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明遠從懷中掏出塊絲帕在唇邊輕抹了幾下,看著洛劍塵羞怒交並的神情,心中卻是無比歡暢。
他手掌一翻,一簇火苗從手心飛出,手上的絲帕轉瞬化為灰燼。他象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一樣,神情又恢復了先前的冷漠,語聲淡然卻不容辯駁地道︰〞你無需做那外姓弟子了,一月後,我會娶你過門。如果不想再回浣冰閣,你最好安份地在漱玉軒里待到我們大婚之日。〞
洛劍塵抬袖抹去了唇上的血跡,她這一動作引得陳明遠一皺眉頭,從袖中又抽出塊絲帕遞給她道︰〞以後不要用袖子擦嘴。〞
洛劍塵咬唇瞪視著他,也不伸手去接絲帕,抬起右手又在唇上抹了兩下,陳明遠眉頭皺得更深,臉上已現出嫌惡的神情。洛劍塵心中卻是舒暢了許多,沖頂的一腔怒意與恐懼漸漸被理智所替代。
她知道陳明遠既已識破了自己的體質,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放過自己的,那麼現在這種狀況若自己再不計後果的反抗只會帶來滅頂之災,唯今只有繼續與他周旋下去,千萬不可沖動。
心念輾轉間,垂下眼睫低聲道︰〞阿塵只是個鄉下孩子,從小便是這樣的,可別弄髒了少堡主的帕子。還有,還有,阿塵還太小,怕是,怕是,服侍不好少堡主〞
陳明遠見她神色中帶著幾分羞怯,幾分惶恐,幾分無助,看來楚楚可憐,倒也發不出脾氣了,收回手負在身後,軟聲安慰道︰〞你如今十三了,也可以婚嫁了,我們成婚後你只需好好陪我修煉,其他的事自然不需你去做。你的資質極佳,靈根又與我相輔相成,我們夫妻同修你也會得益良多。到時我自會助你築基。以後結丹也不是沒有可能。〞
陳明遠自小便有潔癖,是以其他幾個兄弟都已有妻有妾,他卻至今不願娶妻,按理說修仙者以求道飛升為目標,不娶妻生子原也在情理中,但陳明遠身為陳家堡的繼承者,又身具特殊的靈根,若是他有子嗣,能夠遺傳他的靈根的概率就會很高,是以陳少海曾多次勸誡,但陳明遠反而越發反感,到得後來發展到連手讓人踫上一下都會惡心半天。
可自那日醒來後,每每于獨處時想到那日恍惚中肌膚相親的情景,竟是無比美好,心中不自覺間總會升起一份渴望。他命人查了洛劍塵的身世來歷,心中已有留她在身邊的打算,及至剛才確認了她特殊的體質,便打定了主意以她為雙修伴侶。
在這修仙界里,女修大多只能依附于男修才能繼續修行,象陳明遠這樣靈根上佳的築後修士又是大家族的繼承人,可說是眾多女修爭相追逐的黃金共修,一般的女修即使能做他的侍妾已是極大的殊榮了。洛劍塵若非體質靈根都特殊,陳明遠雖然喜愛她卻也未必下得了決心娶她為妻。
洛劍塵輕點了點頭道︰〞阿塵懂了,多謝少堡主的眷顧。阿塵以後一定听話。〞
陳明遠抬手用絲帕輕拭了下她下唇的齒痕,帶著絲**溺溫言道︰〞回去好好洗一洗,不要讓我再看到你用袖子擦嘴。〞洛劍塵臉一紅,背上平白起了身雞皮疙瘩,本能的縮起肩退了一步。
陳明遠見她雖然乖巧柔順,但明顯只是出于畏懼,想他以少堡主之尊來娶一個煉氣五層的小丫頭,已是紆尊降貴了,不由頗感無趣,但一想她畢竟年幼不諳世事,還不懂其中的利害,以後若她嘗到了其中的好處,自然就會心甘情願。
〞這段時日你便住在漱玉軒,我會讓不離來照顧你,若有事你可直接來這里找我。〞
洛劍塵低頭應聲〞阿塵,知道了。〞
陳明遠轉身回到書案後坐定,提高聲音喚道︰〞來人。〞
不離秋梧推門而入,恭聲道︰〞少堡主有何吩咐?〞
陳明遠冷冷道︰〞不離,你送洛姑娘去漱玉軒,這段日子不用過來了,就由你負責洛姑娘的飲食起居,有什麼需要直接來回我。記著,一定要好好侍候。〞說到後面幾字語聲變得凌厲,臉上已罩上了寒霜。
不離秋梧眼中均閃過一絲詫異,但只是一閃即逝,不離恭身應道︰〞少堡主放心,奴婢一定將洛姑娘照顧得妥妥貼貼的。〞
陳明遠對秋梧道︰〞你先去漱玉軒安排一下,然後再去執事堂將幾位長老請來這里,我有事與他們商量。〞即皺著眉又道︰〞不離,回去替洛姑娘梳洗一下,再替她挑些新衣,記著要白色的。〞
〞是,奴婢記住了。少堡主還有什麼吩咐?〞
〞你們先下去吧。〞陳明遠揮了揮手。
三人退出屋外,秋梧行在最後,輕輕掩上屋門。陳明遠目注著洛劍塵縴細的背影消失在門口,手不覺撫上了雙唇,只覺唇上齒痕猶在,鼻際余香尚存,想到她以口渡藥時的情景,不由反復思念,顛倒不已。
洛劍塵著不離出了瀾華軒,緊張的心情略微一松,秋梧客氣地向她道了別,匆匆向漱玉軒而去。洛劍塵見不離與秋梧對自己都態度恭敬,但秋梧的眼神中卻明顯帶著輕蔑。心道︰〞她是陳明遠的貼身侍女,平時一定自視甚高,要讓她對一個鄉下丫頭俯首貼耳自是不甘心,別看她現在恭恭敬敬的,若是不小心讓她抓到個錯處,她這樣性子的人一定會變本加利的算計自己。我須得離她遠些。〞
見秋梧走遠,于是跟在不離身側,邊走邊含笑道︰〞不離姐姐,阿塵年紀小不懂事,也不知這堡里有些什麼規矩,若是阿塵不小心壞了規矩,還希望不離姐姐念在阿塵年幼莫要怪罪。〞
不離性子倒挺爽朗,脆聲笑道︰〞洛姑娘太容氣了,少堡主能讓洛姑娘住在漱玉軒,那一定是十分看重姑娘,說不定哪天不離還要洛姑娘幫忙呢。〞
洛劍塵奇道︰〞這漱玉軒有什麼特別的嗎?〞
不離道︰〞漱玉軒原來是少堡主的母親薛夫人住的地方,薛夫人去世後那里就一直空著,不過少堡主將漱玉軒一直打理得跟夫人生前一樣。而且從來不準外人入內。〞
洛劍塵道︰〞少堡主的母親為何不和堡主住在一起?〞
不離道︰〞堡里都是這樣,凡是有了兒女的侍妾都與自己的兒女同住,只有堡主夫人才與堡主同住。〞
洛劍塵道︰〞難道薛夫人也是侍妾?〞
不離道︰〞堡主的原配顧夫人是玉龍山顧家的嫡女,不過二十年前已經過世了。薛夫人自生了少堡主後,就成了堡主最**愛的侍妾。〞
〞你們堡主有很多侍妾嗎?〞洛劍塵也听說過一些修仙家族的事,但都只是道听途說,這麼親歷其間倒還是頭一遭,不由好奇心起。
〞倒也不多,〞不離側頭想了想,道︰〞也就二十來個吧。〞
〞二十來個還不多?〞洛劍塵暗自乍舌,卻听不離又道︰〞二十來個自然不能算多,青陰山陳家的大公子就有五十幾個侍妾。〞她又壓低聲音道︰〞就是我們三公子也有三十來個侍妾呢。〞
〞難道她們都甘心做那侍妾?〞
〞那是自然,能進得大家族做侍妾不光有了依靠,而且對自身的修行也有很多好處,若是再能生下靈根好的兒女,那地位就更加穩固了。很多女修都還求之不得呢?宗族中挑選侍妾都有特別的要求,不光要容貌美麗,還要看靈根和修為,也不是想做就做的了的。〞
洛劍塵心中暗嘆,在這修仙界里女修竟然如此不易,為了生存連起碼的尊嚴都剩得可憐,自己難道也要困守在這一隅之地,等著象枚棋子般被擺來放去?等著有一天與一群侍妾你爭我奪?這樣想時不由出了身冷汗。暗暗下定決心︰我決不甘心這樣,無論如何要逃出去,我要象男修一樣靠自己來修行,靠自己來築基,結丹,結嬰。
二人邊說邊走,不一會已來到漱玉軒外,漱玉軒大門敞開著,門外已站著兩個碧衣少女,見二人走近,其中一個少女走上前笑容滿面的道︰〞不離姐姐,你們可來了。〞
不離道︰〞惠珠,惠雨,這位是洛姑娘。快過來見個禮。〞
惠珠惠雨忙上前見了禮道︰〞洛姑娘,奴婢按少堡主吩咐已經將姑娘需要的東西都準備好了,請姑娘進去瞧瞧合不合意。〞
洛劍塵見她們神態殷勤,眼珠卻不斷地在上下打量自己,心中暗自警惕,臉上露出天真的笑容,回禮道︰〞有勞兩位姐姐了。〞說完和不離一起抬步邁入房中。
這漱玉軒與毓華軒的格局一樣,也分內外兩進,只是漱玉軒中的陳設不似毓華軒中那般簡單,華麗中透著清雅,一看便是女子的居處。洛劍塵四下打量,見內進的臥房前放著一個巨大的屏風,屏風後熱氣蒸騰,花香撲鼻,不由一愣,道︰〞這後面是什麼?〞
惠珠道︰〞這是為姑娘準備的沐浴水,按少堡主吩咐的用紫櫻草,金宛菊熬的湯水。少堡主還吩咐了姑娘連日勞累先沐浴更衣後再休息。〞
惠雨道︰〞讓我們現在就服侍姑娘沐浴吧。〞
洛劍塵嚇了一跳,忙道︰〞不用,不用,我自己來。〞
惠珠朝惠雨瞟了一眼,臉上帶著奇怪的笑意,道︰〞這怎麼行呢,夫人在時都是我們服侍的,若是少堡主知道洛姑娘來了我們改了規矩,我們是要被重重責罰的。〞
洛劍塵見二人眼神中均閃過一絲戲虐,暗道︰〞難道這水中有問題?〞不過紫櫻草和金宛菊的香味她是熟悉的,應該沒錯啊。〞
心中疑惑,更不願留她們在屋中,于是略帶哀求地對不離道︰〞不離姐姐,少堡主剛才不是說好了讓你照看我的。阿塵從小喜歡一個人洗澡,你說少堡主知道阿塵自己洗澡會生氣嗎?〞
不離已明白洛劍塵的意思,笑道︰〞這自然不會。〞即對惠珠惠雨道︰〞你們先出去,洛姑娘我會服侍。〞惠珠惠雨見不離開口,也不好再說什麼,互看了一眼,應聲退出屋外。
不離道︰〞洛姑娘,我在外間候著,你有什麼需要,叫一聲就可以了。〞
洛劍塵見不離細心體貼,而且在玉菁堂時她就曾出言相助過自己,心中對她本就頗有好感,如今好感更甚,真心實意地道︰〞謝謝不離姐姐。〞
不離笑道︰〞洛姑娘以後不要這樣客氣。〞
洛劍塵也笑道︰〞那姐姐也不要這麼客氣的叫我洛姑娘了,就叫我阿塵吧。阿塵年歲小,姐姐也可以叫我阿塵妹妹。〞
不離一愕,即笑道︰〞好啊,那我就不客氣了,真的叫你阿塵妹妹了。〞
洛劍塵見不離爽快答應,心中高興道︰〞不離姐姐,那我進去了。〞
轉過屏風,就見房中放著一個巨大的澡桶,桶大得足可容下四五個高個胖子,站入桶中,那水直淹到鼻下,洛劍塵一下就明白了這惠珠惠雨剛才為何笑得那般奇怪,原來是想看自己出丑。心道︰〞就這也能作弄的了自己,早知這樣就該把她們留在房里拖著下水一起玩玩,看看究竟是誰更加狼狽一些。〞
她除了衣衫〞撲通〞躍入桶中,溫熱的水伴著陣陣花香將她包裹在其間,洛劍塵在水中連翻了幾個筋斗,心中的煩惱被暫時拋在了腦後,她深吸了口氣沉入水中,心中一動,暗忖︰自己在靈獸池中得的那個珠子不知還有沒有效,現在正好可以試上一試。當下放松的在水中呼吸起來,著她一呼一吸,她的身周似浮起了一層透明的薄膜,薄膜中的她如在陸上一樣呼吸自如。她心中一喜,又連翻了幾個筋斗,弄得水花四濺。
這樣邊洗邊玩不覺忘了時間,就听不離在外間問道︰〞阿塵妹妹你沒事吧?水都涼了,要不要姐姐進來幫你。〞
洛劍塵忙道︰〞不用,不用,我這就好了。〞她連翻了兩個筋斗,鑽出水面,有些不舍地雙手在桶邊輕輕一撐,躍出了桶外。一看自已的衣服鞋已被濺出的水花浸得透濕,心中犯愁,瞥見**沿上放著一套質地精美的白衣,心想︰〞這一定是她們為自己準備的替換衣服。〞拿起衣服穿在身上,竟是十分的合身。她將濕發披散在肩上,赤足轉過屏風走了出來,道︰〞不離姐姐,我的鞋子濕了,你幫我再找一雙吧〞話到一半,抬頭看去,不由頭皮一陣發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