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獄少女之當我孤身沉睡時 §紅傘如林§第五十五章 金字陣法

作者 ︰ 千步棋

少年緩緩地抬起臉,竟是死在夢中平靜帶疼的微微扭曲,一雙空洞的眼眸直勾勾地望著永山校長,似是夢游中的迷離,絲毫沒有情感的注入,仿佛是三年前那個下午森村稜樹神情的翻版,冥冥中的相似驚了永山校長的心神。

「吶,」少年突然開口了,「永山校長,我來了,你讓我帶的話呢?」

和森村稜樹別無二樣的嗓音,卻多了幾分失意後的冷淡。黑色眼眸黯淡無光,斑斑駁駁地折射著頂燈的微光,似是長夜里隱隱透出的點點的螢火,教人瞬間回到蟬聲幾許的夏夜,隨著孟河花燈走過長長的三途河,一腳踏入地獄的深淵。

永山校長轉身便要逃跑,卻被少年扯住了衣角。

「快放開啊。」永山校長狠狠地抖動,如何也斗不月兌少年緊拽的手,卻見得少年的頭隨著他的動作而微微搖晃,面頰如畫皮般一點點剝離,慘敗的容顏下是浸染的鮮血,如退潮般的浪花,有一搭沒一搭地撲了上來。

再也顧不得什麼儀態風範,永山校長狠狠地一甩,便感覺到少年向身後飛去的虎虎風聲,他趁勢向門口跑去,連爬帶滾地終于模上了那扇光潔得近似無物的門。

這時,一雙溫熱的手握上了他的胳膊。他大駭,抬頭卻見是熟悉的秘書,緊繃的心弦才緩緩地放開︰「你來了。」

「校長來了好久了。」秘書臉上帶著恭敬的笑意,「上頭來人了。」

永山校長瞬間就明白了他話語中的含義,連忙攀上他的胳膊︰「快,快帶我去。」

「這麼急做什麼。」秘書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因為校長一去不回,我只能帶上頭的人來這里了。」

「胡扯,這里哪里是談事的……」永山校長咆哮生生地斷了半截,他望著秘書鼻梁上的眼鏡,顫顫地問道,「為什麼是單邊眼鏡?」

「因為我只長了一只眼啊。」秘書笑意不變,看似毫無縛雞之力的胳膊只輕輕一推就讓永山校長一把跌坐在地上,隨著秘書護著的一個黑色身影走進食堂,秘書 得一聲關緊了食堂的門。

「看來……」只有半張臉的骨女最先出聲。

「人都……」輪入道在永山校長恐懼的目光中恢復了原本的容顏。

「到齊……」山童喃喃地擦去了面頰上的血跡,但他沒擦得好,反教面目更加猙獰。

「了呢。」一目連干淨利落地收尾。

四人團團圍住癱坐在地上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的永山校長,後者瞳孔放大,心口快速地起伏似是隨時都會爆裂開。即便不送他去地獄,他也怕是也熬不下來。

「迷失于黑暗中的可悲身影……」

地獄少女應聲而至,腕上的佛鈴晃蕩出綿長的聲響,似是送葬時常有的送葬鈴聲,據說這樣的鈴聲常和長幡在風中烈烈抖動的聲響相應。明明食堂里是不該有這樣的長風,永山校長卻听見了罡風刮過的聲音,似是大漠風暴里的幽幽駝鈴卻又多了幾分滄桑和冷寂。

大漠,夕陽。

一切都是死亡的色彩。

撥開層層風沙,便只剩下一川三途河,一葉扁舟承載著此怨此恨。永山校長望向倒影卻只看見了一把紅色的傘,傘尖上帶著殷紅的血跡。他癱軟的身子沒有給船身帶來任何的震顫,卻教他瞥見那傘最終落入沉沉泥淖的結局……

與此同時,森村稜樹的魂靈也消散了去。

但他並不害怕,任憑地獄喧鬧,此心安處便是吾鄉。

===

事件並沒有隨森村稜樹的委托終止而結束。

淺見修介從來都是知道的。

他唯一不滿的便是沒有在閻魔愛送永山校長下地獄時狠狠地在他臉上踹上一腳,以補償被他間接毀掉的生日宴。要知道那遠離四 的和閻魔愛的獨處是他花了怎樣代價應了四 的豪賭才換來的。

他狠狠地下叉,仿佛面前的牛排是肇事者。叉子扎得很深和餐盤踫出清脆的聲響,淺見修介撇撇嘴,暗自嘲諷即便這般用力也不見得叉子會被踫彎。

然後,在他即將送牛排入口時,叉子在他面前一點一點地……彎了。

他不可置信地揉揉眼,自古只听說一語成讖,可從來沒听說過心里想想也能成真的。他艱難地,一點一點地啃干淨了被彎曲的叉子圈著的牛排,盯著彎曲得恰到好處的叉子發呆。直到閻魔愛端著盤子在他身側坐下,他才略略回了回神。

閻魔愛微微偏過頭望著他,淺見修介只是舉起已經完成一個圓形的叉子,一字一頓道︰「我就這麼想著,然後……」

所以,其實這是《死神來了》的片場吧?

閻魔愛面無表情,淺淺地瞥了一眼便低頭繼續用餐,眼底劃過顯而易見的不屑。淺見修介見了,無奈地垂下頭,卻見不知何時盤中多了一柄閻魔愛遞來的叉子,嘴角這才泛起微微的笑意。

小心翼翼地切開最後一片牛排,淺見修介教養良好用餐巾拭去了唇角的醬汁,驀然發現食堂里不知何時只剩下閻魔愛和他兩個人。

「少女,你還能看見除我以外的人嗎?」

被突然這麼一問,閻魔愛猛地抬頭,隨即搖頭。

「那你來的時候還有別人嗎?」

「至少還有打飯的阿姨。」閻魔愛放下手中的筷子,比起淺見修介,作為靈體的她已經感知到一些特殊的氣息。

「說得也是。」

淺見修介推開餐盤,一把拽過閻魔愛。還沒等閻魔愛露出驚異的神情,一把不知從何處飛出的叉子便擦著她身側飛過,深深地扎入牆里,驚起鴿子飛過羽翼扇出撲稜稜的聲響。剛躲過這一下的淺見修介下一秒便被閻魔愛給推到一邊,又是一把叉子飛過,此時卻正中一只急速掠過的鴿子。

鴿子被釘在雪白的牆壁上,鮮血一滴滴淌下卻沒有絲毫沾污到牆壁,只是在地上慢慢地漾開,漾成一圈完滿的圓,里面生長著各種復雜的符號,密密匝匝如勾連的枝蔓卻條理清晰。而圖案的中心卻是一個巨大的——

金字。

和那晚紅傘落在地上形成的字陣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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