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治心里想著,如果臨死前能讓他听听妻兒的聲音,他就是死也無憾了。
突然听見這一聲清脆而靡軟,特屬于他家姑娘的聲音,他苦笑一聲,老天倒是待他不薄。
然而等了半天都不見那刀落下,他緩緩睜開眼楮,只見他身前不知何時站著一個男人,而那舉刀殺他的賊寇早已身異處,血流滿地。
可憐蘇治一個斯書生,何曾見到如此血腥的一幕,不由身子一軟,趴在地上嘔了起來。
蘇卿見那個男人還是出現了,並且救下了他父親的性命,心下松了口氣,但這里可不是道謝的地方,保住她父親的性命,不讓賊寇將她們家的貨物搶走,才是最重要的事。
蘇卿讓林媽去照顧父親,她則讓那些雇來的打手把重點放在自家載著貨的馬車上,從前世父親和家丁受的只是不同程度的輕傷來看,這些賊寇只是圖財而已,她如今雇了十來個打手,光是陣仗就能嚇退這些賊人,那些賊寇向來是欺弱怕強之輩,要是強搶不成,只能罷手。
果然,見馬車被幾個強壯的打手圍住之後,賊寇們已經高呼著要撤退,蘇卿見雇來的打手窮追不舍,不由喊道︰「夠了,窮寇莫追。」
許是這聲如江南女子般,綿軟的,動听的聲音違和的在一片血腥的野地中響起,那追著賊寇的打手一頓,眼看著人就要抓到了,因為這一遲疑,只扯住了一片袖擺,只听撕拉一聲,得以逃月兌的賊寇轉眼間跑了個無影無蹤,他有些可惜的搖搖頭,扔掉了那一截黑色的袖子。
蘇卿則是看著那截飄在地上的袖子,怔在了原地。『**言*情**』
如果她沒有嫁給賀彥,她或許永遠都不會知道,剛才那個險些被打手抓到的賊寇,竟是熟識之人!
關于莫東這個人,蘇卿記得很清楚,賀彥為人多疑謹慎,連身為枕邊人的她都時不時的會被他懷疑,卻唯獨對莫東這個管事信賴有加,她曾經怒嗔賀彥說她的地位有時連莫東都不如,賀彥卻笑著說,莫東小時幫他擋了一刀,手筋差點被挑斷,還好只是在腕上留下一道疤,不然他還會失去一個忠心耿耿的手下,對于能豁出性命保護他的忠心下屬,莫東自然比一般人更能得到他的信任。
算算時間,現在的莫東早就是賀彥的人了,要說忠心的他會為了打劫蘇家的貨物而背叛賀彥,蘇卿是一萬個不相信的。
如此說來,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賀彥是早有預謀的,他從現在就已經開始動歪腦筋了。
怪不得她家會在一年內接二連三的生意外,原來災禍的根源自初識他開始就埋下了,這一切根本不是天要亡她蘇家,而是人為。
虧她還天真的認為,雖然賀彥利用了她,但若不是真心愛她也才會不離不棄陪伴在她身邊,如今事實證明了賀彥純粹是一只披著羊皮的狼,表面上對她深情款款,背地里卻暗藏禍心!
她真是瞎了眼,竟會把他當成良人!
「姑娘,怎麼了?臉色這般難看,是不是頭又疼了?」林媽走過來扶住她,手背踫了踫她的額頭,擔憂的問道。
蘇卿吸了一口氣,「沒事,我爹怎麼樣了?」
「老爺沒事,好在我們來得及時,都沒有受傷,真是老天保佑,老太爺顯靈,竟讓姑娘救了老爺一命……」林媽一臉後怕的說著,看向蘇卿的眼神比往日多了二分驕傲,她家姑娘有本事啊,若不是她的勇敢,老爺現在還不定出了什麼事呢。
蘇治青著一張臉,見蘇卿頭上還綁著紗布,既心疼又憤怒,訓道︰「你這丫頭,林媽都跟我說了,就算你爺爺托夢讓你來救爹爹,你讓打手們過來就是,刀劍無眼,若是讓賊寇傷了可怎麼辦?還有你頭上這傷……」
「爹,我知道我有錯,這些話回去再說吧,如今最要緊的是趕緊去看看貨有沒有丟,這是非之地,實在不宜久留。」蘇卿眨眨眼楮,將重見父親的喜悅淚水逼回去,蒲扇般的睫毛隨著她的動作被水光微微打濕,顯得越烏黑卷翹,一雙美麗的眼楮看起來氤氳迷人。
蘇治一听,急忙道︰「是了,我的古玩,可別讓那些粗魯的賊寇踫碎了!」
林媽見蘇治著急的模樣,搖頭嘆息,「老爺好是好,就是玩心太重,那些古玩不能吃不能穿,卻看得比自家的貨物還重,要知道這古玩丟了沒什麼,要是貨丟了,咱們這一回可得虧慘了。」
蘇卿一笑,有她在,一定不會讓這種事生的。
蘇卿一大早出,等事情落下帷幕,天邊早已鋪滿紅霞,薄暮已至,來的路上有一處客棧,蘇治的主張是在客棧住一宿,明日再家去,蘇卿卻搖了搖頭,前世蘇治是馬匹被搶,才拖到第二日家去,如今她們一行平安無事,怎麼還能讓女乃女乃在家擔心,所以便是連夜趕路,蘇卿也堅持要現在回去。
蘇治現半月不見自家姑娘脾氣擰了不少,因著她是病號,也不跟她拗,便讓馭夫駕車啟程。
一行人回到蘇府已經是深夜,蘇老太太心里一直記掛著兒子孫女兒,也沒睡著,見著一行人回來,自然是讓丫鬟婆子準備吃食,燒水沐浴等,一頓忙活下來,天也快亮了。
劉氏自午後去蘇卿院子沒見著她人開始,老太太就告訴了她孫女兒出門的事,劉氏听了,心里自是又急又氣,憋了一肚子的話打算等蘇卿回來好好跟她說道說道,待她見到疲憊不堪沉沉睡去蘇卿時,心里再多的氣也化作了心疼。
榻上的蘇卿緩緩睜開眼楮,面前突然冒出一張放大的臉,她眨了眨眼楮,還有些回不過神來。
蘇語立即脆聲道︰「妹妹,你醒啦?」
「二姑娘,大姑娘還傷著呢,你不能踫她,還有,大姑娘不是你妹妹,你才是大姑娘的妹妹……」瑤光把蘇語的手從蘇卿身上拿下來,一本正經的說著,轉頭問道︰「姑娘,你醒了,頭還疼麼?」
蘇語收回手,眼楮滴溜溜的轉了兩圈,似懂非懂的咧嘴一笑,抬手就要去扒拉蘇卿額頭上的紗布,一邊問道︰「妹妹,你頭還疼麼?」
瑤光連忙把她的手拿下來,「二姑娘,大姑娘的頭你可不能踫。」
她嘆息一聲,對屢教不改的蘇語表示很氣餒。
看見瑤光和蘇語,蘇卿總算是明白生什麼事了,她微微一笑,緩緩坐起身來,「不怎麼疼,就是身上有些沉,我睡多久了?二姑娘怎麼在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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