人憐惜。而剛剛至尊擂上的幾聲呼喝,也不由自主的躥出了腦海,似乎和塵封已久的記憶,有所關聯——
「猴子?」
塵兒美眸之中,淡金色的光芒絲絲縷縷,瞳孔閃爍間,仿佛穿越了時空,一個幾分滑稽狼狽的形象,忽然出現在了眼前!
一個久未出口的詞語,在她柔唇輕踫間,悄然滑出︰「泥猴子……」
……
台上棋局已定,台下的至尊擂上,李多和君破陣的第二次對決,卻遲遲沒有開始。只是肉眼可見的,是絲絲縷縷的水藍色靈氣,逐漸覆蓋了整個至尊擂,宛如在百萬星點之中,出現了一輪圓月。
五行相克,水克火!
已經踏入第二重天的李多,在面對破陣之時,經脈之中的靈氣流速,依舊有非常明顯的遲滯,周圍環繞飛旋的水屬性靈氣,顯然比起狂火擂上的凝實得多。李多只能盡量保持功法正常運轉,暗自積蓄力道,以求一擊破敵。
因為攻守之間,必然有空門暴露。所以只要君破陣一出招,李多就有機會找出他的罩門!
當然,實際情況未必如想象中的簡單,因為君破陣的實力,遠遠超出了李多的預期,從周圍水屬性靈氣的粘稠程度來看,這位君家公子的修為,怕也踏入了兩重天境。這讓李多心里產生了些許疑問——
一年之前,君破陣拿下首個月冠軍時,就已經是一重修為,沒道理挨到年底,還只是一重三階。而在和自己交手之後,短短半個月,修煉速度陡然增長,跳躍似的跨入了黃境第二重,于理不通。
不過越是沒有道理,就說明君破陣的天賦驚人,說明他身上的底牌越多!
越是讓李多期待,即將開始的這一次對決。
晃眼看著周圍彌漫的水屬性靈氣,絲絲刺骨的寒意,並不能動搖李多的心神,水有堅冰之形,澎湃之力,滲透之法,千變萬化,極難揣測。李多能做的,只有專注于至尊擂上的每一個細節,用以判斷君破陣可能用到的戰術。
「不過,既然到了沒有信心確保防守的時候……」李多低頭一笑,右手拳心微微發力︰「進攻,才是最好的防守!」
本來看似受制于水屬性的身形,倏然躥動,速度之快,使得滿場嘩然,發出一陣贊不絕口的驚呼。而君破陣也萬萬沒有想到,這才一天不見,李多的實力,居然發生了質的變化。因為在昨天離開金江鎮的時候,君破陣感覺自己在修為上已經明顯的拉開了這小子一大截。
好不容易甩開的距離,被轉眼間追上,可真是讓君破陣心里不大舒服。
看這勢頭,李多昨天是去打雞血了不成?
四丈的距離,李多中間只點了一步,完全沒有要再度變向的意思,右手按在了劍柄之上,正是一副一劍決勝負的架勢。君破陣心里乖覺,銀槍微微攪動,腳下疾點,居然是退避三舍,贊幣鋒芒。
「上次就是以攻對攻,吃了暗虧。」君破陣心里盤算道,「這一次肯定要利用屬性相克,慢慢教訓你!」
李多不是不知道,屬性相克的情況下,戰斗時間持續越久,對被克的一方就越不利。此時看君破陣慫了一招,不急不躁的站在了原先破陣的位置,任由破陣再度拉開距離,心里冷笑。
消耗對手的同時,也在消耗自己。拖延之策,往往是在沒有辦法的時候,才會使用。君破陣上來就沒有半分攻勢,想要迫使李多先拔劍,再觀察仔細,擇機出手,只能說是太過重視這一場對決。
「狂火擂上的事情,對你影響挺大的嘛。」李多嘿嘿冷笑,松開了本要拔劍,而按到劍柄上的右手。
君破陣長發亂舞,英氣逼人的目光,絲毫不為所動,偏頭一笑,眼里扔過去一絲挑釁的嘲笑。不過心里,卻在此刻暗自發狠的念道︰「我決不會輸!」
左右飛旋的淡藍色水屬性靈氣,隨之而動,如瓢潑的大雨,驟然裹向了李多!
李多鼻息淺哼,五火神焰印猛然發力,無數縷飄動的火光,忽然縈繞在了他身體表面,使得他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燃燒起來一般。這一層如火苗閃動的火屬性靈氣,將飛掠而來的淡藍色靈氣盡數擋開。
踫撞之下,發出一片「哧哧」的聲響,片片水霧,在至尊擂上漸漸飄起。
而且,接連不斷!
至尊台上的馬乾坤好笑的看著擂上的比斗,偏頭看向了馬靖,聲音低沉,似有深意的問詢道︰「那柄炎曦劍,是你十二歲那年,你母親送給你的生日禮物,可是世間少有的百鍛神兵。怎麼送給了那小子?」
面對父親的疑問,馬靖鎮定的答道︰「寶馬遇伯樂,才能一日千里。寶劍配英雄,才能展其鋒芒——孩兒天資愚鈍,母親以寶劍相贈,實感羞愧萬分!李多天資出眾,極有膽略,恰好手邊沒有合適的兵器,孩兒這才以劍贈英雄,助其上陣殺敵!他手里的鋒芒,就是我金靈馬家的鋒芒!」
馬乾坤看著自己的三兒子引經據典,進退有度,心里甚為滿意,臉上卻不動聲色,只輕輕點頭,「嗯」了一聲,意味深長的道︰「不光要會識人知人,還要知人善用——有些人,你可以讓他當你的奴隸;有些人,你可以讓他們當你的手下;還有些人,是你的幫手,是你的朋友,是你的兄弟——甚至,是你的救命稻草!」
「父親教誨,孩兒記下了!」馬靖拱手應聲,不由得偏頭看下了台上正互相消耗靈氣的兩人,也不知應該把他們,擺在什麼位置。
至尊擂上的李多和君破陣就彼此干瞪著眼楮,一個凝聚火元素盡力防守,一個催動水元素全方位滲透。李多在第一次出手未果之後,心說是不是君破陣另有底牌?一邊刻意的與之展開了靈氣對沖,一邊警惕著擂台上有可能出現的任何異動。
就在李多幾乎沉不住氣,想要出招試探時,連片清脆的「 嚓」聲響,從四面八方,躥進了耳郭。與此同時,無數道鋒芒尖銳的氣息,瞬息之間突破了李多身體表面的護體玄光,無角度差別的往李多身上飛射進來,居然是凝成實體的冰稜!
千里冰封,正是水靈君家的招牌功法武技!
以君破陣的修為,還不能做到真正的冰封千里,不過憑借初入二重的修為,把積蓄許久的幾丈方圓的水靈氣凝聚成形,不在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