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理中學的食堂是相當氣魄的,三層樓的建築因為被拉大了空間的高度,因而和五層教學樓遙遙相對卻絲毫不顯遜色。
不過,淺見修介向來是很少來這個地方的,他一向不喜喧鬧的地點和油膩的場所。即便,在這樣特殊的、不得不借用食堂的日子里,他也是把就餐選在了少有學生的三樓區。那里理論上是教師就餐的場所,但學校里學生的數目是遠遠大于的教師的,因而所謂的教師就餐處也就是門邊用磨砂玻璃屏風隔開的一小塊場地,其余大片大片空位留給學生。
這天是周五。
學生們稀稀拉拉地離了校,不開火的食堂也早早地滅了燈,高大的建築物就被籠罩在一片朦朧的夜色里。這個季節,天黑得不早,因而即便放學已久,沉沉暮色依然只是淺淺地勾勒出建築物在夜間的輪廓,被點點亮起的路燈渲染得極有意趣。
淺見修介提著提燈走過草木掩映的小道,閻魔愛在他身後跟著,兩人不言不語卻似是心照不宣,起初還是一前一後,後來便是並肩。繞過曲徑通幽繞過長梯盤旋,三樓門上通透的玻璃映出他倆的身影,瑩瑩燈光染上閻魔愛的發間。淺見修介輕輕地推了推門,卻見門後的巨鎖顫了顫發出沉悶的聲響。他收了提燈,雙手在門外快速地上下飛動,似是穿過那層堅實的玻璃在打開復雜的門鎖的一般。
閻魔愛只是靜望著,但見淺見修介十指驟停,門鎖應景而落。倏爾轉頭,他對著閻魔愛淺淺而笑︰「走吧。」
「等等。」
閻魔愛伸出手,縴細的胳膊劃出一道絕美的弧度,隨即食堂里燈光層層地亮起,一如魔法灑過的大地,皆是閃閃亮光。高高的穹頂吊著的裝飾的紅傘被燈光亮透,燦燦的似是舊時燃亮的十里紅妝,淺見修介找了張圓桌,鋪上潔白的桌布,紳士地為閻魔愛拉開座椅。
閻魔愛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長的眼神昭顯她明白淺見修介的心意,卻也只是不語。淺見修介只是回望過去,空氣里一時彌漫著此時無聲勝有聲的脈脈。
「雖然燈亮著好看一點,不過這個時候還是滅了的好。」淺見修介一打響指,所有的燈應聲而滅,再一轉眼,閻魔愛這才發現淺見修介已經消失在她眼前。她卻不急,只是端坐著,面前的一面黑暗里卻隱隱有了些許亮光。
是燭光。
兩根蠟燭的亮度,只能照亮它們的周身,閻魔愛凝神望著,但見蠟燭的形狀構成了「14」。
是她的年齡。
「不對哦。」閻魔愛對著緩緩走來的淺見修介說道,「應該是414。」
「不,在你遇到我之前的那些日子都是虛空的。」淺見修介把蛋糕輕輕擱在她的面前,「我希望你能在遇到我之後感到新生,我希望你以後回憶起時可能不記得那四百年的光陰,但還記得我和你的點點滴滴。」
蛋糕上杏仁的香氣彌散在空氣里,混合著女乃油的馥郁,綿柔成甜蜜的情意,氤氳成暗夜里最為甜美的氣息。
「會的。」她望著淺見修介,目光熠熠,「我會記得。」
淺見修介莞爾,把有蠟燭的一面推到她面前︰「許願吧,按規矩,三個願望,前面兩個要說出來,第三個保密。」
虔誠地閉上眼,閻魔愛低下頭雙手交錯,低聲說道︰「我能轉世。」
淺見修介望著她的靜顏,只想把這一幕深深地烙印在他的心底,閻魔愛的三個願望是什麼在他看來都不重要,只要她能開心便好,即便是听到這樣的願望——
「願仙太郎安好。」
淺見修介快速地眨眼,試圖用「不要和在地獄里的人計較」這樣的理由來平息波瀾起伏的內心。他默默地別開眼,卻沒看見閻魔愛許第三個願望時虔誠的神情上更添了幾分謙恭。那時她鮮有的情緒,只為心底里最重要的事——
願能和修介就這樣……好好地……
好好地什麼,她不敢奢求,只是許完這只有一半的願望便睜開眼,但見淺見修介這半邊臉頰上還帶著小小的別扭。她微微抿唇,似是彎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低聲喚道︰「修介。」
就這麼低低的一聲輕喚,淺見修介所有的別扭便一掃而空,換了一副笑顏偏轉過來︰「吹蠟燭吧。」
「好。」
蠟燭應聲爾滅,燈光應聲而亮。閻魔愛望向淺見修介,紅瞳里隱隱流轉,卻終究什麼也沒說出口。
說出來,就不準了。
淺見修介看著她的模樣,似是安慰她一般地微笑,為她切下一塊蛋糕。他的手指修長,握著刀便顯出分明的指節,白皙的皮膚應著女乃油的白卻多了幾分細膩安穩的質感。閻魔愛接了︰「謝謝。」
淺見修介順手就將沾到指尖的女乃油點在閻魔愛的鼻尖,閻魔愛拂去了,眼眸卻隨著情緒的起伏微微睜大,在淺見修介看來可愛異常。閻魔愛剛剛擦完,淺見修介便握住她的指尖,細細地舌忝舐,女乃油的甜香混合著少女的芬芳在他口中彌漫開,在閻魔愛發怒前他便放下了手,改一手托著蛋糕一手叉下一塊遞至閻魔愛唇邊。
閻魔愛怔怔地望著他,他便等著她,直到她含了一塊去,才將托盤重新交還給她。閻魔愛剛吃了一塊,淺見修介便湊到她耳畔,低聲道︰「愛醬,生日快樂。」
目光里盈盈水波晃動,閻魔愛晃了心神,放下手里的托盤,轉而又切下一塊蛋糕,遞到他手中。淺見修介心知她害羞了,也不再逗弄她,听話地接過了,卻還沒送入口中便听到頭頂傳來隆隆的聲響。
下意識地,他甩了蛋糕,一把抄過閻魔愛便向一旁滾去,只听得一聲巨響,原先他們坐在的位置轟然傾塌,本該在他們頭頂的紅傘轉瞬間穿過圓桌中心的蛋糕直直地釘入到地板上。他扶起被他壓到身側的閻魔愛,正要松一口氣,卻見穹頂上的紅傘一把一把如密集的雨點般砸落下來……
=================================題外話===============================
生日許三個願的說法是我從《戀愛物語︰我的機器人女友》上看到的……畢竟是日本,過生日的規矩和中國的可能是不一樣的。閻魔愛的生日我用的是百度百科上的說法4月26日,不知道對不對,歡迎指正。
╮(╯▽╰)╭淺見修介真是個壞孩子,就知道欺負愛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