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心很快抱著金瘡藥進屋,就看見雲若寒滿臉通紅背對十二站著的模樣,她眉頭一蹙,雙眼腫得跟核桃似的,「小姐,發生了什麼事嗎?」
「沒有。」十二盤膝坐在木板床上,冷聲道。
「哦,」蘭心點點頭,「我把金瘡藥拿來了。」
「不需要了,你留著吧。」十二漠然開口,她的傷早就被人包扎過,不需要再進行包扎了。
「可是,你的傷……」蘭心急匆匆的說道,話還沒說完,就被十二打斷︰「我自己包扎過了。」
「是這樣嗎?」蘭心奇怪的眨了眨眼,見十二不像在說謊,這才相信,把金瘡藥收好,坐到屋子里的椅子上,為雲若寒和十二各自滿了兩杯茶水。
「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十二接過茶杯,輕輕抿了一口,看向雲若寒。
後者一怔,搖頭拒絕了茶水,苦笑道︰「我想回雲天門。」
「你還要回去?」十二意外的挑高眉梢,臉色冷如冰霜。
一個將他關押,用他的婚姻來逼迫他就範的門派,還有回去的必要嗎?十二不懂,換做是她,她定要血洗整個雲天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滅其滿門,她從來都是這樣決絕,殘忍的性子。
「不論如何,那也是我的家,」雲若寒沉聲開口,話里滿滿的盡是苦澀︰「現在紅袖門毀了,婚約自然也不存在了,我想,掌門在沒有理由將我關押了吧?」只是一想到他的困境是被凌宇寒破解掉的,他心里就格外膈應。
「對了,那個男人呢?」視線在屋內屋外仔細一掃,那抹妖艷的紅影卻連個影子也沒看見,雲若寒疑惑的皺了下眉,十二面色一沉,冷哼道︰「他走了!」
或許十二自己沒有發現,只有在面對凌宇寒時,她的表情才會如此豐富,情緒才會起伏得這樣劇烈,雲若寒看著她薄怒的面容,心底黯然失落,臉上卻擠出一抹溫和的笑,「這人走也不說一聲,還真是來無影去無蹤。」
「你和他很熟?」十二漠然開口︰「關心他的動靜做什麼?左右不過是個無關緊要的人。」
只是,在你心里他真的是無關緊要的嗎?雲若寒忽然很想這麼問問十二,可話到了嘴邊,又給咽了回去。
「不說他了,你如果要回雲天門,我沒有意見,只不過,若是你再陷入困境,別指望我還會救你一次。」十二無情的話語,卻帶著別扭的關心,雲若寒驀地一笑,眸子里淌著的是如海般溫柔的情深︰「你放心,我會好好保護自己,不會再有下一次了。」
他絕不允許自己再被她救一次,身為男人,他怎麼能允許自己被喜歡的女人一再相救?這讓他男人的尊嚴怎麼受得了?
他要回雲天門去,他要進入寒潭修煉,他要成為能夠與她比肩的男人!
這個念頭前所未有的堅定起來。
十二避開他灼灼的視線,臉色有片刻的怔忡,說實話,她從不知道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感覺,雲若水說他喜歡自己,喜歡什麼?這張臉?這一身的本事?還是別的什麼?她不想知道,他不說,她就當做不知。
「你先去和雲若水匯合吧,她應該在青龍國邊界的客棧里,我馬上也要啟程前往青龍,正好順路。」十二提議道,畢竟現在的雲若寒一身修為被封,萬一在路上遇到什麼事,她千方百計付出了多去救他,豈不是得不償失?
雲若寒點點頭︰「也好,她一個人在外邊我也不放心,只不過你的身體可以趕路嗎?」
視線在十二身上一掃而過,話語里的關切絲毫沒有掩飾,蘭心也是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十二冷下臉來,嘴角揚起一抹不屑的笑︰「這點傷根本微不足道,況且,我沒有時間浪費在休息上,距離四國大賽還有**天,我必須趕到青龍。」
見她主意已定,雲若寒也不好勉強,他離開房間,就休息在隔壁的木屋,夜晚,明夜才出現,他一個人也不知道在外邊做什麼,回來時,手上纏著一圈紗布,渾身冷冽,十二盤膝坐在木板床上調理著內息,明夜攔下端著飯菜準備進去的蘭心,低聲問道︰「主子的傷怎麼樣?」
「已經包扎好了,你跑哪兒去了?」蘭心疑惑的開口,視線匆匆掃過他的手,驚呼道︰「怎麼受傷了?」
「不小心摔的。」明夜胡謅了個謊言,將蘭心忽悠過去,在听見十二身體無礙後,提高的心才算是落到實處,他靜靜站在屋外,為十二守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十二換上村婦送來的干淨長袍,素色的長袍羅緞樸素,很簡單的料子,將長發隨意的扎成馬尾,她推開門走了出去,「你沒休息?」
明夜勾唇淺笑︰「休息過了。」
「是嗎?」十二怎麼可能相信,他這一身風餐露宿的模樣,根本是在屋外站了一宿。
伸了個懶腰,等到雲若寒起床,幾人在村婦盛情的挽留下吃了頓簡單的早餐,便啟程趕赴青龍國。
一天一夜的日夜兼程,第三天傍晚,才算是抵達城鎮,十二身體的傷基本無礙,已經開始結痂,不得不說,凌宇寒的藥真的是頂級的外傷靈藥,只是短短幾天,就讓傷口愈合,斗氣也開始凝聚,至少實力恢復得七七八八了,雖然還達不到全盛時期,可對上九階武者,十二有把握取勝。
回到酒樓,向小二詢問後,果然得知雲若水還未退房離開的消息,十二順手開了間上房,在小二的引路下,來到房間外,輕輕敲響房門。
「如意姐姐?」雲若水一臉驚喜的笑容,在看見十二身後的雲若寒時,眼眶一紅,徑直撲了上去︰「老哥……」
語帶哭腔,兄妹倆就在屋外抱成了一團,這幾天,雲若水沒少為十二提心吊膽。
「傻丫頭,哭什麼?」雲若寒抱歉的朝十二一笑,輕拍著雲若水的後背,柔聲安慰道︰「我這不是沒什麼事嗎?別哭了,昂?」
「老哥,你沒受傷吧?他們有沒有拿你怎麼樣?」雲若水擦擦眼淚,仔仔細細將他全身掃了個遍,雲若寒搖了搖頭︰「我沒事,具體的事先進去再說。」
眾人齊齊進屋,坐在木桌上,蘭心乖巧的提著茶壺為諸人滿上,茶水含香,霧氣裊裊,十二端坐在上首,一張清秀的小臉冷若冰霜,雲若寒正低聲向雲若水說著這幾天發生的事,在听到十二單槍匹馬闖進地牢,甚至和大長老對上時,雲若水眼楮都快驚得月兌窗了。
「這是真的嗎?如意姐姐有沒有受傷?」她急忙拽過十二的手臂,紅著眼問道。
「無礙。」十二拍拍她的頭,開口說道。
「那就好,那就好,不過,如意姐姐真棒!居然能和大長老打成平手,你現在的修為一定達到武尊了吧?」雲若水只是隨口一問,卻沒想到十二竟當真點頭,她滿臉錯愕,又驚又喜︰「真的嗎?」
「你如意姐姐還會騙你不成?」雲若寒笑著敲了敲她的腦門,一臉寵溺的模樣。
「那之後呢?你們就這麼逃出來了?」雲若水拽著他的袖口,喋喋不休的問道。
「之後啊。」雲若寒的視線有片刻的恍惚,「之後我們被幻陣阻攔,好不容易找到陣眼,又被大長老的人攔下。」
「啊?」雲若寒驚呼一聲,仿佛從這只言片語中看見了當時緊張的場面。
「大長老的話,已經死了。」十二抿了口手中的茶水,淡然開口。
「什麼!」雲氏兄妹齊齊驚呼,雲若寒甚至驚得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你是說大長老死了?」
「恩,爆體而亡。」十二宣布了大長老的死訊,不管怎麼說,她反正是和雲天門對上了。
「如意,這件事你不要告訴別人。」雲若寒嚴肅的開口,「若是被門里的人知道,後果不堪設想。」只要十二不承認,誰也沒有證據證明大長老是她殺害的!掌門最多也就是懷疑,只要他回到門里好好解釋,將十二保住,應該可以蒙混過關。
「嗯。」十二漠然點頭,看她的樣子像是全然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雲若水憂心忡忡的看了眼十二,又看看雲若寒,最後撅著嘴坐到木椅上︰「那後來呢?打敗大長老以後,你們就逃出來了是不是?」
「怎麼會?」雲若寒苦笑一聲,後來的事,是他最不願回想的。
「後來,紅袖門的人來了,我被抓,然後被救,紅袖門毀了,我們逃走了,就是這樣。」十二言簡意賅的將整件事說完,重點一處不漏,多的一個字也沒有,簡單到極致,很有她的風格。
「紅袖門的事是如意姐姐做的?」雲若水吃驚的瞪大眼楮,一副瞠目結舌的模樣。
「你知道紅袖被毀了?」雲若寒心頭一顫,立即問道。
「外面現在都傳瘋了好不好,說是一個黑衣女人和一個紅衣男人,將紅袖門毀了,百年基業毀于一旦,原來他們說的是如意姐姐啊,可是,紅衣男人是誰?」
這幾天坊間傳聞不止,不知道是誰將紅袖門毀掉的消息泄露出去,或許是那一場震動後,哪個幸存下來的人,總之,現在江湖上各種揣測,人人都在議論究竟是誰那麼大本事,在悄無聲息間,將上三宗毀了一個。
他們絕想不到,紅袖門的滅亡,只不過是某人沖冠一怒為紅顏的一氣之舉。
「管他是誰,只是某個心血來潮想要英雄救美的混蛋而已。」十二絲毫不掩飾對凌宇寒的討厭,漠然開口,可是,見慣了她一向沉默寡言,此刻,听她用這麼一大句話來說一個男人,在場諸人怎會不驚訝?
雲若寒失落的低下頭,明夜亦是一副深思的模樣。
或許她自己沒有發現,每當提起凌宇寒時,她的態度總會和平日不同。
當晚,十二等人歇腳在客棧,準備第二天再啟程趕赴青龍國京師。
夜上三更,十二正在房間里調整內息,房門被人從外輕輕敲響。
「誰?」她刷地一聲睜開眼,眼中一片冷清。
「是我,雲若寒。」屋外傳來清潤的嗓音。
「進來。」十二放下腿,從床上起身,一身素色長袍,墨發不束,隨意的堆砌在肩頭後背,端得是灑月兌不羈,拾起桌上的茶盞,輕輕吹了一口,茶面上,有淡淡的水紋蕩漾開來,她斜睨了一眼站在門邊的雲若寒,開口問道︰「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