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袁夢被送進了急救室,原因是急性高熱。
三個人逛完街回來,袁夢還是好好的,晚上陳嫂做了袁夢最喜歡的白灼蝦,還用紅薯搓了丸子蒸了一盤小點心。
袁夢胃口似乎很好,吃的比平時都要多一些,陳嫂和沈蔓青看在眼里,都暗自高興。
照例晚上袁夢是陪著樂樂睡的,沈蔓青在樂樂的臥室里休息。
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沈蔓青听見小孩子哭,身子被輕輕的搖晃著。睜開眼一看,樂樂滿臉淚水的跪在床上,看到她醒來,頓時提高了嗓門。
「阿姨,阿姨,媽媽……媽媽生病了,渾身,渾身都好燙!阿姨你幫幫媽媽!」
沈蔓青腦子一炸,一骨碌就從床上爬了起來,拉著樂樂去看袁夢。
用手一模,袁夢果然是渾身滾燙,眼楮緊閉著,完全一副昏睡的模樣。
迅速拿了體溫計給她測量體溫,在這時間里,沈蔓青打了電話給醫院,直接找的邵恆,讓他們立即派車子來接,燒成這樣,留在家里肯定是不行的。
然後掏出手機先後通知韓澈和梁駿馳,梁駿馳電話接的很快,收了線說馬上到,而韓澈這里,居然是無人接听。
沈蔓青氣的不行,袁夢已經病成這樣,不管他的苦衷是什麼,她都沒有興趣去知道,也沒有那個肚量去理解。
本就打算這樣算了,但看著躺著床上昏睡著滿臉燒的通紅的袁夢,沈蔓青深吸了口氣,給韓澈留了言。
梁駿馳的車和醫院的車同時到達,停在袁夢家樓下,梁駿馳上去將袁夢抱了下來。
匆忙趕到醫院,邵恆已經等在那里,他在人群里張望了一會兒,對于沒有見到韓澈,似乎也有些詫異。
迅速給袁夢做了檢查,用了藥,燒沒有那麼快退下去,但病情算是穩住了。
一切安頓好之後,梁駿馳將疲倦的樂樂放在病室內的沙發上,用毯子蓋好了,擦擦孩子眼角的淚水,走到病床邊。
沈蔓青正在盆里擰著毛巾,盆里盛著冰水,她用兩塊毛巾更換著,不一會兒,盆里的睡也變得溫熱了。梁駿馳忙從冰箱里取出冰,往盆里倒了些。
兩人都不說話,疲倦中擔憂蓋過一切。
「你……知道了嗎?」
梁駿馳靠在牆上,看著沈蔓青擦拭著袁夢頸間的肌膚。
沈蔓青手上動作頓了頓,沒有接他的話,反而側過頭來看著他說︰「你不會也不要她吧?嗯?你大哥那麼反對,你是不是也存了要離開她的心思?」
梁駿馳低了頭,有些自嘲的笑笑︰「我不要她?蔓青,從頭到尾,都是你們不要我,你也好,她也好,我有的選擇嗎?」
沈蔓青想起梁駿馳多年前離開時對自己的那一番表白,那已是滄海桑田,過去了,就再也回不了頭,但現在,真真卻是活生生的在他們面前。
扔下手上的毛巾,拉住梁駿馳的手︰「韓澈混蛋,橫插一杠子,現在又不要她了,你介意嗎?
就算介意,你就當哄哄她吧,啊?她這病,從十七歲開始發作,到了今天快十年了,腎源找不到,她也活不了多久了……」
沈蔓青哽咽著,再也說不下去。
梁駿馳拍拍她的手背,擦去她眼角的淚水,只是那淚水去了又來,又怎麼擦得干淨?
「蔓青,你真是個善良的女人……謝謝你!」
沈蔓青搖著頭哭著斷斷續續的說︰「我從小就是孤兒……怎麼長大的都忘了,十幾歲跟了韓澈,他……也從來沒有用真心對過我。
朋友我是一個沒有,我那種身份……正經人誰會看得起?只有她了,我活了這麼一把年紀,也只有她這麼一個朋友,這孩子……真的是命苦!」
听著一個命苦的女人,感嘆著另一個女人命苦,梁駿馳不能不為之動容,伸手將沈蔓青抱在懷里,輕聲說到︰「你放心,我不會放棄她,不管她是誰的,我都是她的。」
他們都知道了,韓澈要結婚的消息,在這一天的早晨已經傳遍了大街小巷,成為A市市民茶余飯後新一輪的談資,並且將持續很久。
沈蔓青回去給袁夢拿換洗的衣服,梁駿馳則接過了她的活,給袁夢做降溫。這種事他以前常做,後來韓澈出現了,他動手的機會就變得少了。
用了藥,袁夢睡得安穩了些,原本痛苦的糾纏在一起的五官也舒展開來。
「你這個小壞東西,是不是被人騙了?我不是早就告訴你,韓澈不是你能招惹的?啊……對了,你不記得了,那麼久之前的事,我也都快忘記了。」
清晨五點多鐘,天就亮了,梁駿馳有些發暈,靠在床頭迷迷糊糊的打盹,沈蔓青什麼時候回來的,他也不知道。
醒來的時候,病床上空空的,袁夢並不在床上。
「夢……」
梁駿馳一個激靈剛要高聲呼叫,听見洗手間里傳來水聲,依稀還有人說話的聲音,這兩個聲音他都熟悉。
打眼看向沙發,樂樂還閉著眼楮睡得香甜,兩只光著的膀子伸出來,放在毯子外。
梁駿馳搖搖頭走過去替他蓋好,見茶幾上放了幾只保溫飯盒,沈蔓青這一趟回去,竟是連早餐也帶來了。
打開飯盒想著鋪好飯桌,袁夢一出來就可以吃,手握在蓋子上,卻听見洗手間里有哭泣聲。
手頓住了,不由自主的站起來,放輕了腳步走到洗手間門口,耳朵貼在門上。
袁夢拉了兩回肚子,實在是沒什麼力氣了,扶著沈蔓青由著她替她洗臉。
「嗯,我看好像不燒了,早上特意讓陳嫂來的早點,米粥也熬好了,正是對你現在的脾胃,你看你這燒的渾身沒力氣,肚子也拉空了,一會兒多吃點。」
沈蔓青沒來得及從行李箱里取出毛巾,怕醫院的毛巾不干淨,這會只好用抽紙給袁夢擦臉。
袁夢始終不說話,只點了點頭。
沈蔓青替她系褲帶子時,袁夢突然問到︰「姐,是真的嗎?你一定是知道的,是真的嗎?」
兩根帶子,在沈蔓青的手指間系成一個完美的蝴蝶結,沈蔓青抬手拍了拍應道︰「我也不清楚,也是听新聞上說的,你……听說了?」
「嗯。」
袁夢歪著腦袋應答的樣子,有一點天真,沒有笑,垮下去的表情,明明白白表示著,她很難過。
「姐,其實,這樣真的挺好的,一切都和原來的一樣了,他本來……就和艾草是一對。
我只是,生氣……他為什麼要騙我。我不值得他騙的……」
沈蔓青打斷她的話︰「你別這麼說,他不是騙你,他喜歡你,應該是真的,我認識他這麼多年,他若是不喜歡的話,絕不會違心的說喜歡。」
她的解釋對袁夢來講,只能是雪上加霜。
「嗯,是的吧,那就是喜歡吧!喜歡也有時間長短的哦,也是有條件的哦,我怎麼會知道……」
袁夢突然伸手蓋住了眼楮,咬住嘴唇︰「他這麼快就不喜歡了……」
沈蔓青很想在這個時候,再替韓澈說些什麼,但是,她竟然發現自己詞窮了,韓澈現在這種始亂終棄的行為,根本不值得她再多費唇舌!
「不喜歡也沒關系,為什麼都不說一聲?告訴我一聲不可以嗎?就告訴我,夢夢,我不喜歡你了,我要結婚了……我一個快要死的人,難道還能糾纏他嗎?姐……我難受,真的,好難受。」
浴室里的哭聲由小到大,又漸漸平息,梁駿馳的手撫在門把手上,緊了又緊,始終沒推開那扇門。
兩個人從洗手間里出來,盡管用水沖洗了很多遍,眼楮還是紅腫的。梁駿馳故意不去看他們,招招手說︰「過來吃飯,真香啊……」
梁駿馳又待了一會兒就去公司了,順便將樂樂送去了輔導班,答應下班的時候接了他一並回來。
他們這里前腳剛走,病房里就來了位不速之客。
用不速之客來形容韓澈真的是挺怪異,本來他是有堂堂正正的權利隨時出現在袁夢面前,但是,這種權利到昨天上午對媒體宣布婚訊開始,就已經喪失了,或者應該說,是他自己放棄了。
韓澈听到沈蔓青的電話留言,知道袁夢病了,一夜沒合眼,在來不來看她這個選擇上徘徊不知所措。
天一大亮,終究還是開著車子到了醫院。
他一只腳剛踏進病房,沈蔓青眼尖的看見了,忙沖到門邊把他往外推。不敢讓袁夢听到動靜,沈蔓青都沒有開口說話。
到了門外才沖著韓澈說到︰「你來干什麼?事情都已經這樣了,她恐怕就是不知道從哪里听到你要結婚的消息才會這樣,你還要去刺激她嗎?
韓澈,你發發善心吧,這孩子經不得刺激!她的身體比我們看到的要虛弱的多,是不想讓我們擔心,才裝作沒事的!」
「你讓我看她一眼,我不說話,不發出任何聲音,只是遠遠的看一眼,嗯?蔓青,求你了。」
韓澈點點頭,頂著一雙濃重的黑眼圈,嗓子也有些啞。
沈蔓青這才仔細的打量他,襯衣起了褶子,胡子不知道幾天沒刮,胡茬又黑又長,還散著一身的酒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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