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都是流民,馬車走到半道上也都是一群群的流民,好在大多數的流民還是奉公守法的,流民作案是會被砍頭的,這些流民大都是老實人,做不出什麼搶劫的事情來。不過人都有例外,流民當中也有不老實的,想著趁亂發財的也不是沒有。
羅雲楹她們就踫見了,馬車連夜走了一路,距離上清鄉越來越近,看到的流民越來越少,可不知突然從那里竄出十幾個流民,眼見著馬車被他們攔了下來,其中有流民叫叫嚷嚷的道︰「憑什麼我們這些災民吃不飽穿不暖,你們這些富裕人家還能有馬車坐。」
流民附和,「可不是,快下來,趕緊滾下來。」
羅雲楹心中莫名,你說說看,你們這些災民受災,也有許多人家開倉放糧救濟你們,又餓不著你們,眼下這般是為何,還不是想著乘機撈點錢財什麼的。
馬車已經被這些流民包住,幾個丫鬟嚇的不行,翡翠安慰羅雲楹,「姑女乃女乃,莫要怕,這些人求財,實在不行,我們把銀錢交出來好了。」
流民在外使勁拍馬車,幾人無法,下了馬車。羅雲楹四下打量了一眼,周圍是個很偏僻的地方,除了這些流民再無其他人了。這些流民神色並不慌亂,眼神也都不同于別的流民,有些凶惡,顯然是經常做這種事情。
羅雲楹曉得這些人怕是不能惹了,不由的道︰「我們身上的銀錢都會交給各位,還請各位大哥行個方便讓我們過去。」
其中一個流民叫道,「別嗦,趕緊把身上的銀錢都交出來,交出來就讓你們走。」
始終是流民,不是凶惡的匪徒,只圖錢財,不會傷人性命的。
羅雲楹讓幾人把身上的銀錢都交了出來,不過十余兩的銀錢。伯府差不多掏空了家底,根本沒有多余的銀錢給她,只給了十兩銀子。羅雲楹想著去莊子上也花不找什麼銀錢,遂也沒去錢莊取銀。
那些流民一看只有十兩多的碎銀子,當即就不相信,「騙誰啊,你們這些富家女乃女乃怎麼可能身上就帶了這麼一點銀子,趕緊的,把身上的首飾,值錢的全部拿出來。」
幾人身上的首飾也只有幾根簡單的銀簪子,不值幾個錢,等交出來後這些人還是不依。
羅雲楹苦笑,「幾位大哥莫要不相信,我在家不受寵,被趕去了鄉下的莊子上生活,家人怎麼還可能給什麼銀子。」
這些流民看著馬車身後拖著的兩個大箱子,上前想要打開檢查一番。
羅雲楹皺了下眉頭,也沒阻止,她們人少,這些人得罪不起。
想著讓他們檢查了就息事寧人,沒想到其中幾個流民的眼神頻頻的在她身上打量著。幾個流民相視一眼,都暗暗吞了口口水,朝著羅雲楹她們圍了過來。
羅雲楹臉色就沉了下來,她是真沒想到這些人敢如此大膽,看樣子似乎還想羞辱她。
這本時候根本不能再跟他們示弱了,羅雲楹抬頭微微看著他們,「我雖不得家人寵愛,卻也不是你們這些人羞辱的起的,你們若真是做出什麼事情來,就等著被宮中里人捉拿吧。」
幾個流民都有些遲疑,最後看了眼破舊的馬車,顯然是不相信羅雲楹的話了,欺身而上。
幾個丫鬟嚇的大叫,瑟瑟發抖,忽然听見遠處似傳來馬匹奔跑的聲音。
十幾個流民嚇了一跳,正想躲躲的時候,馬匹已經出現在眼前。
不止一匹馬兒,有好幾匹,最前頭的是一匹長鬃飛揚的黑色俊馬,上面坐著一穿著飛魚服的男子,相貌英俊,面無表情。表情在瞧見羅雲楹的時候有那麼一絲的松動。
後面的幾匹馬上也都坐著穿著飛魚服的錦衣衛。
羅雲楹看見當頭的人,眼神微閃,心中忍不住嘆了口氣,沒想到又踫見他了。
簡煜,錦衣衛總指揮使。
幾匹高頭大馬轉眼來到流民的面前,簡煜拉住韁繩,看見幾個流民把羅雲楹圍在其中,神色有幾分陰冷,問道,「怎麼回事?」
十幾個流民都有些發抖,沒想到會在這里踫上錦衣衛。其中一人哆嗦著道︰「回大人的話,沒……沒什麼事情。」
簡煜轉頭看羅雲楹,神色柔和了幾分,「羅姑娘,出了什麼事情?」
羅雲楹知道自己這個情分怕是又要欠下了,罷了,反正欠他的也不止這麼一個情分的,「這幾個流民攔著馬車打劫,還請大人做主。」
十幾個流民也知道打劫的重罪,知道這次怕是跑不了了,想著對方才幾個人,不如拼死一搏,或許還有一線生機。其中一個流民立刻從懷中掏出一把匕首朝著馬匹上的錦衣衛奔跑了過去。
簡煜神色不變,跳下馬匹,一個利落的抬腳就把那流民踹飛了。
身後幾個錦衣衛也跟著下了馬,流民也反應了過來,從懷中掏出匕首撲了上來。
流民有十幾人,錦衣衛只有四人。
羅雲楹知道自己這具身體柔弱,也敢往前湊,拉著幾個丫鬟後退,免得礙事。
躲在了安全的位置,羅雲楹一抬頭就瞧見一個流民躲在簡煜的身後,高舉著匕首朝著他背後刺去。
羅雲楹高聲道,「簡大人,小……」
小心還沒來得及說出口,簡煜已經轉身,匕首卻已經到了跟前。簡煜沒有任何猶豫,用手攔住了匕首,一腳踹去。
羅雲楹眼睜睜的看著簡煜的手心被劃破,血滴滴答答的往下落。
其余三個錦衣衛看著自家老大的表現,都心生奇怪,老大平日里一個人一只手都能解決了這些流民,這怎麼回事?還受傷了?
流民很快就解決了,方才圍著羅雲楹的那幾人傷的最重,不是斷手就是斷腳了。
等到流民解決後,簡煜吩咐其中一人,「阿成,把這些流民綁了送回官府去。」
其中一個錦衣衛應了一聲是,把倒在地上痛苦嚎叫的流民都綁了起來。
羅雲楹領著幾個丫鬟上前,「多謝簡大人了。」
簡煜道︰「不必,羅姑娘沒事吧。」
「我沒事。」羅雲楹看了眼簡煜手上還在滴答往下的血跡,猶豫了下,道,「大人,您手上的傷口沒事吧,要不要包扎一下?」
簡煜恩了一聲,伸直手臂將受傷的手心朝著羅雲楹,一道翻著紅肉的猙獰傷疤留了出來。
羅雲楹沒想到他這傷的還挺嚴重的,側過身子吩咐身邊的翡翠,「翡翠,快去馬車上把止血粉拿來,在尋些紗布給大人包扎上。」出遠門這些常備的藥物自然會隨身攜帶的。
翡翠很快找來了止血粉跟紗布,上前遞給羅雲楹。羅雲楹道︰「我手腳笨,你給大人包扎吧。」
簡煜聞言,神色自然的縮回了手,轉向一邊的兩個手下,「阿五,你過來給我包扎一下。」
剩下的兩個錦衣衛阿五跟阿文嘴角抽了下,心肝都顫抖了起來,阿五抖著手上前謝過翡翠,就接過手中的東西替自家大人包扎了起來。
刀口舌忝血的人,包扎起來自然沒說話,不過片刻就替簡煜包扎好了。
簡煜活動下手,抬頭看羅雲楹,「羅姑娘這是打算去哪里?」
還不等羅雲楹說什麼,一旁的春蘭已經嘴快的道︰「回大人的話,我家姑女乃女乃這是打算去上清鄉的莊子里避暑。」
簡煜翻身上馬,扯住韁繩轉過馬身,直視羅雲楹,「那正好,我還有些任務路過上清鄉,正好護送羅姑娘去上清鄉吧。」
其余兩錦衣衛月復誹,大人,咱們剛任務回來好不好?
兩人心中真是膽戰心驚,平日里不苟言笑,冷酷無情的大人何時會為了一個女子做出這樣的事情來,看著女子的打扮,應該是已經出嫁了吧,好驚恐,他家大人竟然喜歡上已婚之婦了。
羅雲楹擺手,「多謝簡大人,如此就不必了,剩下的路程不遠了。」她怎麼敢勞這人的大駕,誰曉得去了莊子上這人會不會留下,做出什麼驚世駭俗的事情來。
簡煜不多說什麼,秉承了他一貫的作風,直接朝前而去。
羅雲楹無法,又不可能僵持在這里,只得上了馬車一路朝前走去。
簡煜拉了拉韁繩,讓馬匹的速度慢了下來,不緊不慢的跟在馬車後面,旁邊兩個完全不敢說話的阿五阿文。
兩人這下完全可以肯定自家大人對這小婦人有意思,他們原本是跟著大人才回京城,結果大人剛到城門口听到下人回報的消息,又立刻帶著大人朝城外趕來,還以為有什麼重要事情,沒想到竟是為了一個小娘子。
距離上清鄉不過還有一兩個時辰的路,一路上大家都無話可說,只有春蘭跟夏荷對傳說中的簡指揮使好奇的很,頻頻的透過車簾的縫隙朝外看。
很快就到了上清鄉,羅雲楹示意車夫停下馬車,下了馬車對簡煜道︰「這一路多謝簡大人的護送,我已經到了上清鄉,就不打擾簡大人了,等小女回到京城之後定會登門道謝的。」
簡煜抬頭看了眼烈陽,道,「這般熱的天氣,待我們進去喝杯茶水再走不遲。」
羅雲楹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實在說不出拒絕的話,畢竟他方才還救了自己。無法,只能帶著三個錦衣衛進了村子里朝著莊子走去。
莊子就在村尾,整個村子差不多有一百多戶的人家,算是個大村子了。
這一路路過村子,好多人從屋里出來好奇的張望,看到錦衣衛都不由的目露驚慌。
莊子派了一對老夫妻打理,統共就幾間屋子,還算干淨整潔。老夫妻姓周,羅雲楹就叫他們周嬸周伯。
周嬸周伯很快就清理了一間房間出來,「姑女乃女乃,您先進去坐著吧,幾位客人也請進,老頭子你去泡壺茶水進來,我去把晌午的飯菜準備出來,幾位客人可是也要在這里吃了?」
「麻煩周嬸了。」簡煜點了下頭,沒有半分不自在。
羅雲楹徹底沒話說了,她就知道不該讓他跟著來莊子里。
周伯很快端了茶水進來,阿五阿文咕嚕嚕的灌了好幾杯,看來是真渴了。
喝完後,兩人都出去,幾個丫鬟又在忙著收拾東西,客房里只剩下兩人,氣氛有些怪異。
羅雲楹無法,抿了口茶水潤了潤喉這才開口了,「簡大人,今天的事情真是多謝你了。哦,對了,還有之前的事情,也要多謝你。」說著起身翻開隨身攜帶的包袱,把簡指揮使當初給她的那塊牌子拿了出來遞還給了他,「當初要不是因為大人的這塊牌子,傅公子他們也沒這麼容易到天竺去,謝謝簡大人了。」
簡煜沒動,他坐著,她站在他面前,白皙的手正直直的伸在他的眼前。
他目光柔和的盯著她的手,半響收回了目光,笑道︰「這東西你有用,拿回去吧,放在我這里也沒什麼用。」
羅雲楹吸了口氣,越發不懂這男人是什麼意思了,「簡大人,不必了。」
簡煜不踫那塊牌子,起身朝外走去,一邊道︰「趕了一天一夜的路,你休息一會,等吃食好了我在叫你。」
羅雲楹低頭看著手中的牌子,心中思緒復雜萬千,總覺得自己跟這男人的關系越來越奇怪了。
這走了一路,她的確累的很,翡翠過來說房間已經收拾好了。
羅雲楹過去休息了一會,醒過來的時候聞見外頭的濃濃的雞湯香味。想著不同面對京城里的那些破事,破家,還有這麼美味的雞湯喝,她心情大好,也不用人叫了,麻利的爬了起來。
周嬸正在院子里用個小爐子煨雞湯,看見羅雲楹就笑道,「姑女乃女乃起來了,我用菇子煨了雞湯,都是自家院子里養的□□,吃起來不那麼油膩。」
羅雲楹吸了口氣,笑眯眯的道︰「周嬸,您手藝真好,聞起來可真香。」
簡煜站在不遠處看著,神色透著幾分輕松和柔意。
周嬸笑道︰「這差不多煨好了,幾個葷菜也都炒出來了,我在進去炒幾個素菜就好了。老頭子,快些把桌子擺好,該吃飯了。」
周伯應了聲好,去房間擺了桌子,又在院子里擺了一張。
羅雲楹看著道︰「周伯,不用那麼麻煩了,大家都在一個桌子上吃就好了。」
周嬸道︰「那怎麼成,你是主子,可不能跟我們一塊兒吃。」
等周嬸炒好了素菜,大家麻溜的端上了桌,自然還是分成兩桌,羅雲楹同簡煜一桌,其余人一桌。
羅雲楹和簡煜待在屋子里吃。羅雲楹原本也有些不自在的,可一天一夜都沒怎麼吃東西,眼下實在有些餓了,先添了一小碗的雞湯喝。雞湯上的浮油已經被撇了去,味道很好。
切的薄薄的帶皮五花肉跟著梅干菜一起蒸熟,曬的干干的兔肉紅燒,農戶自家曬的臘肉切成薄片蒸熟,煎的豆腐塊,茄子悶豆角。不同于宮中跟伯府的味道,都是地道的農家小菜,味道鮮美。
上清鄉依山傍水,就算是干旱這里也沒受到什麼影響,只收成沒往年那麼好了,這里的村民吃喝還是不愁的。
好在吃飯的時候簡煜沒出生打擾過她,羅雲楹吃的還算舒坦。等吃完後,已經到了未時。羅雲楹心想著這次他可該走了吧。
簡煜也果然沒讓她失望,吃了飯後就告辭離開了。
走的時候甚至沒看羅雲楹一眼,羅雲楹心中釋懷,想著他怕是應該不會纏著自己了,心中卸下了一塊大石。
眼下正是最熱的時節,莊子上的人都忙著雙搶,周嬸跟周伯只是雇來看莊子的,這里也沒田地,自然不用割麥插秧了,兩老每天都還算輕松。只有羅雲楹每天都會出去瞧瞧,看著村民們頂著大大的太陽在地里割麥子,家里有孩子的孩子也要去幫忙,每個人曬的身上發紅。
羅雲楹看著他們偶爾會有些發怔,她以前是高貴的隆安公主,就算成了羅雲楹後,只是日子不大舒坦,可照樣是吃喝不愁穿金戴銀,她怎麼都體會不到這些村民的生活。這幾天看下來,她心中感概,也越發謝謝老天給了她一次重來的機會。
在莊子上,羅雲楹日子清閑,心里也就輕松了。
沒兩天紅秀過來看她了,紅秀說鋪子的生意很好,傅公子他們打算等過了最熱的這半個多月就啟程再去一趟。羅雲楹猶豫了半響,最後還是把簡煜留下的那塊牌子給了紅秀讓紅秀帶回去,給傅公子他們路上用。
紅秀沒多問什麼,接過牌子收了起來。
羅雲楹又囑咐從她的盈利中拿兩萬兩銀子出來以傅公子的名聲購糧賑災。
紅秀在莊子上陪了羅雲楹一天才回去,幾個丫鬟也都沒當回事,只以為紅秀還顧著以前的主僕情分過來看望主子的。
羅雲楹日子過的舒坦,沒兩天竟然來了兩個太監,說是宮中的主子們在避暑山莊避暑,皇後邀請羅雲楹過去游玩。
羅雲楹是知道距離上清鄉不過一天路程的北湖村附近蓋了一個避暑山莊,那地方山清水秀,一到夏日沒那麼炎熱,是宮中主子們最愛的出去。沒到最熱的時候,皇後,妃子還有皇上公主皇子們都會過去待上半個月。
皇後邀請,羅雲楹當然不能拒絕,收拾了下就帶著翡翠一人去了,春蘭跟夏荷留了下來。
等到羅雲楹跟太監離去,周伯和周嬸都還有些沒回過神來,她們二老是當初王氏還在就請下的人了。羅雲楹來,她們一直以為她不受家中寵愛,這才被放在了莊子上,卻怎麼都沒想到皇後竟然還會來邀請了姑女乃女乃,心中都不由的為羅雲楹高興。
春蘭夏荷微微有些不高興,可身契都在主子手中,主子性子也不似之前的柔軟,她們也沒敢抗議,乖乖的留了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男主心里苦啊,都不敢接近女主,深怕把女主給嚇跑了。大概再有幾個幾章就能成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