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羽上一次回至尊金城,在查明當年真相的同時,也帶來了一系列連鎖反應。馬天銘被安插到南崗大營,就是明證。作為呼聲極高的下一任家主繼承人,馬天銘深諳謀略,修煉天賦在馬家嫡系傳人中也堪稱翹楚。
家主之職三十年一換,眼下距離那個權力更迭的日期,已經為時不遠。要在這麼短的時間之內讓馬靖、馬秋成長起來,無異于天方夜譚。血羽為此,也陷入了深深的憂慮當中。對于幾年之前和馬乾坤一起布置的棋局,在心里面又暗自推倒,重新演算。
不過縱然事情的發展,已經不能比現在更好,他的臉上,也看不到一絲輕松的神色。因為綜合各方面原因來看,得到這個「滿意的現狀」的原因,既不是馬乾坤幾位直屬傳人的表現,也不是血羽自己的逆天籌謀。
而是因為在這個棋局之中,莫名其妙的多出來了李多、李陽二人——並且李多在這場棋局中對馬乾坤陣營發揮的正面作用,遠遠大于李陽。李陽的存在,不過是給了馬乾坤一種設想,即在和東南君家聯手的情況下,再與宿敵烈家達成協議。
彼時無論是自己哪一位傳人繼任家主,有君、烈兩家為靠,至尊金城腐朽的長生殿也絕不敢動歪腦筋!
而從馬天銘對鏡心的態度來看,李多很可能繼續擔綱這一場棋局的主角。血羽憂慮的目光中閃過幾絲戲謔,好笑的看著臉色發紅的馬鐵道︰「好了好了,事情都過去那麼多年,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嘛。」
「呸——」馬鐵不屑一顧的往牆角吐了口唾沫,一**坐在血羽身邊,哼哼唧唧的道︰「你小子還君子?當年被你玩死的人可不少!」
血羽不置可否呵呵輕笑一聲︰「我不是君子,但是二爺你是啊。」
馬鐵嗤笑一聲,有些許多的背靠著冰冷的牆壁,嘴里呢喃的罵聲︰「君子,去他媽的君子……」
……
當海防哨塔頂端的偵察兵看盡海岸線上抹下的最後一抹落日余暉,並排在海上的光芒石便凸顯出來,仿佛是天邊閃爍的星星。而往南方看起,這樣的星點,一望無際,直排列到視線的盡頭。
到了夜晚,五十米的海底已經不能看到所謂的「幽藍」,周圍是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不過**堡壘之內又月光石照明,從舷窗透出的微弱光芒,可以讓附近的幾人分辨出李多的身形。
他執劍站定的矯健身姿,仿佛是漆黑夜幕中唯一的依靠,讓人為之心安。
不過就連李多自己,也因為長時間的「潛伏」水下,而生出了些許焦慮——因為事先有所推斷,所以那預料之中的事情遲遲不來,讓他有一種十分壓抑的感覺。一直緊繃的神經,也隨著時間的推移,讓他陷入了精神上的短暫困頓。
幸好有鏡心陪在一側,每當李多難以堅持的時候,裊裊的仙音,便回在識海中響起。或是簡短的問題,或是溫柔的提醒,都讓李多一個激靈,立即恢復了警覺。不過大海的沉寂還在持續。
越是接近午夜,精神上的巨大壓力越是讓人難熬。
忽然,李多下意識的鎖死眉心,往下壓了壓重心,使雙腳在濕滑的堡壘頂部站實,按在炎曦劍上的右手已經握住了劍柄,鋒出寸許,讓涌動的水流劃過炎曦劍火紅的劍身,發出細微的聲響。
借著從手心傳來的低微劍鳴,李多的感知範圍隨之擴大。鏡心察覺到他手上的細微動作,不覺輕蹙了眉心,剛要傳音詢問,卻見李多按在劍柄上的手不著痕跡的擺了擺,連忙把神魂之力收回。
縱然鏡心的神魂之力遠超李多,但在探查魂族人方面,她自問沒有半分經驗,李多有此異動,肯定是發現了什麼情況。而且關心則亂,此時她根本無從判斷水流帶來的信息。
「哼……」李多察覺到前方水域中的情況,心里暗哼一聲,薄唇抿出一個刻薄的弧度,銳利的目光中射出道道如鋒的寒芒,一副清晰的海底圖像,在腦海中逐漸成型,其中兩個鬼魅的身影,正在往這邊模索過來。
恐怕之前的白銀小隊,也是遭遇的差不多的情況。在即將換防,又未到換防之時,精神上難免出現些許松懈,魂族人掐著這個點來模哨,正是時機。
「不過……他們到底想干嘛?」
李多心中保持著疑慮,但抓一個來審訊顯然是不現實的,只能將逐漸靠近的兩個魂族人鎖定,等待最佳的出手時機——
「咻咻!」
兩道墨色的煞氣匹練完全混入了黑暗的海水當中,速度之快,那破開水域的聲音尚未傳到,這讓人心悸的靈魂攻擊已經沖到了李多跟前。兩名魂族人本以為可以輕松搞定這名靶子似的「愣頭青」,甚至已經開始尋覓周圍,看看是否有人接應。
然而異變陡生,那名少年猛的化成一道紅色的閃電,從兩道煞氣匹練中狹窄的空隙一閃而過,炎曦劍璀璨的劍光,就像是海底升起的一輪朝陽,迸發出耀目的光芒。這一次出劍,依然有著此前直來直往的氣質,但劍身舞動之間,卻夾雜著一種大開大合的威壓。
比起曾經單一的基礎劍勢,此時李多手里的炎曦劍,添上了幾分勢若奔雷的澎湃勁道。
奔雷斬!
在紅色閃電沖至的瞬間,炎曦劍鋒帶起無數鋒芒,如若狂雷般同時轟向了兩名魂族人,沉寂的海底,頓時爆閃出一片耀目的火光。原來規律的水流,也在三人激烈的兵器踫撞間,變得凌亂狂躁。
墨色的海底,激起一片灰色的沙塵。
「八格牙路!」
一聲牛屎般難忍的叱喝,在水底嗡嗡炸開,兩名魂族人顯然未曾料到,一個個頭矮小的少年,居然能夠爆發出如此強悍的戰斗力,反手為攻不說,居然同時牽制住了自己兩人。
其中一人齜牙暴喝,手中太刀銀光綻放,力道陡然增加,道道半月鋒芒揮手劈出,在炎曦劍上打出連串的星輝。李多縱然有五火神焰印的功法加成,哪里是兩名魂族人的正面之敵?稍微抵擋了兩下,便被勢大力沉的一刀劈飛到**堡壘之後,強烈的撞擊,使他他連吐氣泡,鼻子發出沉痛的悶哼。
另外一人飛身趕近,高舉太刀,根本不給李多喘息的機會。兩名魂族人顯然是搭檔許久的伙伴,一人震退一人補刀,配合相得益彰。然而就在意圖補刀的魂族人掠過**堡壘之時,一道潛藏在黑暗中的火紅印法猝發發出,極其精準的射穿魂族人空門大露的心口。
地階中級印法,火雲印!
極其犀利,一擊致命!
李多會心一笑,嘴角愈發冷酷,即便迎面重來的魂族人已經遭受到了致命的打擊,根部無法繼續戰斗,他也沒有絲毫留手的意思,劍鋒雷動,帶起一道紅色的閃電,唰的一聲,把那魂族人的身體劈成兩半,突破腥臭的血水,再度沖向了剩余的一名魂族人。
鏡心的火雲印也從右側追身跟上,在海底帶出火龍游躥般的軌跡。損失了同伴的魂族人齜牙咧嘴的吐出串串氣泡,發出咕嘟咕嘟的聲響,十分癲狂的不退反進,細長的太刀勢大力沉,因為同伴是被這火紅的印法一擊打穿,而李多的實力還不在眼內,所以他的刀口優先劈向了這後發先至的火雲印。
「 ——」
刀印相撞,激發出的狂猛沖擊波,幾乎把剛剛跟進的李多震歪了身形,察覺到跟前的魂族人一個踉蹌,他鼻翼翕起,引劍在前的右手忽然收回,一擊滅火掌往左側拍出,就如同 射而來的箭矢在魂族人面前拐了個彎,炎曦劍的鋒口,出現在了魂族人收刀不及的右側。
魂族人早有所料,李多的移動突然,他的反應卻更為迅敏,往左劈下的太刀順勢反握,反手往回一帶,由下而上,居然在萬分不利的情況下,還搶佔了先手!
面對這個情況,李多只有兩個選擇,不進則退——如果保持位置,極難防下對手角度刁鑽的進攻。
「殺!」李多咬牙一聲低喝,眼瞳中閃過一片血色般的赤紅,驚雷一閃,瞬間啟動,迎著魂族人斜插而上的太刀,炎曦劍在夜幕般的海底撕扯出一道華麗的殺傷面,如同夜雨之中,乍然從天際劈下的一道驚雷。
……
「呼——」
李多的身後血水蔓延,腥臭的氣息讓他不自覺皺了皺眉,加之此前強行從兩面魂族人的靈魂攻擊中穿過,此時腦子里漫上來些許渾噩。萬幸的是,驚雷閃的爆發速度,比四重之上的魂族人出刀更快!
否則李多很可能又將面臨被捅個「透心涼」的悲慘局面。不過比起上一次只能以致命之傷,換取擊殺魂族人的機會,李多這一次利用驚雷閃瞬發破敵,顯然是利落許多。吃水不忘挖井人,李多心里哼笑一聲︰「安乘龍,你我互不相欠!」
當即晃了晃發懵的腦袋,回身把那兩名魂族人的身份牌和太刀都收了,示意鏡心繼續潛伏,他經過一番搏斗,需要浮上海面換一口氣。
海面上的情況,並不如海底般死寂,滂沱的大雨,給各大哨塔裹上了一層蒙蒙的水霧,借著鄰近哨塔光芒石的照射,可以看到波濤起伏的海面,然而預料中青龍哨塔的日夜趕工的情景卻並未出現。
就在跟前四十米,黑夜中矗立的青龍殘塔已經完全陷入了黑暗之中,搭建的腳手架下,只剩下了一艘舢板,隨著海浪起伏,繩索拉扯之間,傳來「咯吱咯吱」的聲響,隨時都有可能掙月兌束縛,迷失在汪洋之中。
「嘩——嘩——」
聲聲披風拍打氣流的響動,讓在波濤中起伏的李多瞳孔一縮,抹了把視線模糊的臉,只見一個桀驁精悍的身影,正雙手抱在胸前,高高站在當初李伯停留的位置,如電的目光,正居高臨下的看著自己!——
來遲,還請見諒。我時間不能固定,大家可以養肥了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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