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李序然看清了這個陣勢,只見前面圍著一群人,為首的是個胖子,他坐在椅子上,其他的人雙手夾在胳肢窩里,一副等著看閑事的樣子。
橋中間站著一個luo著上身的大漢,穿一條黑褲子,像是個劊子手似的站在那里。
旁邊地上已經躺著兩個人,臉上全是血,看來,他們已經是被「比過武」了,顯然,他們沒有打過這位大漢。
看這樣子,這些人是來訛錢的,意思就是只要能打過前面那個大漢,就可以過去,否則就得留下銀子。
當然,這和明搶也沒什麼區別,他們這麼多人,普通的老百姓怎麼能打得過,還不是乖乖就把錢給了。
看見李序然他們幾個下來了,剛才喊話那個人上前了幾步,大聲說道︰「哎,你們這是要去哪兒的?看你們車馬勞頓的,我們少爺說了,直接把錢放下就行了,不要比了,免得你們受皮肉之苦」。
這個人說的理直氣壯,就好像這條路,包括這座橋,實實在在的就是他家的一樣。
這讓李序然很反感,同時也很驚訝,這太倉縣怎麼就是這麼個地方,光是在通往城里的路上,就遇到一撥山匪,現在又遇到一撥強盜。
好歹他也是個縣令,是個官,但照樣沒有躲過這些人的魔爪,那麼普通老百姓呢?他們呢?他們平時又是怎麼生活的呢?
這時,他看見徐明和惠浩早已按耐不住,于是,李序然下令︰給我狠狠的打,但不要打死,這里的人全部帶回衙門。
果然,不到一會功夫這些人就被徐明和惠浩制服,就在要抓捕他們的時候,那個為首的公子哥,大聲的說道︰「你們好大的膽子,竟敢抓我,知道我是誰嗎?知道我是誰嗎,我是城北的白大公子?」。
杜唐說道︰「管你是誰?到了縣衙再說,走」。
于是,李序然他們幾個帶著這幫人走進了城門,所有的人都驚訝的看著李序然,確切的說,是看到李序然押著這位白大公子。
來往的人們紛紛在議論著,在猜測著李序然的身份,也在看著白大公子,有的人搖搖頭,有的人擺擺手,似乎不太相信真能把這個白大公子能怎麼樣?
杜唐已經找了一個當地趕馬車作為向導,他們就這樣在眾目睽睽之下趕往縣衙。
過了一會,那個車夫說道︰「前面就是縣衙了,各位準備一下,就可以下馬了」。
李序然朝著那個人指的方向看去,清楚的看到了「太倉縣」三個大字,門口站著許多人,有穿衙役衣服的,也有一些其他的人,不過看他們的穿戴就知道非富即貴了。
李序然在想著,難道自己來這里上任的消息提前就有人知道了?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這些人的能力還真是不容小覷,同時,足見他們用心良苦啊。
剛到門口,還沒下馬,就看見有人點燃了鞭炮。
結束了「乒乒啪啪」的爆竹聲後,李序然他們下了馬,那些人急忙走上前來。
「這位想必就是新任的太倉縣令李序然李大人吧?」,說話的是一個五十多歲的人,看樣子有點發福,穿著一身綢緞衣服。
和他一起走過來的還有兩個人,和他穿著同樣華麗的衣服。
「對,我是李序然,請問,你們是?」,李序然不解的問道。
「小民是城北的白家掌櫃,這位是城南陸家掌櫃,這位是城東樊家掌櫃」,隨著他的介紹,這些人都向自己雙手作揖︰「恭迎知縣大老爺,李大人一路辛苦了,小民在此恭候多時了」。
這時,李序然也和他們寒暄幾句,但他心里很不是滋味︰這些人一口一個小民,怎麼感覺比個老爺還牛,知縣大老爺來上任,關你們這些「小民」的什麼事?
看來,這些人在當地的勢力要比自己原先想象的大的多,而且當地的官商往來也是太過頻繁,已經超越了底線。
所有的這些都將為自己的施政帶來極大的障礙和麻煩,看來這次的歷練將是一場極其艱難的旅程。
這時,在後面的白大公子已經開始嗷嗷的叫了︰「放開我,快放開我,爹,救我,救我啊」。
這時,白老爺似乎沒看見自己的兒子在喊,李序然這才知道這位白大公子正是城北鏢局白老爺的兒子。
怪不得看見這些人的時候,就覺得他們不是一般的張狂。
這時,李序然說道︰「白掌櫃,原來這位是令公子啊,你可得好好管管啊,剛才在城外的橋頭上把人給打了,還要向我收什麼過橋費,不然就要比武什麼的這是怎麼回事啊,這件事情你知道嗎?」。
李序然剛說完這句話,白老爺就從旁邊拿到一根鞭子,直接過去對著自己兒子就開始抽,同時嘴里還說道︰「你個畜生,一天不好好讀書,盡給我惹事,你吃了豹子膽了,知縣老爺的轎子你也敢擋,你是不是活膩了,知不知道,李大人是皇上欽點下旨的太倉縣令,你這個畜生,是要白家都死光嗎?」。
他的兒子不停的躲閃著,同時嘴里不停的說道︰「我不知道是知縣大老爺,要是知道了,就是給我十個膽子,我也不敢啊,救命啊,李大人,快讓我爹住手啊」。
對于這個舉動李序然還是有點意外,但是,更令他意外的是,這些人怎麼知道自己是皇上欽點的知縣?
目前看來,有兩種可能,一就是剛才的那些山匪已經給他們報過信了,這些山匪路比較熟,隨便一下就可以繞到自己的前面。
還有一種可能,就是他們在南江省城有熟人,因為,聖旨是在南江省城發的,同時,按察使司、布政使司,包括巡撫衙門這些南江最高的衙門都知道這件事,因為,李序然出獄後去過這幾個衙門,而且還呆了不少時間呢,不少都認識他。
這時,白掌櫃已經到了李序然的身邊,急忙說道︰「李大人,小民實在是慚愧啊,小民教子無方,犬子多有冒犯,還請李大人千萬要多多包涵啊,小民一定帶回去之後好好管教」。
李序然簡直就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這麼大的事情,你想帶回去就帶回去嗎?
于是,他說道︰「先回衙門吧,進去再說」,這時,那幾個人瞬間露出一絲及其復雜的表情,但馬上就恢復正常。
看來,這些人以為剛才白掌櫃說的話李序然會同意,但是沒想到李序然不買這個帳,看來,他們的關系將不會順著自己的想象而發展,對于他們雙方來說,都是一種考驗和磨合。
到了縣衙門口,李序然才看到縣衙的差役迎來上來。
「恭迎李大人,下官見過李大人」,說話的應該是縣衙的捕頭吧?還有兩個文人模樣的人,看了應該是縣丞或者是師爺吧?其他的就應該是縣衙的差役。
不管怎麼說,這些都是自己真正的下屬,說白了,就是自己人了,自己在縣衙的好多事情,都要靠這些人來執行。
于是,他說道︰「不必多禮,大家都是自己人,快起來吧」。
這時,那些人都站起來,畢恭畢敬的排成兩排。同時他也知道了,站在前面的這幾個是沈捕頭、吳師爺、還有張縣丞。
看來,還是衙門自己的人懂得朝廷的規矩,這讓自己很舒服,同時,說句實話,自己也有了歸屬感。
來到縣衙後,李序然安排夢盈到後衙休息,他帶著杜唐和徐明、惠浩等徑直來到大堂,他要立刻開始審案。
畢竟,自己是江都知府和南江按察使任上下來的,這種場面對于他來說,還真沒什麼。
那幾個老爺只好站在院子里等待,不過,看來,他們和這里的人很熟,已經有衙役給他們搬凳子了。
他如此的干練和果斷,讓所有的人,包括縣衙內的差役都很欽佩。
待李序然坐定後,差役們立刻到位,這時沈捕頭已經安排好了審案的程序,過了一會吳師爺也走進來了,他慢悠悠的,可能是身體太過肥胖的緣故吧。
李序然敏感的覺察到︰這個沈捕頭還是很能干的,但這個師爺就實在是不敢恭維了,看來,不是個干實事的料。
沈捕頭看了看李序然,然後說道︰「把人都帶上來」,那些差役立刻就將白公子等人和那兩個受傷的人都帶了進來。
「堂下何人,報上名來」,李序然一本正經的說道。
「老爺,是我啊,我是城北的白大公子,老爺,你剛才還和我爹說話了,」那個白公子說道,同時,他身後的人也都各個神采奕奕的,一點都不害怕這個知縣大堂。
「跪下」,李序然說道。
但是,這些差役都沒怎麼行動。
這時,李序然再次重復道︰「跪下」。
沈捕頭立刻說道︰「沒听見嗎?知縣大人叫你跪下」。
白大公子此刻才知道這個陣勢有點不同尋常,于是,再次看了看周圍的人,但見他們沒有反應,于是,只好跪下,
同時,他的幾個手下也急忙跪下。
這時,李序然不再問他,反而問那兩個挨打的人,用現在的話說就是原告吧。
「你們兩個是怎麼挨打的?從事招來」,李序然說道。
「大人,我們自己摔倒的,和其他人沒關系」,那兩個人戰戰兢兢的說到。
李序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明明自己親眼看到他們打人了,怎麼現在說是自己摔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