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君臣兩人都不再開口,無言的望著遠處漸漸暗淡的火光,似黯然出神,似等待時機。
就在這絕不平靜的靜默中,坡下有馬蹄聲遠遠傳來,馬蹄聲里隱約還雜著一陣輕輕的鈴鐺響,在沉寂的黑夜里格外清晰。
「馬項金鈴,是匈奴王帳下的金鈴騎衛。」亥陰蹙眉冷笑,「荒唐!暗夜潛伏密報,就該出入無聲,小心隱匿,吐利渾這混賬,到哪里都不忘擺架子,居然在這時候還要出動金鈴騎衛來當斥候傳令,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是當今的匈奴王,還是自知今日的匈奴部聲勢已日薄西山,所以才更要打腫臉裝門面?難道他還把這牧馬瀚原當成是自己的地盤嗎?匈奴部怎麼會由這麼一個蠢貨來繼位?要是吐利渾有老匈奴王的一分城府,匈奴人這些年也不會被嬴梨打成喪家犬一般。」
「這不是很好麼?」蚩尤烈笑了笑,「如果這一代的匈奴王也是個老辣深沉的角色,我們又何必把十萬族軍分成前後兩部?」
亥陰也笑了起來︰「老匈奴王確實是個厲害角色,他當三部盟主的時候一直壓著我們羌族,吐利渾的心胸本事都不及他老頭子,今夜之後,我們總算可以吐吐這十幾年的濁氣,這一次,匈奴部會徹底沒落!」
蚩尤烈搖了搖頭,「我倒是以為,老匈奴王雖然厲害,可他也不是嬴梨的對手,這老家伙當年能稱霸草原,有一大半是仰仗他手下那位國師上善若水。可在國師失蹤之後,匈奴部就一年不如一年,那位上善若水,才是真正的厲害人物!」
「上善若水!」提到這個名字,亥陰眼中掠過一道極復雜的神色,似恐懼,似敬佩,而這恐懼又遠遠多于敬佩。
上善若水…水無常形,看似至柔至弱,一旦匯聚成洪,無人能敵其勢,所以世人都說水是天下至強之物,惟獨這個誰都不知道來歷的男子,卻自號至強若水,而上善若水這寓意禪機慈悲的四字,也在被此人冠名自稱後,成為所有中原人的夢魘。
亥陰慢慢的念著這個名字,「我這一生,一直都想和這個被稱為謀斷天下的男子較量一番,可惜,他竟在十幾年前離奇失蹤,不能和這個可怕的人物比試謀略,真不知究竟是我的不幸還是遺憾!」
「若上善若水尤在,真不知這世道會被他的毒計陰謀顛覆成如何模樣。」蚩尤烈沉聲道︰「如果我父君死的那一晚,此人也隨老匈奴王一起來犯,說不定我羌族已煙消雲散,這個險些滅了中原的謀者,真的很可怕!」
兩人口中提到的上善若水是草原上的一位傳奇人物,此人極為神秘,約是二十幾年前突然出現在草原上,身世來歷無人得知,但他初至草原,略施胸中韜略便被老匈奴王視為上賓,以重金卑辭請回部落,奉以國師之位,而此人似乎對中原漢朝懷有深仇大恨,一心想要滅絕中原,他先為老匈奴王獻計獻謀,短短數年內,使匈奴部勢力擴增,合並數十個弱小部落,穩坐草原霸主之位,之後便開始幫助老匈奴王對中原屢出滅國毒計。
自從這上善若水出現後,中原便陷入了最可怕的浩劫中,他熟知漢人兵法韜略,有他坐鎮草原的數年內,無論漢家謀臣如何費盡心機的使計施策,都被他輕易化解,此人計謀詭譎,心機深沉,用兵不擇手段,施計環環相連,防不勝防,把漢軍打得節節敗退。最可怕的是他心思縝密,每戰都能預先布下絕後計,再以草原人的鐵騎快攻為輔,每次都把漢軍打得全軍覆沒,數場大戰之下,幾十萬漢軍葬于他的毒計,數年內,無數大好男兒埋骨草原,多少兵家謀士飲恨沙場,一時間上善若水之名成所有漢人心頭大恨,卻苦于無人能勝過他的謀略。
中原陷入危亡,只得忍辱求和,以三皇子嬴梨入質草原,向草原稱臣納貢,委屈求存。可這上善若水竟是一心想滅中原而後快,一邊逼漢人納貢,一邊不斷派兵侵蝕漢人江山。
但世間事總是出人意料,眼看中原江山即將被他的毒計所覆,此人突然離奇失蹤,一夕之間生不見人,死不見尸,正如無人知曉他的來歷一般,也再無人知道他究竟消失何處,仿佛從未有這樣一人出現在這世間過,老匈奴王驟失棟梁臂助,急得手足無措,派出上萬人馬四處尋找,翻遍了草原每一寸地方,卻再也找不到此人的蹤跡。
這個人的失蹤,成了草原上有史以來最大的謎團,也為中原的黑幕劃破了一道曙光,上善若水失蹤之後,中原和草原只見有了微妙的變化,沒有了上善若水層出不窮的毒計,漢軍有了喘息之機,也正是在那個年代,幾位少年如彗星般騰起中原,謀有明月,武有燹翮,輔佐漢朝皇子嬴梨,反攻為守,向草原三部展開了最艱難也最快意的復仇之戰。
「亥陰,不單是你,就連明月當年也一直想跟他較量一下。」蚩尤烈一笑道︰「你和明月都是擅長智謀之人,若這上善若水沒有離奇失蹤,你二人與他一較高下,真不知道會是誰勝誰負。」
「以明月的才智,或許真能和上善若水一爭雄長,可我一定不是此人的對手。」亥陰嘆了口氣,苦笑道︰「這世間事真有些奇怪,上善若水和明月都是遠勝于我之人,可先是上善若水在十幾年前突然失蹤,明月又將亡于今日,這兩個人都是我永遠也無法勝出的對手,偏偏活到最後的人會是我,有時想想,或許我真該慶幸自己的運氣。」
「天生運氣難道不好麼?」蚩尤烈聳了聳肩︰「如今的吐利渾只怕做夢都想要有份好運氣,使他的匈奴部能重成草原霸主,一統三部,可老天似乎並不願意垂顧于他。」
「記得老匈奴王曾說過,草原上強者為王,誰家兵多,誰就是草原霸主。」亥陰詭異的一笑︰「這次聯軍,匈奴出兵三萬,按匈奴人這十幾年被漢軍摧殘的慘況,吐利渾這次算是出足了本錢,想來他對這霸主之位勢在必得,可惜今夜之後,草原三部雖會有新的霸主,他吐利渾卻連向新霸主稱臣參拜的機會也不會有了。」
「你的布局,我一向放心,你于我的相得益彰,就如當年的上善若水于老匈奴王。」蚩尤烈淡然一笑。
亥陰拱手道︰「我雖不如上善若水善謀,但我此生都不會舍大君而去。」
一說起正事,君臣二人臉上的悵然頓時隱去,微笑著看向坡下。
鈴鐺聲順坡而上,一名匈奴部的騎軍策馬上坡,在蚩尤烈面前滾鞍下馬,「匈奴部騎衛統領舍荼,拜見羌大君!」見亥陰侍立在旁,斥候舍荼又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軍師。」
草原人以強者為尊,歷來崇尚勇敢善戰的猛士,可對于羌族這位不通刀馬沖鋒,卻足智多謀,數次從漢朝智侯施展的計策下救出三部軍隊的亥陰,草原人也素來敬重。
「起來吧。」蚩尤烈抬手示意他起身,「吐利渾王讓你來問聯軍進攻時刻麼?」
「是!」舍荼躬身道︰「我王請問羌大君,三部聯軍何時可以沖突牧馬瀚原?」
「看來三萬匈奴勇士已等不及要把漢人的血染滿刀鋒了。」蚩尤烈拍了拍野原刀柄,笑道︰「吐利渾王今日說話倒是客氣,這次草原三部聯軍,匈奴出兵三萬,突厥兩萬,我羌族罄盡族中男子,雖湊合出了五萬人,但都是些充數的老弱居多,戰力遠比不上匈奴王的三萬精騎,哪能做這發號施令之人,舍荼,請轉告你的大王,這一戰,我族五萬羌人自當追隨在吐利渾王的青狼大旗之後,何時起兵何時進攻,還是要由你家大王來定奪。」
舍荼听他對自家大王言辭謙謹,心中欣喜,忙又向蚩尤烈一躬身︰「我王言道,這次聯軍良機是羌大君提議,所以三部進攻時機當由大君發令。」
「匈奴王好意,羌人心領。」亥陰走近一步,笑吟吟的接過了話︰「不過我不記得心比天高的吐利渾王何時有了這份心胸,我想,匈奴王其實是想讓我部做先鋒,擋一擋漢軍的鋒芒吧?」
不等臉色發紅的舍荼回答,亥陰又道︰「此戰乃我草原三部一吐十余年濁氣的良機,第一個領軍殺入牧馬瀚原的人不但是三部最大的功臣,也會成為被所有草原人傳唱千古的英雄,這麼好的機會,吐利渾王真的願意讓賢?」
「軍師說笑了。」舍荼苦笑道︰「我王早已有言,三部聯軍,同進同退,只要能打敗漢軍,奪回牧馬瀚原,三部所有參戰男子,都是草原人的驕傲。」他嘴里這麼說,心里卻不禁暗暗嘆了口氣。
數百年來,匈奴部一直是草原上最強大的部落,執牛角稱王草原,轄制突厥,羌族兩部,但自從中原出了位狠絕霸道的厲帝,漢朝一改多年來對草原稱臣避戰的積弱方略,反守為攻,年年發兵攻打草原,而匈奴部自從國師上善若水失蹤,老王戰死沙場後,部落實力大減,新王吐利渾又遠不及老王英明,每次都在智侯計,軍王陣下一敗涂地,幾年下來,匈奴部被打得元氣大傷,再無當年霸主地位。倒是羌族因有亥陰出謀劃策,每戰都能避開漢軍鋒芒,雖有折損,卻保住了部落元氣,而且蚩尤烈以鐵腕手段統率部落,處事明斷果決,賞罰公允,羌族在他治理下,十幾年來秣兵厲馬,養精蓄銳,聲勢已遠勝過其余兩部。
這次三部聯軍偷襲漢朝國都,匈奴王吐利渾一心想借此戰重振匈奴威勢,盡起族中三萬男丁成軍,但此次聯軍表面上雖是奉匈奴為首,其實是由蚩尤烈提供戰機,亥陰布局,策謀三部兵馬,而且漢朝的禳天軍,蒼狼騎兩支精兵早打得匈奴人聞風喪膽,因此吐利渾雖眼看漢軍在牧馬瀚原自相殘殺,也不敢托大獨自進軍,只得派遣帳下的金鈴騎衛前來羌族伏兵處詢問,也是希冀蚩尤烈能沉不住氣,率兵先攻,消減漢軍實力,不料亥陰一語就道破了吐利渾的用心。
「同進同退?」亥陰似是對匈奴部積怨極深,冷笑道︰「這次聯軍吐利渾硬是要三部奉匈奴為首才肯出兵,全忘了此戰良機是由我家大君提議,這也罷了,怎麼臨到出征,需要將士用命之時,吐利渾又突然想起了我家大君,舍荼,你家大王這如意算盤,打得很是不錯!」
亥陰掃了舍荼一眼,又冷冷然笑道︰「還有這同進同退,我羌族自問從不曾有負三部盟約,可你捫心自問,這幾年漢朝興兵打我草原,是哪一部常常罔顧這同進同退的義氣?」
舍荼滿臉尷尬的輕咳幾聲,亥陰對匈奴部頗有不滿確實事出有因,這些年漢朝時常征伐草原,而草原三部的實力卻相對大減,當年只憑一部之力就能獨斗漢軍全師,近年三部合兵,也常常被打得潰不成軍,因此每次漢軍來襲,只要不是主動攻打自己部落,匈奴和突厥都按兵不動坐壁上觀,只有羌族因和漢朝仇深刻骨,每次都主動迎戰,還屢次發兵幫助其余兩家。
因是自家理虧在先,舍荼不敢辯駁,只得眼巴巴的看向蚩尤烈,希望他能說上幾句。
「亥陰,過去的事情不必計較,吐利渾王這次也是一片好意。」蚩尤烈突然變得很好說話,笑著打了個圓場,「舍荼,不要在意亥陰的玩笑話,他這人什麼都好,就是愛在小事上計較,這一點我也無奈,只能由著他,吐利渾王能有這一榮俱榮的胸襟,是我三部之福。」
舍荼忙又向蚩尤烈君臣行了一禮︰「亥陰軍師是胸有千謀萬策之人,舍荼怎敢稍存不敬之心,軍師擅算,正是主君之福,羌族能有軍師這等大才,我匈奴部也得沾光,這些年若無軍師指點,我草原三部失去的只怕遠不止牧馬瀚原。」
「我除了有些見不得人的陰謀詭計,便是開不得弓,提不了刀,百無一用之人。」就如所有懂得韜光養晦,隱于暗處為君主出謀劃策的謀臣智士一樣,亥陰並不喜歡被人盛贊,淡淡道︰「智侯明月才真是胸有千謀萬策之人,我做了他十幾年手下敗將,算得了什麼大才?」
「軍師太謙了!」舍荼誠懇道︰「漢朝智侯狡猾多詐,屢出詭計傷我三部勇士,若無軍師與他斗智,我們三部的根本元氣早已傷盡,舍荼以為,我草原不乏勇士,惟缺運籌帷幄的謀臣智士,若能多幾位軍師這般人物,又怎容得漢人如此囂張。」
「舍荼,你這以騎射聞名的金鈴騎衛倒生了張巧嘴,大戰在即,居然把我夸得飄飄然起來。」亥陰長笑道︰「有勇無謀固然是匹夫之勇,可有謀無勇也難成大事,我只是在大君帳下混口飯吃,當不起你這樣夸贊。」
亥陰笑得歡暢,心里已對這舍荼刮目相看,此人雖只是名金鈴騎衛,但應對得體,被他嘲諷也不動怒,是個沉得住氣的角色,而且正如舍荼所言,草原上從來不缺能征慣戰的勇士,因其游牧天性,幾乎每一名成年男子都是騎射好手,正是憑借這與生俱來的騎射猛攻,草原人一直以武力凌駕于中原之上,可正是因其勇悍,就少了長于謀略的軍師。而中原漢人雖不敵草原人的強橫戰力,但多有智謀出眾的謀士參軍,是以武力羸弱的漢朝在與草原人的五百年交戰中,雖始終居于劣勢,但漢朝謀臣以計略彌補不足,總能在危難關頭保住漢室香火,偏偏草原人只知自恃武勇,每次中計都只會斥罵漢人狡詐,從未想過兵不厭詐的道理。
也幸得世間上善若水只此一位,在噩夢般帶給中原人最大的夢魘後,又如一夜夢醒後消失。
舍荼一語點出了草原人的弱勢所在,在三部戰士中,只這份見識便算難得。
亥陰暗道可惜,如此人才卻是匈奴部的金鈴騎衛,他向蚩尤烈微一點頭,蚩尤烈會意,開口問道︰「舍荼,牧馬瀚原上的漢軍死傷如何?我的斥候膽小,不敢走近察看,所以我族也只能干等在這里,金鈴騎衛是草原勇士,對戰局的觀望一定比我們清楚,告訴我,漢朝的蒼狼騎和禳天軍可有拼殺殆盡?」
舍荼面色一紅,吞吞吐吐的道︰「報大君,漢人狡猾,所以我部斥候也不敢太過接近牧馬瀚原,只能在附近窺視,但在片刻之前,斥候來報說牧馬瀚原的廝殺聲已停下,又聞蒼狼哀號,所以我王命我前來請示大君。」
「哦?想不到吐利渾不但繼承了老匈奴王的勇猛,還學會了老匈奴王的謹慎。」蚩尤烈瞥了亥陰一眼,隨即仰天打了個哈哈,笑容滿面的道︰「草原三部能有吐利渾這只雄鷹領飛,一定會越飛越高,舍荼,回去告訴你的大王,我部五萬人馬隨時候命,匈奴青狼大旗所指之處,便是我羌人奉命沖殺之地!當然,有匈奴的三萬精騎在,我這五萬人馬也只有搖旗吶喊的份,還望你家大王到時候別嫌我羌軍成了負累才好。」
「大君謙遜了。」舍荼听出了蚩尤烈言語中的推托,心中暗嘆,這些年草原人顯然是被嬴梨給打怕了,好不容易等到這漢朝君臣自相殘殺的良機,三部聯軍齊出復仇,可漢軍精銳明明已傷亡慘烈,三部卻連帶頭打這落水狗的勇氣也無,連一向勇猛剽悍的蚩尤烈也要推諉先鋒,只得賠笑道︰「大君,羊群再多也敵不過猛虎之威,您帳下的鐵鷹武士乃是草原上最精銳的勇士,鐵鷹展開羽翼,就連旭日的光芒都能遮住,又怎會是負累?」
蚩尤烈擺了擺手︰「我的鐵鷹武士確實勇猛,可這些年與漢軍幾次正面交戰,鐵鷹已被軍王燹翮殺得所剩無幾,因此這一次我並沒有把鐵鷹武士帶出來,這些鐵鷹畢竟是我羌族的勇武根本,所以要留下點種子。」
「您此行未帶鐵鷹武士?」舍荼一愣,對羌族的實力暗暗吃驚︰「大君,剛才我從坡下經過,見您埋伏的兵馬氣勢嚴謹,殺意昂揚,還以為是您所部的鐵鷹武士,未想到羌族其余戰士也有如此精銳。」
蚩尤烈心下也是一怔,本想瞞下族軍實力,使舍荼和吐利渾對羌族兵力掉以輕心,不想舍荼眼力卻好,一眼就看出了坡下伏兵都是精銳,蚩尤烈掩飾的一笑道︰「這些只是我族中尋常男丁,披甲執刀,夜色里黑乎乎的一片,看上去象回事,其實不經用,這一次我羌族老少男丁傾巢而出,也就是為你家大王撐撐門面。」
舍荼看了蚩尤烈一眼︰「大君,我雖只是一名金鈴騎衛,但一支軍士是否精銳,自問還是能看得出來的,您麾下有這樣一支精銳騎軍,卻從不示人,難怪大家都說,羌大君城府深不可測。」
蚩尤烈見舍荼如此直率,倒也佩服此人的勇氣,他有鐵腕,卻不會隨便示人以威,遂故作無所謂的聳了聳肩膀,正要隨意說兩句岔開話去,忽然想起,自己這個愛聳肩膀的動作,其實是學于那位少年好友燹翮,那個輕佻浮滑的家伙,遇事總愛聳聳肩膀,擺出一副天塌下來也無所謂的輕松模樣,當年自己常取笑燹翮的散漫輕浮,誰知在不知不覺間,早學來了好友的習慣,而在今夜,他這位已然多年未見的好友…
遠處,狼嚎淒厲,兵戈未止,那位老友,只怕已…
一念及此,蚩尤烈心口突然一陣觸痛,幾乎要彎下腰去,他強自站直身軀,轉過身去,不讓舍荼看到他驟然僵硬的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