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的王妃,你最近很不乖呢。」濮陽逸輕撫袖口,語氣輕描淡寫,似乎有嘆氣的惆悵,又似乎帶著淡淡縈繞的肅然,種種的情緒,都包含在這一句類似調侃的話中。
蘇舒沉浸在九天之外的神智瞬間回籠,他不含一絲感情的話猶在腦內自動的播放,清爽的後背竟然沁出了一層細密的汗意,她第一次認識到,眼前的這個男人,絕對不可小覷。
溫潤如玉是他在外人面前的保護色,柔弱無害的表情將他體內的黑暗因子盡數掩蓋,蘇舒對他的防備在這一瞬間提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眸底存在警惕,看著他,並不回話。
「王妃就沒有想對本王說的?比如,蘇清絕?」濮陽逸眸內笑意不減,臉色平和嫻雅,聲音令人如沐春風。
蘇舒心底卻生出了不寒而栗的感覺,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懷中揣的那枚玉佩此時竟散發著幽涼的寒氣,透過單薄的里衣,浸上她的肌膚,一直蔓延上她的心頭,整個人如置身冰窖,冷的刺骨。
「蘇清絕是哪里來的小貓小狗?」蘇舒粲然一笑,縱使心中明悟蘇清絕就是千琉璃偷情的對象,但此時,她卻不能承認。
「王妃,你為何不能听本王的話呢。」濮陽逸一嘆,眸光似乎沾上了一些憐憫,幽幽的道。
「我是真的不認識蘇清絕,王爺信也好,不信也好,與我無關,既然我嫁給了王爺,自會謹守婦德,絕不紅杏出牆。」蘇舒深吸一口氣,目光坦然,裝聾作啞沒用,干脆開門見山好了,猶豫了一下,肯定的道,「我失憶了,不記得你是誰,不記得這里是哪里,連我自己是誰我也忘了。」
在束手無策的時候,只能拿最下等的招數來蒙混過關了。
聞言,濮陽逸溫潤的鳳眸深處流過一抹清光,溫文爾雅的神色不曾變動一分半點,微微偏著頭看著蘇舒,似乎在刺探她的想法,又似乎在考慮她話中的真實性。
「你是千琉璃,是本王的王妃。」靜默了良久,濮陽逸眸光慵懶的掃了一眼咬唇的蘇舒,意味不明的道。
話落,他閉上眼眸,骨節分明的手攏在寬大的廣袖中,太過璀璨炫目的眸光被隱在薄薄的眼簾下,無形的壓力散去,蘇舒緊繃如弦的情緒放松了些許,小手緊握成拳。
眸光浸染上濃郁的復雜,濮陽逸說的很清楚,她是千琉璃,更是他的王妃,不管她是誰,她的身份只能是寧王府的正妃,千琉璃,不會更改。
是啊,她以後可就是千琉璃了啊,蘇舒這個身份煙消雲散了。
蘇舒眸底劃過一道毅然決然的光芒,三分天定,七分人為,她暫時擺月兌不了目前的枷鎖,但並不代表她會一生被困囹圄,不能海闊憑魚躍,天空任鳥飛。
想通了眼前的癥結,蘇舒凝神屏息想要翻閱腦海里遺留下來的記憶,半響,不止腦內一片空白,反而越想越迷糊,陣陣的疼痛撞擊著脆弱的神經。
蘇舒只好作罷,打消探究的想法,靠著車壁,無奈的想著,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前路迷霧重重,慢慢模索著前進也不失樂趣。
「王爺。」蘇舒看著濮陽逸近乎透明的俊顏,試探著開口。
「嗯?」濮陽逸雙眼沒睜開,若有若無的應了一聲,表示他在听。
「妾身對王府的狀況一無所知,王爺若不介意浪費口水,還請告知一二。」蘇舒抿了抿唇瓣,輕聲問道。
「你只需明白,你是王府的正妃,其他的不用知道。」濮陽逸眉眼未抬,刻板的聲音不帶一絲溫度,就像是沒有生命力的機器,語氣冰冷,卻又含著不容拒絕的意味。
「王爺,妾身是王妃,但卻不了解王府,難免會露出馬腳,惹人懷疑,除非王爺公布妾身失憶的事實,否則妾身行事束手束腳,一舉一動都很容易被人鑽了漏洞。」蘇舒扯了扯嘴角,擠出一抹僵硬的笑容,盡量做到溫婉知禮的模樣。
「千琉璃,年歲二十,花容月貌,琴棋書畫不精,針織女紅不會,丞相府的嫡出大小姐,及笄嫁入王府為妃,一年後生有一子,名曰濮陽灝。」濮陽逸淡淡的陳述道,頓了一瞬,問道,「還有什麼要了解的嗎?」
「你說的話好像尋人啟事。」蘇舒想笑又忍住,眸光閃了閃,正色道,「王爺有什麼要囑托妾身的?比如,哪些方面,是妾身要全力配合王爺來演戲的?」
話音剛落,對面的濮陽逸猛地睜開雙眸,兩人目光相撞,濮陽逸對蘇舒露出玩味的笑意。
蘇舒目光清涼,看起來十分誠懇,唇角還勾勒出一抹淺笑,言笑晏晏的道,「妾身只要一句話。」
「嗯?」濮陽逸薄透墨玉眼眸中笑意森涼,饒有興致的道,「說來听听。」
「倘若王爺許妾身無上權力,那妾身自當在王府內橫沖直撞,不畏懼任何人,但若王爺需一個柔順听話的傀儡,妾身也有把握能順王爺心意,事事以夫為天,恪守女子之德。」蘇舒聲音很輕,幾不可聞,並不回避濮陽逸清淡的目光,坦然自若的直視著他。
濮陽逸挑了挑眉,她始終在笑,看不出心底真正情緒,眼波盈盈被煙霧籠罩,如一汪秋水,被沉沉的濃霧掩蓋了大半,若隱若現,不能窺視全貌,但那般難以追溯的感覺,另他沒沒由來的生出一抹恍惚。
「王妃妙手丹青,堪稱絕筆,有何事照今日應對的形式即可。」諸般紛雜的百味不過是一瞬間,下一刻他已收回了目光,看向車簾,嗓音清涼。
沒說好,也沒說不好,鬧哪樣?蘇舒暗暗月復誹,第一次心坎處冒出了無力的感覺,她以為她準備工作做的不錯,卻不想,一個濮陽逸,就讓她如此捉模不透。
「妾身就當王爺應下前者的承諾了。」蘇舒沉思了半響,忽然嫣然一笑,眼內盛滿愉悅的笑意,緩緩道。
「哦?」濮陽逸唇角涼薄笑意,淡淡幽涼。
「妾身張揚無忌,無法無天,不管是來頭大的嚇人的月側妃,還是忍辱負重,心機深沉的蜜夫人,只要她們趕來,妾身就敢打的她們連她媽都認識不出來。」蘇舒突然起身,順勢坐在濮陽逸的身旁,伸手挽住他的胳膊,笑的別有深意的眸子凝視著他。
猝不及防的溫軟體香爭先恐後的撲進鼻腔內,濮陽逸眸光變深,墨玉的眼眸溫涼入骨,一望無際的黑色席卷眼簾。
她靠他極近,觸手可及的面容清晰的呈現在她眼前,蘇舒已經深刻的認識到她眼前的這張絕代風華的臉,不過是披著羊皮的狼,一樣的危險,一樣的狡猾,一樣的吃人不吐骨頭,一樣的需要與他…步步籌謀,處處較量。
本書由瀟湘書院首發,請勿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