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意見她又要掉淚,忙遞上一塊手絹,嘆道︰「夫人快別哭了,小心哭壞了眼楮,壑哥兒還小,日後還多的是時間要您照顧呢,總歸今天只是虛驚一場,壑哥兒不是好好的嗎?你也該多保重保重身子,不然老爺和大姑娘該心疼了。」
劉氏擦干了眼淚,帶著濃濃的鼻音道︰「是了,我的卿卿小小年紀就這般懂事,我這個當娘的總不能還她來操心。」劉氏想起蘇卿的舉動,心里既是後怕又是感激,對她的疼愛也更甚了。
說到蘇卿,綠意便想到了剛剛依依過來時跟她說的那番話,便道︰「二姑娘原本是要來看壑哥兒的,可您也知道她那性子,就是個一覺不睡到自然醒是起不來的主兒,雖說有些沒心沒肺,可也不是故意的,夫人可不要跟二姑娘置氣才是。」
劉氏嘆了一聲,「我哪不知道你的心思,你不就是怕我會怨她嗎?這麼多年下來我早就明白她是什麼性子了,我也沒想過要她來孝敬我,說句不好听的,我有卿卿和壑哥兒就夠了,可她也是個可憐的孩子,我能疼的也就是護她在閨中無憂,將來要是嫁人了,我也沒法子護著她了,我也只是希望她能爭氣點,不至于日後過得太淒苦,其它的我是不在意了。」
綠意沒想到劉氏是這個心思,她心道夫人果真是個通透之人,虧她還擔心夫人會生氣呢,現在看來倒是白擔心了,綠意想到依依和秦媽眼里的擔憂,便尋思著哪一天去跟她們通通氣,讓她們不用因為夫人的態度而日日擔憂個沒完。
還不待綠意再說話,蘇治便回來了,綠意想著房里也沒什麼事了,便悄悄的退了下去。
而依依在听到蘇壑沒事了之後,便回了院子,跟秦媽說了這事,秦媽雙手合十閉上眼楮阿彌陀佛的念叨了幾遍,才放心跟依依下去歇息了。
這廂的蘇卿正走在回院子的長廊上,手心攥著一塊白色的帕子,帕子里裹著一團棉絮,很小很輕,以前卻奪走了她弟弟的性命。
見到趙婧那副意外又遺憾的表情之後,蘇卿已經肯定了,這件事絕對不是意外,原本她還以為,族里的人極有可能會摻一腳,但是現在她根本連懷疑都不用了,想要她弟弟命的就是賀彥。
她可沒忘記,就是因為蘇家無後,她才能攜著巨額嫁妝嫁給賀彥,如果弟弟沒死,蘇家的東西斷斷落不到她頭上,賀彥顯然不希望這種情況發生。
但她了解他,他精于算計,心機深沉,如果他布下這個天衣無縫的計劃,就一定不會讓人抓住把柄,如果是八年後的他,她或許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事情的真相被他掩埋,可現在的賀彥處事不夠圓滑,為人還不夠老練,她想要抓住他的小辮子,也許並不難。
這件事第一個要查的是采買的人,如果不是他們,這些綢緞就不會流入蘇家,從而害了她弟弟的,還有賣布料給蘇家的人,他們說不定也被賀彥收買了,弟弟好不容易逃過一劫,娘的院子弟弟是不能住了,也不知道府里有沒有賀彥的其它眼線,如果有的話,蘇家對弟弟來說還不是安全的。
蘇卿靜靜離開,縴細的身影在昏暗的長廊中略顯蕭索,月白色的褙子將她的身形勾勒出絲絲寂寥的味道,閔嵇神光冷邃的眸子閃了閃,看著她的背影沒入黑暗,才關上了窗戶。
他是第一次發現,這個嬌嬈的少女也有這麼滄桑的一面。
蘇卿回了院子,讓丫鬟們燒水準備沐浴,她把整個人泡在水里,把身上的因為奔跑發出的粘膩洗干淨後,讓瑤光幫忙把腳上的傷口上了藥,即睡下了。
多日來的緊張和擔憂放下之後,蘇卿睡得格外香甜,這一睡就到了翌日餉午,才起來沒多久,劉氏就過來。
劉氏夾了一筷子的醬菜放進蘇卿碗里,又幫她撩了撩頰邊的碎發,溫柔的道︰「你女乃女乃和你爹也是心急才說了你兩句,你別往心里去啊,本來你爹還想把你叫過去好好跟你說會兒話的,可不巧,一大早就出去談生意了,卿卿也別怪你爹了,不過你是怎麼想到這個法子的?要不是你壑哥兒也不知道怎樣了,我們卿卿啊真是本事。」
劉氏一提起昨晚還心有余悸,可想起一早見到健健康康不咳不喘的幼子後,心里安定了不少,看向蘇卿的目光更是疼惜中帶著驕傲。
蘇卿總不能說這是從一個醫女那學來的吧,只能含糊說是書上看到的,也不知道有沒有用,只是見弟弟情況凶險,便死馬當活馬醫了,說起這事,蘇卿又提了句,「娘,弟弟怕是被屋子里的棉絮堵住了呼吸才會這樣的,先讓他搬出來住幾天吧。」
劉氏驚訝的瞪大了眼楮,閨女這話是什麼意思?
蘇卿見她一臉疑惑,便把昨天發現的事情說了一遍,只是省去了一些陰謀論,只說是屋子里的綾羅綢緞怕是有問題,要徹底的把她屋子里里外外換置一遍,弟弟才能住進去。
劉氏听了之後,怔了一會兒,心里百味陳雜的道︰「你的意思是,壑哥兒是被那些東西害的?天啊,我竟然都不知道。」
「弟弟才一歲,身子又嬌女敕,自然比我們這些大人來得脆弱敏感,娘不知道也是正常的,只是我想問您,弟弟開始發病也是這一個月的事,您在這幾個月中,可有新采買了什麼東西添進了房里?」蘇卿想到要從來源查起,即開口問道。
換做以前,劉氏肯定以為蘇卿說的是女兒家的玩笑話,可這大半月來,蘇卿做的哪一件事不是條理清晰,穩重聰慧的?所以關于閨女這番話,劉氏並沒有質疑。
她沉吟一會兒,才一臉復雜的道︰「咱們家有這個能力,給壑哥兒添置的東西都是頂好的,都說小孩子認生,我也怕頻頻跟換料子會讓他不適,所以自他生下來之後,一直是用陳家商號的料子,開春後,就新制了些繡衾和軟枕,以前也換過幾次,也不見壑哥兒會有這反應,哎,本想讓他睡得舒服些,卻不想好心做了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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