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就算不能出手,這餐飯是別想好好吃了。低調落座,遠遠避開,才是明智之舉,柳乘風總不可能想要安排兩方何解吧?
「你過去吧。」李多淺淺一笑,說完,便自顧的離開,去到了鏡心邊上坐下。眼下餐廳里還沒有幾個熟悉的面孔,兩人便自顧的說笑,嘗些桌面擺放的珍奇果品,反正這里場面十分熱鬧,談笑聲此起彼伏,無需拘束。
柳芷珊只好硬著頭皮去和父親交差,遠遠指了指李多所在的位置。柳乘風正和廖文章閑聊說笑,見到是這個情況,淺笑一聲,對廖文章道︰「廖先生,看樣子這小家伙挺有主見,在下勸你還是不要強求了。」
居然還真是要居中調停的意思。
廖文章一副書生打扮,身材干瘦的他穿著一掛錦繡青衫,已然年過花甲的臉上皺紋不多,綸巾之下,露出斑白的兩鬢,平淡的眼神看不出一絲不快,釋然一笑︰「犬子作孽,咎由自取——惹得李公子不快,卻是壓在廖某心頭的一塊石頭。」
柳乘風不置可否的笑笑,所謂人老成精,廖文章所言哪能盡信。既然身為烏蘭城商界三甲之一,定然城府極深。在其做出真正行動之前,最好還是不要被其任何言論所迷惑。
抬眼見寶貝女兒站在桌前,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柳乘風于是擺擺手道︰「你去跟李多那桌罷,找機會多請教請教。」跟著另外安排了三個人,填補了主席的空缺。
柳芷珊弱弱的點了點頭,卻在轉身時偷偷露出抹狡黠的微笑,臉頰的小酒窩在絢爛的光芒下十分動人,讓不少年輕的煉藥師為之失神。但是當柳芷珊步履輕快的來到大廳後方的角落時,卻發現李多身邊的座位已經遭到了霸佔
原來張逸剛剛來到,見鏡心、李多在此,干脆過來——也不好直接坐到鏡心身邊,只得在李多手邊坐下。比起去前排和烏蘭城各界大佬混個臉熟,此時的張逸,似乎已經更加明白他應該選擇的是什麼。
卻不曾想,倒把柳芷珊眼巴巴看著的位置佔了去。
李多老早就瞅見柳大小姐過來,暗自捏了把汗,看來張逸確實進步不小,都知道給小弟我當擋箭牌了。
鏡心見她臉上尷尬,暗自瞪了李多一眼,便招呼柳芷珊在身邊坐下,如此一來,加上張逸後面到來的幾個弟兄,這邊角的一桌,反而成了最快坐滿的一桌。其他位置的人多只是湊趣閑聊,只有待主要人員全部到齊,其余人等才能各自就坐。
不過最末的席位,自然不必那麼講究。大部分到場之人都想圖個靠前,誰會往後看?
李多樂得自在,張逸那幾人都在柳乘風煉丹室中,故此全都認識,加上鏡心、柳芷珊,總體場面比較和諧,省去了許多勾心斗角。自己和鏡心雖然地位特殊些,本身並沒什麼架子,柳芷珊又和張逸他們早已熟絡,因此相談甚歡。
大致過了十來分鐘,邀請公會煉藥師以及眾多賓客,終于盡數到場。主持晚宴的並非柳乘風,而是一名身穿紫晶法袍的白發老者,年紀雖大,但身材很是勻稱,說話中氣十足,在餐廳之中有力的回蕩。從其胸口徽章環繞的八顆光華流轉的六芒星看,居然是一名八品煉藥師!
在煉藥師公會待了小半年,李多自然知道,這名紫袍老者,就是烏蘭城公會的會長,穆千手!煉藥師等級雖是八品,卻是一名實打實的九品高手,平常往日,極少現身。即便是在往年的年終集會上,也只是由一些其他資歷較深的煉藥師主持。
李多下意識的掃視大廳,發現是年輕人居多,甚至還有幾個看起來才十歲左右的小孩子——他眼里透出幾分疑惑,等來的卻是毫無營養的開場白。柳芷珊看出了他的心思,于是稍稍前傾,好讓他可以看見自己的正臉,小聲的解釋說︰「帝王辰家聯合東南君家、西南林家,在三架交界的十萬大山中,創立戰神學院,招收神州大陸天賦出眾的年輕人。那邊的招生隊伍才剛到,駐扎在城主府內,明天便會通告全城,開始公開面試,地點就在城中廣場。」
李多恍然點頭,招生這東西,肯定名額有限,現在這個餐廳里,恐怕已經集中了大部分烏蘭城的少年天才。這倒不是說煉藥師公會在耍什麼手段,既然有這個消息,提前規劃,總是對大家好。
「你不打算去嗎?」柳芷珊見李多似乎並不在意,有些擔心的問道,進一步講解道︰「戰神學院會給所有學院提供最好的修煉環境和修煉資源,烏蘭城的幾方勢力,已經為那為數不多的幾個名額爭破了頭皮。」
「這……」李多眨巴了一下眼楮,在他的思維里,最好的修煉環境,要麼是直面生死的戰場,要麼就是危機四伏的魔獸山脈——也不知那傳說中的十萬大山里,有沒有這樣的險地?
忽然抬眼看向鏡心,沒來由的問了一句︰「你滿十八了沒?」
鏡心恨恨的剮了這小子一眼,微慍的哼聲︰「沒!」
「那咱們到時候去試試看唄?」李多哈哈樂道︰「我總覺得烏蘭城這地方風水有些不好,和我命理相克。」
如此不著邊際的扯淡,讓鏡心又是忍俊不禁,看到李多眼里悄然抹過的一絲鄭重,于是點了點頭。柳芷珊把這一幕看在眼里,心里的一塊石頭落地,終于放心的松了口氣,小臉微微發狠的緊繃起來,暗自給自己鼓勁。
李多、鏡心兩人天賦超常,去戰神學院應該不難。柳芷珊名氣雖大,但想要通過即將開始的面試,恐怕沒那麼簡單。鏡心有所察覺,小聲問句︰「那戰神學院招生的名額非常少麼?」
柳芷珊正色點頭,無奈的笑笑︰「听說,烏蘭城最多只有十個名額……」
「這……」
鏡心亦覺無奈,不過看小丫頭躍躍欲試的模樣,多半決心要去。想想也是正常,既然由三大家合力組建,戰神學院的教學質量毋庸置疑,資源有限,肯定容不下太多的學員。
張逸自知無望,十分輕松的打趣道︰「你們才剛搬家,怎麼,又要走?」
這倒是有幾分挽留的意思,鏡心莞爾一笑︰「李多的大哥還在魂海前線,房子可以留給他,反正寬敞得很,以後我們回來也住得下。」
李多呵呵笑道︰「扯遠啦扯遠啦,人家戰神學院看不看得上咱們還不一定呢。」
自動把這個話題略過,前邊的會長穆千手大致說的也是這個意思,在這個過程中,酒菜皆已上齊。席間氣氛融洽,料想之中的一些尷尬橋段,並沒有出現,讓李多放心的大吃了一頓。
他心里卻十分警覺。
廖文章一直未曾追究李多擊殺廖金才的事情,本以為就不了了之,不過得知戰神學院的消息之後,卻是表露出了交流的**,怕是想要對之前的事情進行一個了結!因為李多,很可能就此離開東北!
無論是和解還是復仇,再不有所動作,廖文章恐怕就再也沒有機會。就李多的直覺,和解無異于天方夜譚。殺子之仇,絕不可能有回旋的余地。加上明天就是戰神學院公開招生的日子,一旦和戰神學院搭上關系,那就更不好下手。
所以,危險就在今夜!
宴會接近散場時,李多有些匆忙的拉著鏡心離開了煉藥師公會頂層,甚至于柳芷珊在身後叫他的名字也未曾顧及。如此情景,也是讓前面暗自觀察的廖文章冷笑不已,渾濁的目光中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戲謔。
跑?呵呵,跑了才好!
「怎麼?」
鏡心見他腳下走得急,猜到事態的嚴重,于是傳音問道。
下得幾層樓來,李多腳步稍緩,雖然左右無人,但是察覺到那籠罩在樓道里的淡淡靈魂威壓,情知仍舊處在監視範圍,只得閉口不言。他可以做到完全躲開任何靈魂偵測,但是鏡心不能,李多又絕不可能丟下鏡心獨自藏匿……
此時突然想到煉藥師公會大樓外很可能已經有所布置,李多眼中久未出現的殺氣,忽然迸現!
嘴里冷冷笑聲︰「就這樣走了,好像是太沒禮貌——哼,我們回去!」
有穆千手在場,偏不信你敢動手,我今天晚上至少就賴在柳乘風身邊不走了,怎麼著吧!果不其然,當李多和鏡心再度出現在頂層的大廳中時,正離席走出的廖文章臉色明顯的陰沉下去。
萬萬沒想到,這小子居然如此警覺。
然而當李多看到廖文章居然沖穆千手投以一個問詢的眼神時,頓時瞳孔一縮,剛剛要上前的腳步生生頓在原地。丹田之中的五火神焰印轟然運轉,微微側踏半步,把鏡心擋在了身後。
正隨柳乘風走過來的柳芷珊見到這副情景,不禁皺眉,委屈的道︰「剛剛怎麼都不理我,現在回來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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