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明宸和袁夢商量過了,他們的婚事就定在新學期結束的這個暑假。
沈蔓青問袁夢,賀明宸是怎麼向她求婚的?袁夢呆了半天,木然的搖搖頭。求婚?原來還需要有這麼個環節的啊?
看她這樣,就知道呆丫頭遇上了呆小子。
沈蔓青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在她腦門上戳了又戳,嘆息著還真是兩個呆孩子,又跳起來說,這可不行,不能便宜了賀明宸這個呆子!欺負袁夢沒有娘家人嗎?
還是袁夢一把拉住了要替自己「做主」的沈蔓青,說這樣也沒什麼不好,他們是連孩子都有的人了,計較這些小事其實挺沒勁的。
沈蔓青不說話了,是挺沒勁的。可她心里卻著實煩躁,那個韓澈究竟是在搞什麼鬼?不是要結婚嗎?結果呢,結婚的消息那一陣子是鬧得沸沸揚揚,後來卻是完全沒了動靜。
這邊兩人卻是真的要結婚了,火燒眉毛了,他是知道還是不知道?憑他她對韓澈的了解,他是決然沒有道理就這麼將真真放下的道理。
只是正主不著急,她這個旁人急的抓耳撓腮又有什麼用?
袁夢在國外生活多年,接受的是西式教育,生活方式、觀念上當然也就偏向于西方,在結婚這件事上,她是崇尚簡單化的,要她說婚禮什麼的都可以不必,最好的就是領完結婚證,家里人加上熟識的幾個朋友聚一聚,也就是了。
對于她的提議,賀明宸是沒有意見的,他就是一典型的妻管嚴,袁夢同志旗子往哪里指,他是看也看不看想也不用想的。
不過,賀夫人卻不同意了,她老人家的意思是,這件事不但要辦,而且還得大辦,最好是乘著這個機會,讓賀明宸再回到賀家來。
今天一早賀明宸就被賀夫人叫去了賀家,說是商量結婚的事,袁夢旁敲側擊的問他,她需不需要跟著一起去。
他們都有些明白,這恐怕不是賀夫人的意思,真正想要見他的那個人,恐怕是賀凌雲。
最後賀明宸還是決定自己去,父親是個什麼意思,他去听一听就好,若是好說,他就好言婉拒,若是說了難听的話,賀明宸也就權當沒听見,袁夢不在,他只要忍著點就是了。
送走了賀明宸,袁夢出門去了躺書店,新學期要開始了,得買些書來沖一下電,樂樂也需要添置些練習冊、課外書什麼的。
她這個人對書本,尤其是印著字的書本,別有些特殊的情感,雖然現在手邊也有平板電腦這樣高科技的東西,但她還是喜歡那種實實在在捧在手里的感覺,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心理作用,總覺得紙質的書本上,還有股子墨香。
去的那家書店離她家公寓並不遠,一向也是常去的,有日子沒來了,被店老板拉著說了好一會子話,最後是受不住店主的熱情,滿載而歸了。
從書店里出來,袁夢驚異的發現,在書店的隔壁,不知道什麼時候又開了家花店,極小的店面,夾在書店和原先一家蛋糕店之間。
大門很小,雙開的玻璃門,沒有大開,只開了一扇門,袁夢估計了一下,大概只能容納一個人身進出的寬度。
說是花店,也不單單是賣鮮花的,賣些小金魚、小烏龜,門口放了張桌子,上面放滿了各種形狀的魚缸,有圓形的,也有方形的,當中有一個,非常有趣,是扣在一起的兩顆心,里面養了兩條魚,從這顆心又游到那顆心里。
袁夢被吸引住了,在店門口駐足停留了片刻。
門上風鈴一陣響,店主推門走了出來,袁夢沒在意,繼續看著在魚缸里愜意的游著的小金魚,有幾次還忍不住伸手在水里撥弄了兩下。
「小姐,你買金魚嗎?」
袁夢一抬頭,望向笑著走過來的店主。
這店主是位四十來歲的中年女人,個子不高,穿著打扮很是入流,目測了一下,屬于那種骨架子比較小,偷著胖的那一型。
袁夢搖搖頭想說自己只是隨便看看,但轉念一想順口答到︰「金魚就不必了,我怕養不好,給我包兩束花吧!」
中年女店主笑著將袁夢引進店里面,指著一排排各色整理好的花,一一向袁夢做介紹,這個是百合,那個是天堂鳥,那個火紅的是玫瑰,那邊那個是康乃馨等等,末了才問袁夢是需要什麼花。
袁夢原來也沒有什麼打算,在店主的介紹下買了一束百合幾只水竹,店主問她家里有沒有花瓶,袁夢搖著頭,還真是沒有,于是店主很慷慨的又送了個花瓶將花都插在里面,囑咐她回去一定記得續上水。
袁夢答應著捧著花出了花店,花店後方細窄的門里閃出一道人影,年紀和袁夢差不多大,看上去要小巧些,氣質上卻是成熟老練的多。
「人你已經看到了,也知道她現在是什麼都記不得了。」
聶綿卿緊捂著口鼻,方才一直忍著的淚水,此刻簌簌的直往下落,是真真啊,是她養了十幾年的真真啊,這孩子當年遭受了什麼,會成了今天這個樣子?是她不對,那時候,應該跟著她一起去馬爾代夫的。
賀明彤很不滿的皺了眉,對于聶綿卿此刻的哭相很是厭煩,別過臉去往店門外走,想了想又回轉身來說︰「賀家答應了明宸和她的婚事,也希望你履行你的諾言。」
聶綿卿木然的點點頭,滿腦子想著的都是剛才那個對著她客氣微笑的女兒,兩人隔得那麼近,她的女兒,竟然真的認不出她了!
從花店出來,袁夢沒有直接回家,她還有個地方要去。車子在一處寫字樓停下,袁夢將花瓶連帶著花一起捧著,走進寫字樓乘著電梯直上了28層。
28層的入口處,一扇寬大的玻璃門,上面寫著「邊緣心理咨詢診療中心」。
袁夢是第二次來了,她在賀夫人給她介紹的那位醫生那里接受了詳細的檢查。那位醫生表示,她的腦子里並沒有實質性的病變,至于一直沒能記起以前發生的事,恐怕是存在什麼心里障礙。
這個說法,袁夢還是第一次听說,以前的那些醫生都沒有建議過她征詢心理醫生,但既然這個醫生提了,她也就決定試一試。這醫生很熱情的把他好朋友的診療地址給了袁夢,還替她做好了第一次預約。
這個叫做邊緣的醫生,看起來和袁夢差不多大的年紀,卻已經有了一家診所。第一次見面,她粗粗看了袁夢的病例,果斷的表示,這一定是心理障礙,用普通的方法是沒什麼效果的,最好是催眠。
從她這種果斷的態度里,袁夢突然就對這個叫做邊緣的年輕心理醫生有了很高的信任感,于是很配合的在治療方案上簽了字。
第一次治療之後,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好像是在長椅上痛痛快快的睡了一覺,而且是那種深度睡眠,特別的瓷實,醒來以後整個人覺得神情氣爽。
袁夢捧著花拉開了診療室的門,前台護士微笑著和她打招呼。
「袁博士,您來了,邊醫生已經在里面了。」
袁夢將手里的花塞給護士,進了診療室,邊緣頭也沒抬,指著躺椅說︰「睡下吧。」手里握著筆,對著面前的一攤子紙表情有些煩惱。
經過她辦公桌前,袁夢偷偷瞟了一眼,那紙上繁復的線條起起落落,看起來有點像是腦電圖?
邊緣沒抬頭卻察覺到了她的舉動,口里說到︰「沒錯就是你的,上次你睡覺的時候給你做的,你看的懂嗎?」
抬起頭,將手里的腦電圖遞給袁夢。
袁夢擺擺手︰「我看不懂,不必給我看。您就說是有什麼問題就好了。」
邊緣有個壞習慣,思考問題的時候喜歡咬著筆,這會兒她又開始咬著筆,袁夢想難道真是有什麼問題?她不會這麼倒霉的吧,腎的問題才好,腦子又出問題了?
「嗯!是有些問題,不過問你,你也不知道,有沒有對你受傷時的情況比較了解的,我需要結合一下當時的情況才好下結論,這麼貿貿然的就定性,也是對專業的一種不尊重。」
袁夢想了想,對她受傷時的情況比較了解的人?那應該就是梁駿馳了,只是梁駿馳現在身在何方她都不知道,又如何能將他拽到跟前給邊緣任何提示呢?
無奈的搖搖頭︰「好像沒有。」
「那親人呢?既然是聯系上了以前的親人,有沒有對你從小到大的情況都比較了解的人?」
邊緣這一問,袁夢依舊只能搖頭。看邊緣露出苦惱的表情,袁夢試探著說︰「和我認識時間最長的就是賀明宸了,不過那時候,我已經十四歲了……」
「YES!」邊緣雙掌一合,發出響亮的聲音,眉眼里全是喜色︰「夠了,十四歲認識的,足夠了,下次讓他陪你一起來,我有些話要問他!」
說完指著躺椅對著袁夢說︰「讓你躺下,你怎麼還站著?」
袁夢苦了臉,心想,不是你讓我看報告,又拉著我說了這半天的話嗎?回身往躺椅上一閉眼,又是一覺好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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