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時分,十二在房間里吸取天地靈氣,盤膝坐著,背脊筆直如松,肉眼可見的金色光芒,在她身側形成一個罡氣罩,若她自己發現,她的斗氣已經達到肉眼可見的程度,必將驚訝不已,玄武大陸,金色斗氣實屬罕見,不到十七歲的年紀,已經跨入武尊之境,怎能不叫人驚訝?
十二通過靈藥強行步入武尊,修為並不牢固,這幾天,她除了修復內傷,更多的精力花在穩固修為上,勉強將實力恢復到全盛時期,武尊一階初期!
「進來。」听到敲門聲,她睜開眼,虛拍著身上的衣衫,起身。
蘭心調皮的笑著從屋外鑽了個腦袋進來︰「小姐。」
「有事說事。」十二一見她這幅模樣,就知道她必是又有什麼打算了,漠然問道。
蘭心訕訕一笑,蹦入房間,眨巴著眼楮,提議道︰「我們去護國寺吧?我剛才听大堂的人說,今天那里有大師開壇做法,可靈了。」
「不去。」十二眉頭一蹙,開壇做法?又是這種迷信的東西,眼眸中掠過一絲嫌惡,她不自覺的想起了昨晚不請自來的木離,這態度也更是冷漠起來。
蘭心驀地撅起嘴來,「小姐,我們去看看吧。」
「不去。」十二態度不變,她對這些裝神弄鬼的東西最是厭惡不過。
「小姐!」蘭心跺跺腳,撒嬌道,眼眸中竟生生漫上一層水花,「你就依蘭心一次,去看看吧,據說今天好多人都去了,我們就當時出去踏青,你整天修煉,不覺得枯燥嗎?我們就去看看。」
十二對上蘭心祈求的視線,心頭一軟,嘴中冷哼道︰「只此一次。」
「你答應了?」蘭心展開一抹驚喜的笑靨,抱住十二的臂膀,一個勁的歡呼,十二看著她難得的笑容,心頭微微一嘆,也罷,就依她一回。
明夜在馬廄里選了一輛精致的馬車,護國寺位于京師城池外左邊的山林之巔,步行過去要走整整一個多小時,租來馬車十二同蘭心坐在車里,明夜充當車夫,車輪滾滾,咯吱咯吱在街頭的青石板路上行駛著。
蘭心一路上看著車簾外的風景,嘴里時不時發出驚嘆的呼聲,往護國寺而去的人絡繹不絕,隨處可見拖家帶口的婦人,還有許多奢華的馬車,停在山腳,可以看到百步石梯下,停著的轎子,轎夫正站在一邊光luo著臂膀,低聲交談,空氣里彌漫著香燭的煙火味道,木魚聲繞梁不絕。
周遭風景怡人,泥土含香,十二跳下馬車,一襲白衣衣決翻飛,順著拜佛的人群踏上石階,明夜護在左側極力將她與人流避開,蘭心一臉笑容跟在後方,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上了台階,入目一座威嚴的寺廟殿宇,房梁上掛著暗紅色牌匾,寫著「護國寺」三字,字蒼勁有力,精氣神十足!
兩個沙彌站在大殿外,中央擺放一頂四角巨型器皿,插著紫色檀香,蘭心拉著十二走進大殿,許多信徒正跪在蒲團上,神色恭敬,一座觀音像,全身燙金,神色肅穆。
「小姐,我們也去拜拜吧,听說這里很靈的。」蘭心扯了扯十二的衣袖,出聲道。
「沒興趣,要拜你自己拜吧。」十二漠然開口,她靜靜的站在佛像前,與周遭虔誠的信徒相反,她臉上絲毫沒有半點恭敬的神色,一臉冷漠,仿佛千年難化的冰川,在十二眼中,所謂的信仰,不過是人在自己無能時,所找的心靈寄托,只有心靈弱小的人,才會喜歡求神拜佛,她不需要!與其懇求神明顯靈,還不如將心思花在實用的地方。
她只相信,人定勝天!
「阿彌陀佛。」耳畔一道和善的聲音響起,十二眯起眼,側目看去,便見一個穿著金紅袈裟的和尚,雙手合在胸前,正沖著她彎腰行禮。
眉頭微微一蹙,十二未曾開口,只是不著痕跡朝一旁避開半步。
明夜緊隨在她身後,蘭心正跪在蒲團上,閉著眼,對著觀音像嘴里喋喋不休的念叨著什麼,信徒進進出出,每個人走時,都不忘丟下幾個金幣做香油錢。
「施主,我觀你面相煞氣極重,應是罪孽深重之人。」
「胡說八道!」明夜氣惱的冷哼道,一把護在十二身前,噴火的眸子怒瞪眼前的和尚︰「你可莫要胡言亂語,誰罪孽深重?不清楚就別隨便說話!」
和尚慈善一笑,視線越過明夜,與十二不期而遇,他的眼澄清清澈,眉宇間自有一股正氣,反觀十二,神態倨傲不羈,渾身散發著一股冷意,和尚雙手一合,老神在在的開口︰「施主需知殺人者,人恆殺之,殺戮過重,必損陰德。」
明夜眉頭緊皺,右手已然搭上腰間的長劍,似這和尚再說半句話,就要讓他血漸此處,十二勾起一抹極其清淺的笑,揮手示意明夜退後,直視和尚古井無波的視線,她笑道︰「大師,既然你看出我罪孽深重,可知閻王何時來取走我的性命?」
話音剛落,明夜臉色驟變,和尚亦是一臉驚詫,他沒想到眼前這年紀不大的少女,竟會說出這樣一番話。
「怎麼,你不知道嗎?」十二郁黑的眸子里閃過一絲譏諷,「既然不知,你怎知我陰德有損?自古王侯將相,哪個不是腳踏皚皚白骨?怎到了我這兒,就是損傷陰德了?」
十二最厭惡的就是這些滿口仁義道德,慈悲心腸的和尚,她腦海中浮現了木離那飄渺出塵的身影,心頭更是惱怒!
「阿彌陀佛,這位女施主,我大師廂房請你一敘。」一名沙彌從後院行過,走到十二面前,躬身說道。
「大師?」又是哪門子大師?
「是今日開壇做法的鴻運法師,女施主請。」沙彌恭敬的做了個請的動作,十二眉梢一翹,看了眼站在原地一臉肅穆,嘴里不斷念著清心經的和尚,利落的轉身,進入後院廂房。
鴻運法師,傳說上窺天機,下看人前後兩世的大師,其佛學精湛,已是登峰造極,有人說,若能得鴻運法師掐指一算,便可避禍免災,若能得他開光靈符一道,便可仕途昌隆,只是這種話,若十二知曉,定會不屑一笑。
將希望寄托在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身上,那人奮斗一生豈不是不值?
「施主請,大師就在里間等你。」沙彌將十二引到一處廂房外,將房門輕輕推開,十二抬腳進去,明夜剛要跟上,卻被一道結界擋住,他臉色一變,一把揪起身旁沙彌的袈裟領子,冷聲質問道︰「為什麼這里會有結界?你們到底想要對主子做什麼?」
「這位施主,請稍安勿躁,大師自有打算。」沙彌嚴肅的說著,即使被人如此粗魯的對待,他也沒有半分怒氣,一副平和、淡然的模樣,仿佛已月兌離這紅塵,游離在紅塵之外,。
「哼!」鼻腔里發出一聲冷哼,明夜雙手抱著胳膊,警惕的站在結界外,一雙眼死死盯著里面。
十二剛跨入房門,就感覺到身側的空氣有瞬間的扭曲,像是進入了另一個次元,屋內的擺設極其簡單,只兩把木椅,一張圓桌,有一人背對房門而坐,一襲白色長袍,禿頂上有九個檀香印記,十二繞過那人,坐在他的左手邊,手掌輕托下顎,視線只在房中掃視一圈後,便落在這人身上。
她是臨時起意才決定到護國寺來,可她怎麼覺得,這人是專程在此等候她的?
「施主,請用茶。」一道低沉的聲音,帶著蒼老,皺巴巴的手提起桌上的茶壺,咕嚕嚕在十二面前的茶盞里滿了一杯,霧氣裊裊,清香撲鼻,十二開口道︰「大師請我前來所為何事?」
「老衲想與施主下一盤棋。」他右手一揮,桌上竟憑空多出一副期盼,黑白棋子裝在棋盒中,他一捻雪白的胡須,轉過身來,一張平凡到丟進人群里也找不到的長相,眼角溝壑叢生,一雙微微眯起的眼里,精光內斂。
這一手……
十二了然,只怕這位大師也是一名武者,身上有空間物品,所以才能隔空取物。
她隨手要過黑子,兩人圍坐在棋盤兩側,專注的下了起來。
觀棋如看人,十二的棋風與她的個性一樣,狠戾、果斷,充滿是殺戮,哪怕自損八千,也要傷敵一萬!所布下的每一步棋都暗藏殺機,而這鴻運大師,卻在輕描淡寫間將她的布局破掉,兩人來來回回已下了一個多時辰,十二面色凝重,鴻運大師亦是額冒冷汗。
「阿彌陀佛,施主棋藝高超,老衲自愧不如。」最後,鴻運大師以三子之差輸給十二,期盼之上,儼然已是一副死棋!
「棋也下了,大師可否告訴我,請我來此究竟所為何事?」十二拍著手,漠然問道。
鴻運大師忽然從椅子上站起,對著十二匍匐而跪︰「施主,請你答應老衲,日後必將以天下蒼生為己任,不可徒增殺戮,不可多造罪孽,定要讓百姓安樂,以至國富民強。」
十二一掌拍在木桌上,蘊含了斗氣的一掌,竟震得棋子刷刷的從期盼上騰空而起,她目光森冷,看向地上的和尚︰「你是不是也想說我是什麼見鬼的預言之女?」
鴻運大師垂頭不語。
「看來被我猜中了?」十二冷笑道︰「你也是青龍國國師的人?」
殺氣從頭頂將他整個人籠罩,十二身側的拳頭已然緊握。
她平生最厭惡的就是所謂的天命,所謂的定數!
可一連兩天,竟有兩人在她面前口口聲聲說什麼她是預言之女,她將統一四國,說這是老天為她定下的路!
開什麼玩笑?
十二傲然一笑,郁黑的眸子緊緊盯著地上的和尚,一字一字緩慢開口︰「我是不知道你們從哪兒听來什麼狗屁預言,可我今天就把話撩在這兒了,我不稀罕做什麼女皇,更不想統一四國,我那個野心,也沒那個抱負!你們要是想玩什麼天命游戲,找別人去吧!」
說罷,她抬腳就往外走,離開前,她未曾看到,身後鴻運大師臉上那一抹篤定的笑!
天命難違,若能輕易改變,怎可算得上命定之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