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陽和李多的一路籌謀,不過是想要干干淨淨的離開東北。被禁錮在金江鎮十年,弟兄兩對東北沒有半分留戀。正如血羽所說,飛雪,恰是李陽的一個意外。
「我現在就下令,先把你和李多調回長春!」飛雪見李陽都不回頭看自己一眼,心中酸澀,眼眶發紅。她銀牙緊咬,聲音發顫的道︰「然後安排你們離開!」
李陽哪還不知道她的心思,繃緊的心霎時一松,轉過身來正對著飛雪,臉上笑容朗朗︰「哎小雪,再亂說話,小心我當眾調戲你!」
「你!」飛雪鳳目一瞪,臉上沒來由的紅了紅,皺眉輕哼,「作死啊你,亂叫什麼!」
李陽哈哈一笑,不顧左右有軍士偷眼張望,抬手在飛雪精致如瓷器般的臉頰上輕輕一捏,語氣嗔怪而憐愛的道︰「傻丫頭,我真要人保出東北,當初逃出金江鎮時就去找洛阿姨了。」
飛雪下意識的想要躲,但明明修為遠高于李陽,硬是沒有躲開,羞臊的低了頭,遠遠看去,就像是埋頭在李陽的胸口一般。
李陽輕嗅了一下飛雪身上好聞的芬芳,語調輕柔的問︰「你的血羽叔叔肯定以為,到了戰局膠著時,我和李多一定會想辦法離開吧?」
飛雪低著頭不敢看他,「嗯」的應了一聲,聲音幾不可聞的疑惑道︰「難道不是麼?反正你兄弟兩在和不在,對整個戰局都沒什麼影響——血羽叔叔還樂得把你們送走呢。」
李陽倔強的哼笑一聲︰「看來威震天下的神機血羽,並不是沒有弱點。」
「唔?」飛雪悄悄抬頭,長長的睫毛隨著眼楮眨動,分外動人。
「因為三公子對我弟弟有知遇之恩,他不會半途離去。」
李陽幾分得意的解釋道,「李多年紀雖小,但做事有始有終,懂得知恩圖報——雖然三公子跟在血羽身邊學了不少東西,但他還缺少真正的歷練。」
飛雪默默點頭,總在屋子里坐著,哪能有什麼真本事?遲早要回到戰斗序列外出執行任務的。即便有孟婷和鏡心兩人在,李多的作用依舊不可忽視。
李陽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心說還好沒出什麼岔子。主動把李伯拋出前台本就是一招險棋,只要飛雪對自己稍微有一點懷疑,那就很可能錯過一生。這也正是血羽的弱點,陰謀詭計,總是建立在可鑽的縫隙上。
他遠遠低估了這些人之間的情誼,從側面說明,血羽的本質十分冷酷無情,但是他對飛雪表露出來的關懷和寵溺,卻讓人看出來他對人間溫情的尋覓。就此來看,其實外表冷酷的血羽,內心其實是非常孤獨而渴望安慰的。
當然,不能憑這點就認定這就是血羽的不對,所處的位置不同,思考問題的方式也會不同。血羽處在全局的頂端,需要照顧的點太多。根據弟兄兩此前的動向,判斷他們即將離去,並不算是什麼失誤。
如果李陽、李多真的因為和飛雪或者馬靖幾個人的關系而放棄離去的最佳時機,血羽雖然失算,心里反而會輕松許多。
比起冰釋前嫌的李陽和飛雪,李多則沒有那麼輕松,魂族無邊的海魂艦隊遙遙在望,隨時有可能撲殺過來,就算李伯有通天徹地的本領,恐怕也難當其鋒。
得到了一個追尋許久的答案,李多面色凝重的沉默了一陣。從點滴的線索,聯系起深埋腦海的記憶,已經大致能夠把當年的事情還原。他有些唏噓的搖頭,嘴角露出抹苦澀的微笑,問道︰「你也要走了麼?」
李伯重重點頭,暗自贊嘆這小子非凡的預判能力,淡淡的笑道︰「我在這里,難保他們不會狗急跳牆,對你們處處提防。我不在這里,虛虛實實,你和你哥反而更安全。」
說著抬手指了指眼前氣勢磅礡的海魂艦隊,不屑的一笑︰「血羽為了查我們,回至尊金城——魂海沿線此時並無馬家頂尖高手,他們倒是不敢動了。」
沿線布防的金牌神將,在李伯口中居然都不算頂尖高手。也就是說,血羽的真實實力,要凌駕于金牌神將之上,而與神機血羽齊名的神武飛羽,自然達到了同等層次。如此說來,洛飛羽居然已經不在魂海前線?
李多眼眸顫動,腦海里浮現出那個在至尊台上指點江山的俊逸神將,一種狂熱的崇拜,毫無征兆的涌現出來。
李伯知他心里有數,當下並不點破,見海底的戰局已定,在李多的布置下,青龍哨塔的官兵打出了一個漂亮的防守反擊,依據海底幾處堡壘,將來犯的魂族人盡數擊退。他滿意的捋了捋花白的小胡子,在面朝大海春暖花開的美好情景之下,頗有一代宗師的派頭。
李多問︰「你是要先回去麼?」
李伯抿唇輕笑︰「總有些事情要提前安排——我們出來這麼久,回不回得去還是個問題。」
「那倒是……」
「走了。」
「唔……」
李伯就像撥開簾子一般,在跟前開啟了一個空間通道,只往前邁開一步,光芒一閃,便消失在了粼粼的波光中。此番離別,李多並沒有此前幾次那般傷感,一者是對自己的前景愈然自信。
二者,李伯這麼**,壓根輪不著他擔心。
此時青龍哨塔幸存的弟兄陸續從海底浮出,看見只身立在斷壁殘垣上的少年,各自發出陣陣死里逃生的激動歡呼,紛紛大喊著李多的名字。
灼人的朝陽,仿佛在這一刻定格,渾身濕透,左手執劍的李多目光如蘊星空,閃爍的看著眼前的無盡汪洋,仿佛是與天之盡頭的海魂艦隊遙相對峙,在絕地逢生的金靈弟兄們眼中,他現在就是無雙戰神。
距離青龍哨塔接近百里的長白山南麓山林,孟婷帶領著作戰小組,依舊是進行著十分無聊的采藥工作。除了李多,誰都沒挨過窮,尋找低階的藥材顯然不能激發他們尋寶似的樂趣,而在孟婷和鏡心的優勢靈魂感知力下,使采藥的工作變得簡單而機械。
之前二十天一直風平浪靜,讓他們不約而同的羨慕起李多來,少說也是去第一戰線體驗了一把。
黃有成還油腔滑調的打趣道︰「哎呀呀,有人的寶貝徒弟今天要回來了,肥銘,中午回去記得多搶點酒菜!」
肥銘雖然還沒反應過來誰是誰的寶貝徒弟,不過既然是要多搶酒菜,那肯定當仁不讓的一口包辦。
惹得鏡心臉上一陣發燙,和這幾個小兄弟早已廝混得熟了,也不顧及淑女的形象,一腳把這可惡的家伙踹飛出去,惹得大伙嬉笑連連。正所謂人逢喜事精神爽,很快便完成了這一次的藥材收集,正準備返回南崗大營,忽然看到林子外邊有一 馬隊飛馳而來,掠林而過。
在丹藥部混了二十多天,基本能夠把其中各路人馬人權。此時迅速接近的,是一隊白銀級的戰士,恰是不久前被李多擊殺的那名長發男子所在的隊伍,據說是從其他部門抽調一人過來補缺,依舊保持著七人編制。
雖然對方不計前嫌,沒有對孟婷的隊伍展開打擊報復,不過兩者見面,從來都是悶不吭聲。這一次他們七人飛馬掠過林邊,看樣子是要去山區執行任務。高品的藥材多數生長在山區或者深海,自然是品級較高的作戰小組,才有資格領取對應的任務。
孟婷幾人正要讓過他們,忽然一人在林邊提韁勒馬,胯下的駿馬發出一聲響亮的嘶鳴,打著響鼻,有些焦躁的停在了林邊打轉。而在這一轉之間,馬背上那人沖林子里的孟婷急喝一聲︰「青龍哨塔剛剛被毀,听說死了大半弟兄,你們快去看看吧!」
說罷,響亮的一抽馬鞭,原地轉了個圈的駿馬再度撒開蹄子,往前面六人急追而去,顯然是軍情緊急,任務遲緩不得。
五人齊齊怔住,來不及體會對方的好意,孟婷的眉心悄然一蹙,立即吩咐道︰「白城你們三人回去交任務,我與鏡心去一趟青龍哨塔!」
鏡心哪里待她發令,直出林邊,一把解開大伙的馬屁,當先飛馬奔去。急切之下,美眸閃爍著點點淚光,心里不住的默念︰
你可千萬不能有事啊……
千萬千萬要平安……
並不知道丹藥部作戰小組情況的李多,早已在單調的堡壘生活中,將那抹揮之不去的擔心逐漸淡化,深刻于心底,此時有條不紊的組織活下來的弟兄下海收集陣亡將士的身份牌和遺物,回到春筍般在海面斜冒半頭的塔身里等待救援。
經過了一番拼殺,回去的二十里海域,對于他們來說確實是一段太遠太遠的路程。有些余怒未消的金靈弟兄,仍不住操起殘存半層塔身中的五行平射炮,凝聚起僅剩的些許靈氣,向遼闊的海面,發出轟轟的炮擊。
在蔚藍的海面炸出片片
以此來宣泄壓抑憤懣的情緒。
雖然五行平射炮的射程只有二十里,但大伙還是默許了這樣的發泄。在一陣喧囂之後,場面才逐漸平靜下來。李多平靜的吩咐一聲︰「把海底和塔里的五行平射炮拆卸下來,交到我這,以備重建之用。」
沒有人在乎他的年紀和官職,此時都選擇了無條件服從。還有力氣的,下塔的下塔,下水的下水,紛紛為魂海的防線,做出哪怕多一丁點的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