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早晨整理過的房間,韓澈一整天都沒有回來過,當他把袁夢放在床單的時候,還是平整如新,沒有一絲褶皺。
袁夢看著隨之壓下來的男人,往後躲閃著,該怎麼告訴這個男人,她並不是他的妻子!她只是為了阻止他做出無法彌補的行為,才不得以出此下策?
「韓澈……」她只來得及喊出他的名字,高大的男子就已經朝著她壓下來,兩手撐在她身側,高高的看著她,慢慢的、一寸寸的貼近。
昏熱的不安的氣息和著高溫,在近乎相貼的鼻尖流轉,韓澈在思維混亂的這一刻,迷亂的讓人沉醉,稜角分明的薄唇還殘留著她口中的津液,以一種撩人的姿勢讓袁夢紅了臉。
袁夢伸出手擋在胸前,閉上眼,剛要開口,卻听見身上的人發出一聲輕笑。
她疑惑的睜眼去看他,他眨著一雙迷蒙的黑眼楮,無辜而羞澀的說到︰「對不起,我太髒了,我現在去洗個澡,你等我,你這麼愛干淨,別把你弄髒了。」
說著在她嘴角輕吻了下,起身大步跨入了浴室。
袁夢沒想到事情還會有這樣峰回路轉的時候,在听到浴室的關門聲後立即從床上彈了起來,想也沒想就朝著門口跑去。
手握上門把手,听見里面傳來「嘩啦啦」的水聲,暗嘆此地不宜久留,轉動門把手,門已經被她拉開一條縫,卻听見水聲里有些異樣。
袁夢鬼使神差的松了手,轉身往回走,靠近浴室的門,這水聲里似乎還夾雜著某種隱忍的低吟。
她听不太清楚,又將耳朵貼在玻璃門上,這一回她听清楚了,是男人壓抑的哭聲,卻又不太像是哭聲,更像是嗓子眼里發出的悲鳴。
想了想,也深知如果此時進去,韓澈若是要真的對自己做什麼,那就真的是自找的了,可她就是沒有辦法對里面那個悲痛的男人視若無睹。
浴室里的水放了有一會兒,均勻的水柱從花灑里噴射出來,熱騰騰的霧氣氤氳圍繞著整個浴間。
韓澈沒有月兌衣服,還穿著那件敞著領口的襯衣,就在花灑下坐著,腦袋低著,兩手成拳不停的敲打著腦袋,一下一下,很用力,仿佛那並不是他自己!
「韓澈!」
袁夢覺得好像是有一萬粒花椒同時擠進了她的眼楮,眼楮里又酸又麻又辣,那滾燙灼熱的液體受不了這種刺激,成串成串的從眼眶里涌出。
人更是一個匍匐沖入花灑下,抱住韓澈的膝蓋,輕聲的叫著他的名字。
水溫沒有調節好,隔著衣服落在身上,還是有些滾燙,韓澈呆坐在下面,也不知道是怎麼受得住的。
「起來,韓澈,你起來!」
袁夢拉了兩把,沒有拉動他,反而被反作用力彈回地面,地上鋪了一層水,自然很滑,身體一下子滾出老遠,腦袋磕在牆上,很疼。
伸手模了模被磕的地方,那里凹下去一個小洞,不仔細是看不出來,用手模還是能感覺到的。
那是五年前讓她失去記憶的那一撞所留下的痕跡——梁駿馳告訴她,她腦部受了硬物的撞擊,才會醒來後沒了記憶。
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拉不動韓澈,就想先將這燙人的水關掉。剛好韓澈擋在開關前,她夠起來有些費力。
試了兩次,沒有成功,底下蹲著的男人卻笑了。
開始是低低的笑,仿佛在努力克制,可是這笑聲越來越大,越來越放肆,等到袁夢終于把水關上,韓澈已經靠在牆上笑的喘不過氣來,捂著肚子一個勁的哼著︰「哎喲!袁夢,你……真逗!」
袁夢身子一頓,收回了按在開關上的手,在他面前站定,居高臨下的看著韓澈。她知道他清醒了,他剛才是叫她袁夢,不是真真。
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于是只能跟著他干笑了兩聲︰「呵呵……我也覺得。」
她覺得自己的態度算不上多應景,至少應當不會讓眼前的男人不滿意才是,可她估計錯了,眼前的男人收住了笑,狠狠的剜了她一眼,縱然起身,一把將她壓在牆壁上。
浴室的牆壁鋪了大理石,光滑如鏡,沾了水汽之後,卻有些潮濕粘膩,袁夢本能的兩手貼在牆壁上,感覺很不舒服,不禁皺了皺眉。
而後男人說出來的話,更是讓她難以接受。
韓澈又成了那個不可一世、莫名對人發怒的韓澈!
她的衣領被他牢牢揪住,濕了的衣料變得更有韌性,被韓澈這麼一拉,仿佛一道硬物鎖緊了她的脖頸,呼吸受阻,細膩的肌膚也被勒得生疼。
「你以為你是誰?你不過是有一張和她一模一樣的臉!你也配?你也配在我面前自稱是她!投懷送抱?就憑你?
告訴你,這世上,除了她,沒有人可以叫真真!
想爬上我床的女人多了,這種辦法,你也不是第一個用的人!真叫人惡心!」
男人的表情肅殺冷峻,甚而有些猙獰,一字一句更是極盡對袁夢侮辱。
可不知道為什麼,袁夢不生氣,一點也不生氣。只覺得,韓澈——太可憐了。真的,她腦子里反反復復的,就只有這麼一個想法。
「你別生氣,我馬上就走,剛才你太沖動了,我是怕你會出事……」
袁夢試探著去松開他的手,韓澈也沒有堅持,袁夢沒費多大力氣就從他掌中掙月兌了,對著他笑笑,轉身就要離開。
看著自己渾身上下透濕的一片,脖子上還火辣辣的疼,覺得今天還真是驚險的一天。無奈的聳聳肩,走出浴室。
到了門口,方才她打開的那條門縫還沒有合上,她正要抬手,鐵門卻自里面「 」的一聲合上。
她還沒回頭,就感到身後一具溫暖結實的身體靠了上來,一手抵在門上,一手環在她腰間,下頜就靠在她肩頭,氣息粗重的在她耳畔喘息著。
「別走,陪我一會兒!就一會兒,我保證,不會踫你!」
男人的聲音,近乎哀求,也有些哽咽。
袁夢沒有動,輕聲問他︰「你知道我是誰,對嗎?」
男人的下頜在她肩頭擦了兩下,沉聲說到︰「袁夢,你是袁夢,不是真真,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剛才為什麼收手了?」袁夢想,他這句話里的意思應該是從剛才她出現在他面前,他就已經知道了,但她也只是試探著問,並不敢肯定。
「那是真真的生母,是生她的人……沒有她,就沒有真真……我是很恨她,恨不能將她碎尸萬段!
可是,我不能!殺了她,真真不會原諒我的,以後……等我見到她,她不會認我的!她已經不愛我了,我不能讓她連看我一眼都覺得討厭!」
這話里的意思……難道他這麼深愛妻子,愛的卻不是他?!
「你說,她已經不愛你了?」袁夢的聲音,猶如空谷里響起的一陣風,飄渺細微,卻涼意徹骨。
身後的男人滾燙的身子禁不住在顫抖,破碎的聲音低沉喑啞,听起來卻像是在吶喊。
「是的,她不愛我了!她愛上了別人,她早就告訴我了,可是我不信,不肯放她走,我發誓要留她在身邊……是我逼死她的!我逼死她的……」
韓澈說完這句話,松開了袁夢,身體朝著身後倒下,仰躺在地板上,一手張開,另一手搭在眼楮上。
他說︰「我要是知道一輩子都再見不到她,一定不會這麼逼她,她想要跟賀明宸在一起,我一定會成全她,只要她還活著,只要她還活著,和誰在一起,我——無所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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