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歷了盜賊入室官衙的案件後,李序然調整了自己的心情和思路,同時妥善的處理了按察使的那五位「為國捐軀」的官員。按照原先的計劃,將自己的親信安置在了不同的崗位,這樣他就成了名正言順的按察使司老大,真正的臬台大人了。
安排好這一切後,他的臬司衙門進入了一個相對穩定的階段,于是,他便開始了他計劃已久的——懲治**、整頓吏治。
其實,懲治**是真,整頓吏治則有點牽強。因為,懲治**只是吏治的一個方面,甚至都不是最主要的。李序然一直認為︰制度的建設遠比簡單的抓幾個貪官、殺幾個流匪要重要的多,當然,也艱難的多。
吏治的主體就是這幫官吏,官吏自己向自己開刀,其困難程度可想而知,這里邊牽扯方方面面的問題、錯綜復雜的關系,難以想象的陷阱,甚至處理不當,就會招來殺身之禍。
正因為此,李序然和夢盈,以及一馳和塵遠他們反復醞釀、仔細斟酌,最後達成了一個相對穩妥的方案。
那就是,先發布一個文字方案,對南江省各及衙門的政務管理,以及報告制度、獎懲制度的細化。其實,也就是把朝廷的政令給解釋了一遍,重點就是把刑部、戶部、吏部的規定結合南江省的具體情況給細化了一下。
他這樣做的原因主要來自兩個方面。首先,這樣給人的感覺還是落實朝廷的旨意和要求,那麼他的臬司衙門就不會是眾矢之的。其次,這其實只是個通知,讓南江省上上下下都知道這樣一個信號︰按察使司要行動了。
這件事情具體由一馳負責,各個衙門接到按察使司的公文後,態度也是不不盡相同。
有的官員認為這才是臬台大人的新官上任三把火,臬台大人真的要動真格的了,因為他們多多少少從各個渠道打听到一點這位新任按察使的風格的了,尤其是李序然在江都當知府時的所作所為,他們還是認為,這個「火」還是真的要燒起來了。
但,有的官員則不以為然,因為,他們接到這樣的公文實在是太多了,每次都是不了了之,他們都感到習慣和麻木了。雖然這個新任的臬台大人是有些個xing,但在官場,個xing往往是致命的弱點。
還有一些官員則是介于兩者之間,他們在觀望,他們觀望的原因除了是上面的分析之外,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因素,那就是,他按察使司再大,也沒有巡撫衙門大,他們與其要看李序然的臉se,還不如看巡撫王天遠的臉se。畢竟,巡撫大人才是南江省的天,人家當巡撫這麼多年都沒有整頓,你現在剛來的一個臬台大人就想把南江省的天給反過來,好像沒那麼容易。因此,巡撫大人的反應是這些人反應的代表,這就是官場中的觀望,因為級別大小的觀望,也就是因為這些,才使得改革步步為難。
李序然當然知道這些,他既然考慮要這麼做,就做好了壯士斷腕的決心,但戰略制定好了,戰術還是要注意方式和方法的。
于是,他先去將這個計劃向巡撫大人稟報,當然,讓自己盡可能說的輕松和簡單一點。因為︰說是一回事,關鍵要看怎麼做,現在還沒開始做呢,就弄得滿城風雨,那就太不劃算了。
听了李序然的計劃,王天遠哈哈哈的大笑幾聲。說道︰
「李大人果然是胸懷天下、智勇雙全啊,王某曾幾次想過好好的整頓南江省的吏治,但一直苦于沒有一個好的計劃和執行的人,現在你來了,而且這麼的有魄力,我就放心了。我王某人這里向你表態,巡撫衙門一定全力支持你,需要什麼盡管開口,有什麼人敢阻撓你的計劃,就直接給我王天遠說,你不要顧及太多,放手去干吧」。
李序然急忙說道︰「感謝中丞大人的信任,下官只不過是個水手,咱們南江省真正掌舵的永遠是中丞大人,下官也只不過是履行自己的職責而已,如果真遇到什麼難處了,還是要看中丞大人來運籌帷幄啊」
听了李序然的話,王天遠自然是一陣自謙和笑聲,李序然已經習慣他這樣做了。因為,自己實在是沒有辦法,這個巡撫大人的城府太深了,好多事情讓人琢磨不透,所以自己只能先開始做,等遇到什麼具體的問題時再說,或許,時間長了,問題就會暴露出來了。
一個人是如此,一件事情也是如此。
王天遠把布政使董大人也叫來了,因為這麼大的事情,是不可能離開掌管著一省錢糧稅賦的藩台大人的。
李序然的按察使司管著全省的司法、刑獄、監察,董連平的布政使司管著全省的錢糧稅賦等民政。而王天遠身為巡撫,同時管著他們兩個,另外南江省的軍事大權也由巡撫大人掌管。
這就是他們三個人之間的關系,所以,李序然此次的計劃必須要和這兩位大人商量,要是沒有他們的支持,事情沒開始就結束了。
他到沒希望王天遠能怎麼支持自己,畢竟人家是巡撫大人,只要不明著反對自己就謝天謝地了。但對于布政使董大人,李序然還是真的希望他能支持自己。因為**不僅僅是撈個死囚犯、辦個冤案,更多的貪污還是來自實實在在管著錢袋子衙門的官員。
而董連平則當面拍胸脯表示全力支持,他不像王天遠那樣的深不可測,通過這段時間的接觸,李序然覺得和他平級的這位同僚還是靠的住的。
甚至李序然在想︰董大人又何嘗不想大干一番?把南江省治理的好好的,只是,他也無法擺月兌頭頂的那片雲——巡撫大人王天遠,不然,在李序然剛上任的時候,他怎麼會和巡撫大人爭吵呢?
現在李序然都準備好了,但他還是像往常一樣,這件事情必須要給自己的恩師——刑部尚書楊大人報告一下。
他知道,現在王天遠沒有和自己撕破臉,每次都能笑臉相迎,包括上次的案件,巡撫衙門還獎勵的了他。這一切,或多或少的還是和楊尚書有一定的關系。畢竟,人家是響當當的一品大員哪。
同樣,李序然得到楊尚書的回信依舊那麼幾個字——可以這麼做,但要有禮有節、穩步推進,切勿cao之過急、影響大局。
說實話,李序然很佩服自己的恩師,他永遠是那麼的厲害,那麼的高高在上,這就像是多年形成的習慣。在江都府那次,李序然甚至都認為,自己的恩師已經不行了,可能是年紀大了,也可能是太過保守。
但,事後他才發現,老師就是老師,楊尚書現在威望甚高、大權在握,在朝中也是一言九鼎,這讓李序然想了好久,都沒有想明白。
或許就是這樣,千萬不能以一次的成敗來論英雄,也不能以一時的沉浮來定結論,為官這門學問很深,看來,李序然還沒有參透,甚至,還差得很遠。
但不管怎麼說,他要開始他的計劃了,現在這個三品按察使已經讓他很滿意了,至于以後的事情,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誰能想的了那麼多呢?又能看的那麼遠呢?
于是,李序然讓一馳留守衙門,同時夢盈繼續輔佐,有什麼事情隨時快馬加鞭向他報告,同時他們還專門馴服了幾只信鴿,在那個年代,這估計就是最快的了。因為,真正的有什麼事情,還是要他這個名正言順的臬台大人下令,不然兵也調不了,人也抓不了。這大概就是人們說的體制吧!
而李序然則帶塵遠要對南江省十幾個府一百多個縣,進行巡查。盡管這樣很耗時,但或許這也是最能了解南江省真實現狀最好的方法了。
當然,他為自己此次大規模巡查定的口號自然是為了檢查各級衙門落實自己發布的公文政令情況,這樣就把巡查變為檢查了。
就這樣,他的足跡開始遍布了南江省的各個角落,到了各地,有官員的隆重接待,有不少的溜須拍馬、阿諛奉承。讓他見識了真正的前呼後擁、馬首是瞻。
他看到了民不聊生、苦不堪言,也見到了欣欣向榮、生機勃勃。喜怒哀樂伴隨著他的足跡,思索和計劃也在進一步的進行。
通過這些的調查,他心里的那本賬慢慢的清楚了,各個他不甚清楚的內幕也慢慢的知道了,這大概就是人們說的,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吧!
一年多下來,他幾乎都在路上和馬上,有時,實在累的不行了,就坐在轎子上。這一年多,除了幾次述職和辦案,他很少去按察使司。感覺自己不像個臬台大人,倒像個旅行的人。
漸漸的有些人的名字出了水面︰通州府知府劉預石、錦州府知府範鳴龍、南江鹽道尹制節、隴南縣知縣高一遠……
同時,官員們的盤根錯節的隱蔽、陽奉yin違的伎倆,難以置信的貪腐新方法以及一些制度的弊端都擺在了眼前。
李序然面對這些擺在面前的難題,再次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解決這些問題也許需要他兩三年的時間,也許需要十幾年的時間,也許,就是耗上一輩子的jing力也無法完成。
可現在不管怎麼說,還是要繼續他的計劃,因為只有這樣做了,才能知道下一步會遇到的問題。
只是,他不知道,他能在這條路上走多遠?堅持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