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沉重的心情,盡管我不想面對,但這一天還是來臨了,表哥要執行針刑了。
2012年的冬天,毒癮發作的表哥跑到一家小診所,殺了人,而且殺得還是一個68歲的老院長,醫生本來是救死扶傷的職業,你殺人家醫生干嘛?死刑延緩了半年後,終于在今天,我想在監獄里面每天都麻木的坐在草地上的表哥也終于得到了解月兌。
我媽媽那邊的人很窮,窮到什麼地步?人人都已經小康生活的時候,他們依舊住在大山里面,住在用轉頭堆砌而成的房子里面,窮人打不起官司,這樣的惡行,也不值得打官司。
我听我媽媽說,在得到我表哥死刑的那天,就連我老爹也哭了。
我媽跟我爸在我4歲的時候離婚,爸爸後面走的是黑色生活,我小時候只記得我爸爸手下有很多年輕人,全部是他的小弟,身上都有很多紋身,這一點並不需要吹噓,那時候我爸爸弄得是礦業,在那個年代非常賺錢,而我表哥,就是他小弟中的一員猛將,一直延續到2010年的時候,我爸爸開始開賭場,那個時候我表哥和另外兩個雙胞胎兄弟才出名起來,一般搞不定的債務,讓他們出馬,自然沒錯。
我表哥是我的親老表,另外兩個雙胞胎管我老爸叫干爹,幾乎當時他們在我們那個城市的黑幫中名氣非常大,我就記得在我初中的時候,一個人要我放學等著,(我是很低調的一個人),我當時很害怕,不敢告訴老師,就跟他們幾個打電話。
那是我們那個城市史無前例的場面,我的幾個表哥帶著幾百人把整個學校都圍住了,我一生都難忘那樣的場面,幾個表哥吼著站出來,給我撐腰,幾乎第二天我的名字傳遍了整個學校,當時候跟我套近乎的人數不勝數,喜歡我的女孩兒也很多,那個時代很單純,認識社會上的人就是牛逼,這是真理。
我還記得他們三個人身上的紋身,當時最流行︰我表哥胸前是個牙齒帶血的狼頭,雙胞胎老大是右手是一條纏繞的龍,背後是提著寶劍的關公,雙胞胎弟弟的紋身花花綠綠,什麼小狗、小貓,亂七八糟的,全部都有。
很多日子以後,我父親開始離開那條道路,我也漸漸的忘記了他們的樣子,只記得兩個雙胞胎去了珠海,被人打的很慘,差點打死在那條街道上面,他們身上除了紋身到處都是刀疤,上半身,大腿,頭上,我也依然記得那個夏天,比我大三歲的兩個雙胞胎弟弟,我們三個人在大山上面吼著的畫面,那是回不去的童年。
至于我表哥,沾上了毒癮,殺人償命,天經地義,這是沒有任何道理可以描述的,今天早上,爸爸給我發了條短信「兒子,爸爸之所以沒托人給你帶煙是喜歡你有恆心戒掉他,我現在在警察局,我尊重你媽媽的意見,不用槍刑,針刑死亡以後就火化掉吧,你要听話,好好努力,苦點累點沒什麼,累不死人的
爸爸的短信過後,媽媽緊隨其後跟我打電話,她沒有哭,反而格外鎮定「我幸好有你,現在這里人人說起你都說你人品不錯,你也真的扯氣(就是很爭氣的意思),表哥的事情就是一個教訓,一個謹記,我希望你們都引以為戒,不要想太多,好好寫你的東西,多吃點核桃和牛女乃,好好做你的工作,媽媽不會給你以後增添太大的壓力,你是媽媽最後的支柱,你一定要潔身自愛…」
我當時呆呆的坐在床上,說不出來的五味復雜。
時代總會在變化,生活依然在繼續,過去是小有名氣老大的爸爸,過去是一個語文老師的媽媽,在很多年以後,依然過著最平凡人的樣子,我給爸爸回了條短信「老爸,不用帶,我回來了買煙給你抽,也告訴媽媽「我很好,你放心,我是你最後的依靠
這個世界上所有人都在拼命的活著,你卻在冰冷的土地中躺著。
我想在那個冷雨紛紛的清明節,我也會為你點燃點燃幾根黃香,也會為你點燃一串鞭炮,看著濃濃的煙霧飄在大山之間,就像當年,我們用同樣的方式祭奠你死去的父親一樣。
我看不見牢獄里面的你,你也看不到身在外地的我,我只能用這種方式,寄托我過去的回憶,寄托我對你的思念,我永遠不會忘記在我被欺負的時候你挺身而出的樣子,也永遠不會忘記我們偷偷釣魚,抽著幾毛錢草煙的畫面,更不會忘記我們把石頭翻開,大螃蟹驚慌月兌逃,而我們開懷大笑的樣子。
也不會忘記,在我開學的時候,你將放軟了的楊桃塞進我書包的畫面。
謝謝你和小表哥在我孤單寂寞的小時候,給了我最快樂的童年,真的,當心中那份藏著最珍貴回憶的記憶盒子打開的時候,你真的會控制不住的流淚,在你小的時候身邊是不是有這樣的人,他們帶著你翻山越嶺,他們處處都讓著你,他們知道你下鄉的消息,等著中巴車的影子?他們是不是在你即將離開的時候,戀戀不舍的看著你。
我本來沒哭的,寫著寫著眼淚像決堤的洪水一樣涌出來,我真的不是一個很矯情的人,我只是覺得關于友誼的回憶和現在的離別,真的讓人撐不住。
這一章我真的沒有那份心思去寫別的東西,他雖然是一個喪心病狂的殺人犯,站在法律的角度上面絕對饒不了他,站在別人的立場上面肯定是痛恨他,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整件事情的內幕是這樣的,表哥那時候毒癮發作,他不是吸食的海洛因,而是冰毒,很多人都知道,冰毒最難以克服的就是心癮的問題,他拿著一把刀在深夜打算去搶劫,對方雖然是個醫生,但是現在醫生的職業道德我真的不想提了,我們都心知肚明,表哥沒有什麼文化,小學文憑畢業,當時被那個醫生踢了兩腳以後惡向膽邊生,弄死了他。
表哥的父親,也就是我大舅,很早以前是賣豬肉的,當時表哥經常偷錢,來我們學校找我,我那個時候坐在最靠窗的位置,他把一大把錢拿出來,一張張整理,當時那個時代,有十塊錢都是大爺了,更不要談幾百塊了。
我大舅是在06年干建築的時候摔下來慘死的,當時表哥就輟學了,從農村來到城市里面,在農村的鎮上面混了幾年以後,認識了我爸,開始跟著我爸爸出來混社會,當時因為過于勇猛,天不怕地不怕,腦袋完全不想事情,下手又極其狠辣,當時別人都叫他「瘋子」,2012年的時候,雙胞胎弟兄金盆洗手,打算去外面的世界闖一闖,他們沒有積蓄,這幾乎人人都知道的消息,外面混的人過的是有今天沒明天的生活,不久後,表哥也打算離開,這些年的社會經驗也讓他知道,在外面混的太多,是沒有出路的,經過我爸爸的介紹,他去了江蘇的一個工地,直接當了隊長級別,地牢qq空間里面有一個隱藏相冊,里面放的有一張表哥的照片,穿著工服,帶著帽子,全身黑黝黝的站在太陽下面,笑的十分憨厚。
我當時完全不知道表哥已經重新做人,還以為他關押在監獄,因為對他們那些人來說,進監獄是家常便飯。
直到2012年冬天的時候,那一個晚上我永遠也忘不了。
那天是聖誕節,地牢跟女朋友吵架,那位大小姐當時在電話里面哭的梨花帶雨,說自己跑出來啦,今天我要是不去找她,她就在網吧玩一個通宵,她所在的網吧恰恰在一條黑色的街道,我為什麼知道那條街道是黑色的?因為哪里曾經是我表哥他們的根據地,那條街十分的混亂,我當時心急如焚,跑過去找到她的時候,她正在沒心沒肺的玩著歡樂斗地主。
我當時扯著她耳朵出來的時候,一個低著頭、吃著涼面的人和我擦肩而過。
盡管只有一眼,我還是認了出來,他是我表哥,我不知道當時是因為環境還是因為什麼,他身上都邪氣非常重,胡須很濃,低著頭吃著涼面,腳步匆匆,我女朋友當時都有點怕,下意識的抱著我的手緊了幾分,我當時呆住了,扭過頭一直看著表哥消失在黑暗小巷的背影,我暗自納悶,表哥不是在監獄里面嗎?還在監獄里面寫了封書信給我外婆,說重新做人了,怎麼會在這種地方再次看到他?而且大冬天,吃著涼面,穿著衣裳很單薄,他現在過的是這樣的日子?
「你看什麼呢,我女朋友問我。
「沒什麼…」,我眉頭緊皺的說,打算回去問一問我爸爸。
結果那天聖誕節格外興奮,一直玩到凌晨才回家,我一開門發現家里的燈亮著,老爸一個人坐在沙發上面看到我回來松了口氣「你搞麼子去了?恩?」,我發現老爸的口氣很嚴厲,就說跟幾個朋友出去玩啊,然後老爸告訴我「你不給老子听話點哎,你知不知道?你老表殺人了
謹以此章,致我死去的表哥,不管你做過什麼事情,你依然是我表哥。
也同時提醒那些想要踏入社會的人們,九分運氣加一分實力,這個社會什麼都缺,就是不缺勇猛的年輕人,趁著年輕,踏踏實實的努力工作,任何的毒品千萬都不要沾,那些沒什麼刺激的,如果你真的想要尋找刺激,不如買幾瓶紅星二鍋頭。
本章中沒有一丁點東西是虛構的成分,我暫時還是一個小說家,我只能以這樣的方式來為遠方的你祭奠,回到家鄉以後,盡管別人都唾棄你的墳墓,但是我依然會獻上我的心意,盡管很多人都恨你,但我不恨,一個好好的小伙子已經為自己的惡行付出了代價,死亡,就是最好的原諒。
而我,也將整理好自己的思緒,繼續生活…過去的,便讓它隨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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