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那朱武能走得干脆,阮清儀對那小姑娘笑了笑,道,「別怕啦,壞人已經被姐姐打跑啦!」轉頭對那老板道,「老板,給我拿兩個包子。」
那老板撓著腦袋,搓手為難道,「姑娘,這個……你那兩錠金子,我可不能要啊。」
那阮清儀眼神往四下掃了掃,自然明白那老板的難處,點點頭道,「也好,這些金子給你反而會害了你,我再給你點零錢好了。」
說著就要伸手去掏錢,那老板連忙擺手道,「別別別,姑娘,這可使不得!」他拿起鋪上的三錠金子,捧給阮清儀道,「姑娘,這金子你都拿走罷,我送兩個包子給這小姑娘算了,做這些年生意,什麼錢該收,什麼錢不該收,我還是分得清楚的。」
他把金子放到阮清儀面前,打開蒸籠蓋,裝了兩個包子遞給旁邊的小姑娘,笑道,「小丫頭,來,這個是叔叔送給你的,害你等了半天,叔叔可是都挑最大個的給你,以後可別再一個人跑出來了,外面壞人多,小心被人欺負!」
那小姑娘伸手接過,甜甜笑道,「謝謝叔叔!」
那阮清儀收了面前金子,對那老板道,「那就謝謝老板了,若是那朱武能再來,你就說這金子都被我阮清儀給拿走了,他要的話,就來找我!」
那老板連連作揖,謝道,「多謝姑娘,只是,怕是要給姑娘添不少麻煩了。」
那阮清儀笑道,「無妨,江湖中人,什麼都缺,最不缺的就是麻煩。而且,我淚雪樓向來跟他佐明堂有些過節,多此一樁,也不算什麼!」
她低頭看那小姑娘,見她一臉開心地咬著包子,便模模她頭,笑道,「小姑娘,你叫什麼名字?你家大人呢?」
那小姑娘只低頭啃著包子,含糊不清道,「我叫小寒,他們在那邊。」說著拿手往後一指,那阮清儀順著望去,只見街對面不遠處,一群牽馬的大漢和一輛馬車就駐足那里,其中一個背巨尺的凶漢,正低頭和一個紫袍公子說著什麼,兩人眼光還不時往這邊看來。
阮清儀見狀,眉頭一皺,牽起小寒的手,問道,「你說的是他們?」
那小寒抬頭一看,點頭道,「嗯,就是他們!」說著還朝那紫袍公子揮了揮手,舉起手里的包子,笑道,「少師哥哥,你看,包子!」
見那紫袍公子對自己這邊微微一笑,那阮清儀面色一沉,抓著小寒的手便大步走了過去,等到了少師啟等人的面前,只听她慍聲道,「她是你家的孩子?」
少師啟見這個女人過來,帶著一臉的不悅,迎頭還是這樣責問的語氣,不覺有些疑惑,而听她問題,更是一愣,不知該如何回答,只道,「呃……」
這時,只見那小寒在一邊重重地一點頭,道,「嗯!」
少師啟嘴角扯了扯,也點頭道,「是的,這小孩確是我家的。不知,這位姑娘,有何指教?」
那阮清儀冷臉道,「指教不敢,只是你家孩子在那包子鋪前被人欺負了,我看見了,便出手幫了她一下。」
那少師啟與韓八尺相顧一眼,只覺莫名其妙,卻又不好直問,故只勉強一笑,抱拳道,「那便多謝姑娘了。」
那阮清儀見他話里沒有半分真心,不由得一怒,冷冷道,「道歉!」
少師啟又是一愣,道,「什麼?」
那阮清儀一臉嚴肅,道,「你必須給你妹妹道歉!」
少師啟對她這莫名態度極度反感,不禁皺眉道,「這位姑娘,你說話未免有些咄咄逼人罷!在下自問可沒惹過你!」
那阮清儀道,「你是沒惹過我,可是你敢說你沒有對不起你妹妹麼!」
少師啟道,「你什麼意思?」
那阮清儀道,「我什麼意思?你難道當真一點也不明白?」
少師啟搖頭,逐字重復道,「當真一點也不明白!」
那阮清儀雙眼一緊,點點頭,道,「好,既然你不明白,那我就給你說個明白!」只見她神情整肅,語氣鄭重道,「我問你,剛才你妹妹被人欺負了,你在做什麼?」
少師啟聞言,皺眉不答,暗道一句,「又不真是我妹妹,你管我做什麼!」
那阮清儀又道,「我再問你,你妹妹被人欺負了,你心里又在想什麼?」
少師啟眉頭皺得老深,依舊不答,只是心中不悅,「想什麼也要告訴你!你誰啊!」
那阮清儀繼續問道,「我還問你,你妹妹被人欺負了,你……」
「且慢!」
少師啟有些煩了,面上卻作出一份無奈,道,「哎,姑娘,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
那阮清儀冷笑道,「哦,那還要煩請公子說出來,看是真明白了,還是假明白了。」
少師啟心中老大一個不爽,朝那小寒瞪了一眼,見她一臉天真,眨眼望著自己,心里不禁嘀咕道,「算小爺我上輩子欠你的!」他放下面子,假作誠聲道,「妹妹,哥哥對不起你。剛才見你被人欺負了,卻在一邊袖手旁觀,確是哥哥的錯,還請妹妹原諒。哥哥發誓,今後一定好生待你,絕不會再讓你受到半點委屈,若違此誓,天打雷劈,灰飛煙滅!還有這位姑娘,多謝你仗義出手。不僅幫了我妹妹,還讓我這個做哥哥的意識到,我一直都犯了一個多麼大的錯誤。這里也沒什麼貴重物品可以表達在下的謝意,而且相信姑娘,也不是那種喜好錢財俗物之人,便只能在這里跟姑娘誠心作個揖,算是在下真心謝過姑娘了!」說到這里,深深地一鞠躬,語氣誠摯,深入肺腑。
那阮清儀沒有想到,面前這人態度轉變如此之快,胸中尚還有許多不滿未能發泄出來,對方竟然就俯首認錯,而且還如此的真誠鄭重,一時竟讓她有種用力到空處的感覺,只好點頭生硬道,「嗯,這樣就好……既然公子如此深明大義,那在下也就沒什麼好說的了。只望公子能守今日諾言,好生善待這小姑娘,在下便是心足。」
少師啟一臉真摯,懇聲道,「那是自然。」
阮清儀點點頭,轉而對小寒一笑,道,「小丫頭,姐姐要走啦,你可要跟好你哥哥,不要再被人欺負嘍。」
那小寒拉著她,不舍道,「姐姐不要走,小寒喜歡姐姐,要走就把小寒一起帶走罷,小寒不要跟著少師哥哥了。」
少師啟聞言心中一動,暗道,「如此倒是正合我意。」
那阮清儀卻是一愣,模模小寒的腦袋,笑道,「小寒乖,姐姐有事,可不能帶你。你哥哥既然發過誓,今後必定會好生待你,不要跟著你哥哥這樣的話語,以後可不要亂說。不然,你哥哥听了可是要傷心的。」
小寒癟著小嘴,道了一聲,「哦。」她面上明顯有些失望。
那阮清儀笑道,「小寒真乖,那姐姐走嘍!」
那小寒點點頭道,「嗯!姐姐再見,小寒一定乖乖的!」
那阮清儀笑道,「嗯,再見!」言罷轉身,不刻便消失在人群里。
少師啟見人離去,便松口氣,旁邊韓八尺道,「那女人怎麼回事,一過來就教訓咱們,公子,你欠她錢麼?」
少師啟無語,道,「剛才你沒听見麼,她是在怪咱們沒有照顧好這只乖乖的小妹妹呢。」他對小寒道,「我說我乖乖的小妹呀,你玩夠了麼?玩夠了咱們也該走了罷。你有包子吃,咱們都可還餓著呢。」
那小寒嘻嘻一笑,點頭道,「嗯!」
少師啟無奈搖頭,招呼眾人啟程,繼續往前走了一段,路上那韓八尺不解道,「公子,即使她怪咱們,您也不用那樣低聲下氣的真道歉罷,怎麼說,您也是上門的人,而她,不過就是個小小淚雪樓的弟子。」
少師啟搖頭道,「你不懂,像她那樣的女人,平時便以為自己了不起,而在一些特別無聊的方面更是難纏,與其跟她爭辯浪費時間,還不如直接低頭認個錯,一下子什麼都沒了,樂得清閑。」
韓八尺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公子當真是能伸能屈的大丈夫,小的著實佩服!」
見少師啟搖搖頭,面色忽然有些凝重,似有些想不通的事情。
韓八尺猜他還在想那阮清儀,便說道,「公子,那個女人……」
少師啟點頭道,「嗯,淚雪樓的阮清儀,听說淚雪樓的樓主,前不久剛跟魔譜仙子座下的紅娘子動手,被打成重傷,而後便一直都在閉關當中,其樓中大小事務,都交由這阮清儀來代理,此次魔道大會也是由她代為出席,這個女人,儼然便是下一任的樓主了。」
韓八尺尷尬道,「呃……原來公子都知道啊,我……」
少師啟凝眉道,「嗯,我也覺得有些奇怪。她身邊不是應該有很多師姐妹麼,怎麼會獨自一人出現在這里?難道今次淚雪樓只她一人來此,還是……她是獨自一人出來逛街的?」
少師啟嘴里說著,兀自搖頭,「不對不對,這不可能,身為代樓主,任重威深,一般是不會單獨行動的,除非……」
韓八尺兩次說話被斷,在旁邊听著,呆了一呆,心道,「這位少師公子的腦子也未免太復雜了罷,我還想說那個女人沒什麼厲害的,你不用放在心上呢。怎麼被你一說,卻好似有個天大的陰謀一般,讓人好生在意啊。」
听到少師啟說「除非」,韓八尺月兌口便道,「除非什麼?」
少師啟眉頭皺得更深,好似自語道,「除非她要去見什麼特殊的人物,抑或是要做什麼特別的事情。而這個人,這件事,還絕不能讓自己的同門知道……」
韓八尺面上一驚,道,「不會罷,看她剛才的行事作風,可不像是個鬼鬼祟祟的小人啊。」
少師啟聞言一笑,抬起頭道,「韓舵主,誰告訴你小人就一定是鬼鬼祟祟的。而鬼鬼祟祟的,也未必就一定是小人啊。」
韓八尺一愣,道,「這……」他心道,「這少師氏的人果然邪門,不過就踫巧遇上那麼一次,竟然在心中盤算出這麼多東西來,也難怪他少師氏被人譽為天賦明智,心系錦囊了。」
他嘿嘿一笑,道,「公子所言甚是,小的愚笨,這些道理卻是自己想不明白的了。咦,天鮮樓?公子,不如咱們就到這里吃些東西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