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寧宮中,太後依然一派容華的坐在鳳座上,面容沉靜,目光冰冷的看著太監用托盤呈上的斷臂。
正下首,顧玉延正把當時的情形,點滴不漏的描述一遍,太後听得入神,良久後才擺擺手道︰「退下吧。」太監端著斷臂退出大殿外面。
大殿中,顧玉延的話已經說完,太後單手扶額,整個人陷入鳳座中,閉上眼楮再次陷入沉默中,直到良久後才從鳳椅中坐直身體,淡淡的道︰「真沒想到明鏡兒身邊,居然有那樣的高手,看來哀家想要暗殺她,並不是件容易的事,是嗎?」太後試探著問。
顧玉延此時想起明鏡兒臨走前,在棋盤上落下的一子,僅僅一枚棋子就改了全盤的局勢,細想過後才明白,原來輸贏不過是在她一念間的事情。
「回太後,臣以為,太後應該見一見墨心郡主。」這樣能把一切操控于股掌間的女子,若不能做到知己知彼,冒然就出手,太後會輸得很慘。
想到那局棋,這個女子當初故意讓他贏,究竟是什麼意思?是試探他,還是在考驗他?
突然又想到在吃飯時,她說的那句話「僅此一次機會」,這句話里面究竟暗含有什麼玄機。
太後坐在鳳座中,高高在上,自然不會錯顧玉延沉思的神情,因剛才的話題很自然的就想到,是明鏡兒讓他出神,能讓顧玉延費心思的女子,是該見見。
似是想什麼事情,太後忽然和藹地笑道︰「再過幾日,齊親王就要回朝,你回府後讓雅歌明天入宮一趟,哀家有些事,還要問問她的意思。」
顧玉延聞言後,眼眸輕輕垂下,齊親王青之絢先帝的第五子,亦是太後所出,一年前正是他去執行,先帝早就在華夏帝朝中布置好的計劃。
此番,他回來,是不是意味著她也要回來,腦海中在此時想到的,是十年前泰安公主回朝的畫面,不知她回來後又會掀起怎麼樣一場風波。
思及至此,顧玉延恭恭敬敬的道︰「是,臣告退。」
就在他退出大殿後,太後對站在旁邊,如隱形般的宮女道︰「靜珊,你說他會不會明白哀家的意思?」
靜珊是太後帶入宮的侍婢,最為了解的太後的性子,遞上茶杯,含笑道︰「顧家大公子是難得的明白人,豈會不明白太後的意思,只是當著太後的面……不好意而已。」
「果真如此。」太後半信半疑地看著靜珊。
「素蘿公主如此優秀,顧大公子自然是喜歡的,太後難道不相信公主的能力。」靜珊毫不遲疑的道。
「哀家自然知道素兒跟雪兒是不同的,素兒比雪兒更聰明,出色的完成任務還能全身而退,足見她的聰慧,哀家不放心的是明氏的余孽。」
明鏡兒是否知道當年明氏滅族的真相尚不好說,憑她幾句話就把女兒和外孫女逼到進退維谷的地步,這份心智他們就不能不提防著,而且明氏始終是青氏一族的心頭重患,她得再想想辦法。
離除夕還有五天的時間,因浮華說那日去流芳閣,有墨君離他們在場吃得不痛快,硬是拉著明鏡兒再次出府。
馬車剛停下,就听到一把熟悉的聲音道︰「雅歌見過郡主,郡主萬安!不想今天郡主也到流芳閣,不知雅歌可否佔用郡主一點點時間。」
顧雅歌站在明鏡兒的馬車外面,面上帶著優雅的笑容,做足了姿態,心里卻想著上次,因為明鏡兒關系,自己被眾人冷落的畫面,相同的地點不同的時間,今天卻是她以牙還牙,報仇的大好時機。
而在場的貴女大部分視顧玉延為理想的婚嫁對像之一,看到顧雅歌主動找上明鏡兒,巴得鬧出點兒什麼事情,這樣他們才有機會。
片刻後,馬車內傳出明鏡兒慵懶的聲音︰「我們家丫頭正餓著,顧小姐有話不防直說,不必兜圈子。」
語氣中有一絲不耐煩,瞬間讓人覺得,顧雅歌這做足姿態想要說談的正經事情,在她墨心郡主的眼里,還不如她家丫頭餓了要吃飯的事情重要。
顧雅歌聞言卻沒有發火,面上依然含笑淺淺道︰「郡主果然爽快,倒是是雅歌太過矯情了。既是如此,雅歌也不兜圈子,如今兩府已經退了親,郡主可否歸還當年訂親的信物。」
聞言,在場的貴女皆是一怔,隨之掩面一笑,這墨心郡主原來也是口是心非的主。
當日信誓旦旦說根本不知道婚約一事,如今卻遲遲不肯歸還顧家的訂親信物,莫非心里根本就深知此事,不過是礙于面子不肯承認。
過了好一會,見明鏡兒遲遲沒有回答,顧雅歌心里不由暗喜,巴不是明鏡兒拖的時間越長越好,繼續道︰「若是尋常之物也就罷了,只是那物事恰是我顧氏一族的傳家寶,歷來是要傳給長媳保管,我母親原以為可以……」
說到這里,顧雅歌故意停頓了一下才繼續道︰「世事難料,兩府終究是有緣無份。」潛台詞是︰「墨心君主,請你歸還訂親信物。」
浮華馬上小聲道︰「主子,顧家大小姐是故意,存心要主子當眾出丑。」
明鏡兒豈會不知顧雅歌的用意,玩味地笑道︰「本郡主這些日子因在孝中,閑時也在整理幼時的舊物,早就想找出那塊玉佩。只是年月已久,本郡主已經不記得,顧家的傳家寶是什麼樣的,還請顧小姐給本郡主描述一番。」
刻意把「傳家寶」三個字說得特別重,語氣中略帶幾分譏諷,卻恰好說明她根本未把那塊所謂的,顧氏一族的傳家寶放在心上。
顧雅歌心里一沉,面上頓時不冷不熱道︰「郡主貴人多忘事,情禮中的事。」沉吟片刻,咬咬唇繼續道︰「不過也難怪郡主想不起來,當日傳旨太監說錯了,顧家的傳家寶不是一塊玉佩,而是一對用極品的羊脂玉雕成的玉鈴鐺……」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就听到馬車內響起一聲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