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溫柔,晚風輕悠,樹上月中行申吟一聲,逐漸轉醒,但覺頭疼欲裂,想要用手揉揉,卻發現動彈不得,這時草叢里一聲輕響,只覺身下好似懸了什麼重物,他低頭一看,只見一只小狼崽死咬住綁在自己身上的偷天綾,嗚嗚直叫,卻不松口。他這才明白自身處境,不禁咬牙切齒,含恨道,「臭丫頭,此仇不報,我跟你不共戴天!」說著渾身一抖,卻沒他想見的抖開束縛,落下地去,他面上一愣,再次一抖,依舊無用,口中不禁驚咦,而後又是接連幾抖,他人沒抖下地去,而那小狼崽也是死不松口,吊著他晃來蕩去,似乎很是好玩。
月中行惱羞成怒,不禁罵道,「媽的!小畜生,你還不松口!」
那小狼崽嗚嗚叫了兩聲,就是不松。
月中行氣急敗壞,不禁蹬腿想要踹它,可是被吊在樹上,只能滴溜溜地打旋,嘴里不停罵道,「松口!你給我松口!松!松!給我松!……」
忽然,旁邊草林撥動,走出兩個人來,卻是追小寒而來的藍心和荀慵,他們兩人見到月中行被吊在空中打著旋子,面色漲紅跟身下的小狼崽狠狠較勁,不禁面面相覷。
而那月中行見了他們則是一臉尷尬,也不出聲,不過他旋力未盡,看過一眼卻又轉了方向,等再旋過來時,卻見藍心和荀慵竟然揚長而去,理也不理他。還听藍心問道,「那人干什麼的?」荀慵搖頭道,「不知道,做賊被人抓現形了罷。」
月中行面上憋得通紅,不禁大喊一聲,叫道,「喂!你們兩個路見不平,都不拔刀的麼!還有沒有點同情心!」
那藍心兩人停下,回頭望他,一臉狐疑,只听荀慵道,「怎麼辦?」
那藍心扭頭便走,道,「騙子,別理他!」
荀慵「哦」了一聲,便跟藍心兩人越走越遠,逐漸消失在漫漫長夜當中。
月中行把牙齒磨得咯咯直響,氣極道,「混蛋!現在的年輕人怎麼這樣冷漠!遇人受難,竟然視而不見!待我月兌得身去,定要好好教訓你們一番!哼!」
那小狼崽嗚嗚了兩聲,依舊沒有松口,而那月中行听見了則是點點頭,一臉正經道,「你也是這樣覺得,想不到你小小年紀,便有如此覺悟,長大以後一定是一頭優秀的狼!……哎,你怎麼還不松口!非要我罵你你才听麼!」
說著又是一通亂蹬,終于在他不懈的努力之下,那小狼崽嗷嗚一聲,落了下去。那月中行剛剛松了口氣,那小狼崽竟然又是躍起,一口又咬住他身下的偷天綾,吊在他身上,晃蕩兩下,不動了。它見月中行不動,又嗚嗚叫了兩聲,身子在空中扭了扭,做出個擺蕩的姿勢。
月中行見它這般模樣,哪里還能不明白它是什麼意思,當即便破口大罵道,「小畜生,你有完沒完!當你爺爺是秋千啊,我告訴你,你再不松口,等爺爺月兌身了,第一件事就是涮了你喂狗!還不給我松開!快給我松開!松開!……」說著又在樹上亂蹬了起來,那小狼崽歡快地嗚嗚直叫,一人一獸,吊在同一棵老樹下,擺來蕩去還打著旋子,被月光照的倒是很和諧,很美。
就在這一人一獸玩的不亦樂乎的時候,又有四五人撥開灌木叢走了過來,見到這般人獸和諧的場景,自然是一愣,那月中行見又有人來,不禁一喜,喊道,「好心人,快過來幫把手!把這只小狼崽給捉去了,別再讓它咬我了。我這一副骨頭架子都快被它給搖散了!快過來呀!」
這一行五人便是在碧雲天樓找上小寒三人的蕭家子弟了,他們來到月中行身下,那領頭的蕭家男子看清月中行的面龐,當即一驚,叫後面人取畫來看,仔細比對,果然是一般無二……雖然有些出入。
那月中行見到他們拿自己畫像,面上也是一驚,道,「你們是……蕭家的?!」他看見了幾人領口上繡的山水葫蘆紋樣,當即明白,原來是失主找上門來了。而且恰恰是這麼個時候,心中只道一聲嗚呼哀哉,想到,「我的命怎麼這麼苦啊,自從遇到那臭丫頭,我就沒走過運了,才出狼口,又入虎窩,這不是晦氣麼!」
只听那蕭家領頭的男子冷笑兩聲,道,「哼,當真是踏破鐵屑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你這賊人,想必又是偷了什麼東西,被主人家發現,所以吊在這里喂狼了罷!果真是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把他給我帶回去!」
旁人答應,動手松了偷天綾,不過該綁住的地方依舊是綁住了,比如說月中行的手和腳。至于那小狼崽,敲它一下便趕跑了,不過臨走之前,對月中行嗚嗚了兩聲,顯得頗有些留戀。
而月中行則被自己的偷天綾裹起來,由兩個人一手拎頭,一手拎腳,像是要給皇帝侍寢的新妃一般,就這麼在這飛蛇山脈里走了起來。
那月中行身形被縛,可思維卻是活動,只听他說道,「幾位蕭家的小哥,這一帶山路難走,你們這一路拎我,恐怕有些吃力,不如……」
那領頭的蕭家人斷喝一聲,道,「閉嘴!」
月中行當即噤聲,所謂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不過他還是說道,「你們看我……」只听「噌」的一聲,寒光閃現,卻是那領頭的蕭家人把寶劍抽出,比在了月中行面前,冷冷地道,「你若是再說廢話,我即刻便給你開條口子,讓你流血至死,你信不信!」
月中行無奈,只好閉嘴,可是心中這口怨氣又如何能夠咽得下去,想他也是堂堂的化印高手啊,而且還是自稱聖境以下,輕功第一的空空妙手兒!如今虎落平陽被犬欺,居然被幾個小輩捆著拎著,還拿劍威脅著呵斥著,由不得,尊嚴發作,破口大罵道,「臭小子,老子好生跟你說話,你他媽以為自己真是個人物了,要不是老子……」
一道寒光急閃,卻听「砰!」的一聲,那蕭家領頭人一聲驚喝,道,「什麼人!」跟著只見幾線瑩光閃過,那月中行「啪嗒」一聲便摔在了地上,而那蕭家五人兀自站著不動,面容都無甚變化,只是……已經死了。
那月中行被摔疼,不禁「哎喲」一聲,在地上扭了幾下,而看見來人模樣,不禁一喜,叫道,「風流子,你怎麼來了,不是說你被人打殘,一身化印功力全給廢了麼,怎麼看起來比以前更厲害了?」
只見從樹影中走出一位白衣勝雪的風流公子,他眉若冰峰,眼似寒星,一把四尺長劍挎在腰間,姿儀瀟灑,氣度不凡,可見他眉頭微微皺起,仿似寒山遠拱,也很好看,道,「月中行?你在這里做什麼?」
那月中行被蕭家人捆了個結實,站不起來,只好道,「先別廢話,幫我解開這偷天綾再說!」
那風流子看月中行身上的偷天綾,不禁笑道,「這不是你吃飯的家伙麼,怎麼這次用在了自己身上?」
那月中行面色尷尬,道,「你這嘴巴可真不討喜,難怪紅娘子老跟你作對,先幫我解開行不行!」
那風流子伸手就要去抽出長劍,那月中行面色一變,道,「你干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