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遠大師的突然出現讓他很意外,這同時也更加深了這位得道高僧的神秘度,他從潛意識里感覺到這次凌雲寺之行一定會有重大收獲,甚至是意外的收獲。
李序然剛要開口說明他此次的來意,沒想到靜遠大師先開口了︰「施主,請隨我來」,說著向他的禪房走去。
李序然邊走邊想,這太奇怪了,他怎麼知道我今天要來?他怎麼知道我的來意?還有就是他遲不出現、早不出現,偏偏在我剛抽完簽後出現,而且直接就到了我身後了,這一切好像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似得。
進了靜遠大師修道的禪房,小和尚向他們施禮後就轉身離去,並把門也關上了,這里似乎更安靜,小和尚關門的聲音十分清脆,就像是某種樂器奏出的聲音那樣清晰。
李序然四下打量了一下這個房間,里面布置的很簡單,但很有條理。都是一些木制的桌椅和凳子,牆上掛著一幅字——寧靜致遠。
這時,只見靜遠大師已經盤腿端坐,兩眼微閉,他的眉毛很濃,也很長,不過,都已經花白了,但整理的很整齊。
李序然犯嘀咕了︰他這是干嘛?我可以問他話嗎?這樣合適不?他眼楮閉著是什麼意思?
于是,他徘徊了一會,幾次yu言又止,急的直沖拳頭。這一次,他走近了一點,準備說話,又給咽回去了。
突然,靜遠大師說話了,嚇了他一跳。
「施主,有什麼話就直說吧,老衲能听的見,也能看的見,這樣慌慌張張的,怎麼修成佛家所說的心若止水」。
這樣一說,倒是點了他的死穴︰「遇事還不夠沉穩,盡管可以通過他的分析和判斷力彌補一些他xing格中的不足,但總感覺離心里的預期還有一定的距離」。從發生黑虎山這件事就可以看出,夢盈的一張字條就把他的全部注意力給吸引過來了。
不過,多虧他還知道自己是重生過來的知府,對夢盈他們幾個叫他上凌雲寺,沒有表現出過分的驚訝,不然,事情就麻煩了。你想,要是夢盈、一馳他們幾個知道自己是個贗品知府,還會這樣死心塌地的幫他嗎?
李序然心里想著,應該怎樣開口?是說︰「大師,在下有好多事情不解,想請大師給指點迷津」,還是把夢盈寫字條讓他來這里的事告訴他?」
但他很快覺得這樣說不合理,自從他進了凌雲寺,這才一會功夫,就發生了這麼多奇怪的事,先是小和尚的奇怪對話,然後是yin雲密布後馬上就晴空萬里的不可思議,還有就是抽簽得到的那句話——假作真時真亦假無為有處有還無,是為鯤化為鵬。還有,就是大師的突然出現。
所有的這一切都沒有弄清楚,怎麼讓他指點迷津,再說,這個人到底是什麼人?他能不能推心置月復?
于是,他開口了︰「在下有一事不解,大師是怎麼在我剛抽完簽後突然出現在我身後的?還有就是大師根本沒問我干什麼來了,就直接把我帶到這兒了?」
靜遠大師不慌不忙的說道︰「口是心非但卻面不改se,在紅塵中倒也不算什麼,但施主在佛門淨地還不忘瞻前顧後,實在難得。看來修身官道也是另外一種境界,只是這里不是你的官府衙門,要是心有顧忌,又何必苦苦來尋呢?對于佛家來說,虔誠是最基本的」。
「高手啊,真是太厲害了,絕對可以是一個心理學博生生導師加閱人無數的組織部長,看來,這樣可不行啊?」
李序然心里再次打著算盤,我並沒有穿官服,但他已經看出來是衙門的,而且他顯然知道我是有所擔心才沒有實話實說,既然他都知道了,不說實話也不行了,不然可能要適得其反了。
于是,他說到︰「在下遇到一些難以解開的謎團,一個朋友說凌雲寺的靜遠大師可以化解,今天一大早我就來到凌雲寺,可是小和尚並沒有帶我到大師修煉的禪房。
無奈之下,就去拜佛抽簽,可是在下實在不明白簽上說的是什麼意思,然後大師就來了」。
「境由心生,要是施主自己不想來這里,朋友怎麼勸也無濟于事,小和尚沒有告訴老衲的禪房在哪里,其他和尚也沒有指路,施主就心起返回之意。這時天空烏雲密布,施主便去神像前跪拜,後來見晴空萬里,又要離去,但借上山一次,順便去抽簽,只是看不懂上面的意思,老衲說對了嗎?」
大師什麼都知道了?就是對著監控錄像也不過如此。此時,李序然的心里絕對可以用波濤洶涌、大吃一驚來形容,但他沒有表現出來,只能裝的很平靜。
這倒不是對佛門不敬,只是為了不要失態而已。再說,他只是被別人看穿了自己的心思而已,這本身沒有什麼過錯。畢竟,這和一個犯罪的人被人揭發,心里震驚但表面平靜是不一樣的。
于是,李序然說道︰「是的,在下慚愧,只是,在下確實是進退兩難,極其矛盾,有些事情實在是難以啟齒,但在下發誓,絕無冒犯之意啊」。
靜遠大師笑著說道︰「這倒也是實話,看來施主的悟xing很高,哎,事已至此,老衲也就實話實說了吧,你我本無緣,只是因為那根簽,換句話說,無論誰抽到那根簽,老衲都會帶他到這里來的」。
簽?這太讓李序然意外了,他上山之前並沒有打算抽簽,只是後來以為靜遠大師不會再來了,才順便抽了一簽,這能和這位大師有什麼關系呢?
靜遠大師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慮,便說道︰「施主不必多慮,寺里備了齋飯,請施主用完膳後,再到這里來,老衲有話要說」。
這時李序然才意識到夜se降臨了,但他根本沒有心思吃飯,于是,便說請大師自便,自己就在這里等著。直到靜遠大師說佛家講究緣分,時候不到時不能泄露天機時,他才走出禪房。
看著一大碗的素面,李序然覺得自己就像是個面食動物,他一邊嚼著沒有一丁點葷腥的飯,一邊反復想著今天所發生的一切。這時,他知府的思維似乎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唯一能正確的選擇就是——等待。
他很快吃完便來到禪房,哪知道靜遠大師已經盤腿坐在那里了,姿態和下午一模一樣。
不過,這回大師先開口了︰「施主倒是一個執著的人,連吃飯走路也不忘心中所想之事,也算是一種虔誠吧!現在,我有三樣東西,施主可以隨便選擇其中的一樣,這也算是我們緣分一場的結果吧,記住,只能選擇其中的一樣東西」。
說著,大師的手一揮,一個黑se大木櫃子被移開了,牆上掛著三樣東西——一面鏡子、一本奇書,還有一張寫著字但被折疊的紙。
這一天,李序然已經驚訝了無數次,這次也不例外,
大師說道︰「這面鏡子可以看出你的前世今生,也能看出來生再世,但只是看出來而已,不能有任何改變,你可以知道你的答案,但不能去修改它」。
李序然看著這面鏡子,形狀很想天空的白雲,但表面很平,他用手模了模,確定是平的,就在他準備再模一下的時候,大師說道︰「施主請慎重,再觸模一次,天機就會打開,你就沒有選擇權了」。
李序然很快將手縮回,他現在還沒想好選擇哪個呢。
大師繼續說道︰「第二樣東西是本權謀奇書,有了它,你可以掌握一切權謀之術,這對你們官場人來說,是很難得的」。
李序然仔細看了看這本書,沒有什麼特別之處,但大師的話還是深深的打動了他,可他還是要等等再選擇。
「至于第三樣東西,就是你剛才所問我的,抽簽時你得到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它可以告訴你」。
這下李序然為難了,說實話,這三樣東西他都想得到,但偏偏只能選擇其中的一樣,生活大概也如此,人們想要的東西太多,但選擇的機會卻往往不多。
這時,他突然清醒了許多,畢竟,他是一個四品知府,現在這樣的事情他的思維又可以用了。
鏡子可以看到前世今生來世,但只是看到,不能改變,過去的已經過去,看了又能怎麼樣?將來的要是看了,卻不能改變什麼,又能怎樣?而且,看了之後的人生還有什麼意思,就像電視劇,看了第一集後就把最後一集看了,那中間的還有什麼意思?
至于第二樣東西,權謀之術本來就無止境,說句實話,他很想得到,但得到權謀之術並不意味著就是權力的頂峰。
《孫子兵法》怎麼說也算是曠世奇書了,可看了他就可以當將軍了嗎?單說權力,就孫子本人也只不過是將軍、軍師之類的官。還有,就是現在的夢盈,按他的權謀,當個一品大員沒問題,顯然,權謀和權力是兩個概念。
至于第三樣東西就不同了,他現在的問題就是︰能不能再次重生回去?如果不回去,那麼如何當好這個知府?
確切的說是如何化解黑虎山和按察使大人的事,至于以後能做多大的官,還是先不知道的好,這樣人生才有意思。
他心里清楚,這根簽這麼神秘,說不定它能把上面所有的問題都能回答或化解,而大師所說的,正是因為這根簽才是他們之間有了緣分,由此看出,這絕非一普通的簽。
于是,他選擇第三樣東西,可是那張紙怎麼也打不開。只見大師說道︰「施主不要強求,能打開的時候自然會讓看到上面的內容,你只管拿好便可,到時自有用處」。
听大師這樣說,李序然只好把這張紙裝進自己的**口袋里。
大師停頓一下,然後繼續說道︰「看來施主的確就是老衲要等待的那個人,也好,老衲也該休息休息了,功名利祿、愛恨情仇原本就是一場空」。
說完,兩手一推,又猛然一收,如此幾次,李序然感到自己渾身被一種強大的電流所沖擊,特別的難受。而且這種感覺越來越嚴重,直到他昏迷過去了……
第二天早上,他才慢慢蘇醒,睜開眼楮第一個看到的就是靜遠大師,只見大師的眉毛已經由花白變為全白,同時皺紋深了許多,臉上的皮膚就像樹皮一樣,沒有了血se。
「你醒了?我已將我體內的全部真氣傳授與你,就是當今武林的絕頂高手也很難靠近你。
但你只有真氣,沒有武藝,希望你能夠悟到這兩者的關系。你要好自為之,用心智去戰勝敵人;以思想來感化萬民;將jing神發揚光大。切記,切記,有正才有奇,奇為正所用才能為之真正的所用」。
說著,他眉頭一皺,嘴角涌出鮮紅的血液,李序然見狀大聲叫道︰」大師,你怎麼了?大師,靜遠大師,來人那,快來人那……」
他叫喊的很真切,甚至聲音中能明顯的感覺到有淚水的痕跡,萍水相逢的一個人,為什麼要這樣的幫自己?顯然,李序然已經失控了,這個時候,他沒有了表面的平靜和內心的起伏了,只有一個念頭︰趕緊救靜遠大師。
但靜遠大師微微一笑,依舊平靜的說道︰「不要叫了,不會有人來的,你不要感謝我,更不要內疚,我原本早就可以修成正果了,只是犯了一個錯誤,于是被懲罰到要等待一個抽到那根簽的人,現在你來了,我把該做的都做了,也該走了,至于其他的——天,天,他吃力的說道︰天—機—不—可—泄露」說完頭一沉,眼楮一閉。
靜遠大師圓寂了。
李序然跪在地上,雙眼模糊的看著他,大師的眼楮依舊閉著,但永遠不會睜開了,永遠不會再開口說話了。
自己為什麼不能晚點上山?為什麼不多和他說會話,那樣他還能多活一會,然而,這一切都結束了。
這時,門開了,進來幾個和尚,當然還有那個小和尚,小和尚說道︰「師父早也吩咐過,他圓寂後,請施主下山」,顯然,靜遠大師對于這一切都早有預感了。
對于圓寂的大師,寺里專門有自己的儀式,他這個外來人是不能呆在這里的,于是,他一邊走著一邊回頭看者大師出了房間,準備下山。
剛到寺門口,他的神情還沒緩過來,就看見塵遠帶著幾個人走過來了,塵遠看到他的神情,知道是發生了重要的事情,但凌雲寺里發生的事他不方便問,更何況還帶著幾個官兵呢。
于是,他說道︰「大哥,刑部尚書楊大人來了」
什麼?李序然很驚訝的說道︰「刑部尚書不是唐卓偉唐大人嗎?你不會听錯了吧?」
沒錯,塵遠說到︰「就是楊峰楊大人,你的恩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