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清不白 007

作者 ︰ 三長兩短

壓力好大。

但抵不過去洗手間的沖動。

我裝作沒事人樣,裝作沒看見慢一步從二樓下來財政所那塊兒同事臉上快要忍不住的笑意,趕緊地總向一樓洗手間,待得洗手間出來,神精氣爽,一想到周弟弟那張臉,癢意又涌上來,我下意識地夾緊雙腿,癢起來真是要人命。

「小秦?」

我剛起來,又有種想蹲下去的沖動,偏偏有人叫我,聲音我還听得出來,是我們街道辦公處的辦公室主任陳麗紅陳姐。

「剛才我都想叫住你,又怕太明顯,你個傻姑娘,怎麼就沒頭沒腦地沖下來了?」

陳姐就在隔壁,說的也很清楚,其中關懷的意思我听得懂。

但我本來想當作沒事的,她一說,到真讓我覺得壓力還蠻大的,原來就一丟丟的壓力,現在就一下子就成傻姑娘了,人有三急,我又不是故意知道人家領導在下面才沖下來。

「陳姐,我都悔死了,想死的心都有了,打早上的可能是豆漿喝多了,坐也坐不住的,哪里曉得我運氣這麼好的,陳姐……」我這個人嘛,早上壓根兒就沒喝什麼豆漿,嫌豆漿有味兒,「陳姐你說說我要是工作上在領導面前露臉也就罷了,人家領著新領導過來,我到是……到是……」

這話,就是我自己听上去都得為自己點贊。

苦惱呀,自嘲呀,都有了。

「瞧你多想。」陳姐個聲音從隔壁傳來,還帶笑意,「人有三急,哪里扛得住,也虧得你急中生智,不然你要是說來洗手間,估計大家都得笑話你,好了,想那麼多做什麼呢,新來的那位還真年輕,要不要陳姐我給你再介紹介紹?」

介紹就是不必了吧。

我敬謝不敏。

當然,嘴上不能這麼肯定的,得說的委婉,我要是這麼說了,別人還不認為我眼光高,連新領導都看不上,這眼界高的,人家新領導能不能看得上還另說,就說看不上人家了——

一想到這個我就頭皮發毛,我這個人沒有大的志向,也就想安分守己的過日子,過自己的小日子,別人別來惹我,我也不去惹人家,年紀大了,就找個老實男人結婚算了,生一個孩子,把孩子帶大,也就過去這一生了。

「陳姐,人家是領導耶,我哪里敢呀,也不知道人家有沒有女朋友的……」我自然把自己往低里踩,擺明人家是領導,我不敢肖想,拿著保溫杯,看到陳姐也出來了,見她邊洗手邊看著我把保溫杯放到一邊,我頓時想了個理由,「出來時想倒水的,過夜茶喝了不好,一緊張的,連這個都給帶來洗手間了。」

陳姐一然了然地笑笑,擦干手,往我肩頭拍了一下,「你呀就這麼迷糊,幸好工作上還好,要不然,我都得替你愁。」

說完,她還拉我的手,我忙不迭地跟著她走,手里還拿著我當寶貝似的保溫杯。

回到辦公室,我還去繼續找那個孕婦的聯系號碼,計劃外要是多一個,大家都得敲頭,都說計劃生育是基本國策,多的人是不想生,可也有人想生設法的就想多生一個,還有不知道計劃生育政策的,好好的可以是計劃內的就成了計劃外的,就去年我管的那片,下面就有一個村,有對夫妻生了二胎,按理說他們二胎是可以批的,偏他們不知道要辦個手續才能生,結果孩子生了,算是計劃外的——

工作真是任重道遠,我就怕多出計劃外的,去年我們街道辦又得了計生工作的先進表彰,要是因為我管的那片兒多了人數,我……算是我工作不到位,宣傳不到位。

還是繼續去聯系,幸好聯系那孕婦村里的計生聯絡員,人家把孕婦丈夫的手機告訴了我,我趕緊呀去聯系的,那個人我還有點印象,前兩年結了婚了,現在懷孕的是他娶的第二個老婆了,前面那個不能生就離了。

丈夫說的好,說是下午過來,我讓帶一些辦手續必須要的東西,讓他別忘記過來,再耽擱下去,時間上都快來不及,又不是我們這里批了就行的,得上面批,批好了才能辦準生證,證辦下來才算是計劃內。

中午十一點半吃飯。

原來是十一點早就撤人了,現在是大家都等到十一點半去食堂。

食堂的菜來來去去就那幾樣,吃個一兩次覺得不錯的,吃多了,也就那麼回事,大鍋飯,還能吃出花來不成?

長長的一隊人,排著隊,拿著飯卡。

我跟朱茶紅排一起,她排在左邊的窗口,我排右邊,她忽然朝我悄悄地做了個手勢,我這回反應快,沒有回頭,就用眼角的余光,對,就是眼角的余光看過去,——羅書記居然過來吃飯了……

不是說羅書記沒來過大食堂,是來的次數極小。

雖說是大食堂,可也有座次排位的,不成文的規定,誰也不會不長眼的去坐領導的位子,就算是位子滿了,寧願跟別人一起擠擠也是不願意去坐那空空的一桌,萬一領導突然來了,可怎麼辦,所以還是不坐的好。

果然,羅書記一來,這里是一點聲音都沒有。

「那是新領導——」

朱茶紅努了努嘴。

我確實看得清清楚楚,像是一下子就懂唇語似的,原來一直在心里好奇朱茶紅怎麼就跟羅書記有關系?覺得羅書記口味還挺獨特,實在是從表面上看不出來朱茶紅哪里有資本,她朝我一努嘴,我到是看出來一點點味道來,真是很女人味。

弄得我都快看呆了。

羅書記一進來,大家都跟觸電似的,剛才還坐著吃飯的人,現在一溜子都站了起來,那神情,說不上如臨大敵,到是看上去跟平時在辦公室一樣正經,讓我不勝唏噓。

「大家別拘束,跟平時一樣就行,我又不是三頭六臂的,都站起來要做什麼,都坐回去吃飯,」羅書記笑得特別親切,身上就是普通的夾克衫,人跟著往旁邊稍稍移了一下,把後邊的周弟弟給露出來,當然,他還拍拍周弟弟的肩膀,「這位是新進來的,名字呢是周弟弟,先讓大家粗粗地認一下?」

誰能說不好的?

領導說怎麼回事就怎麼回事,服從領導是第一要素。

「大家好,我是周弟弟,初次見面,請多關照。」周弟弟說得很客氣,臉上微微有一絲笑意,讓他看上去很有親切感,「大家吃飯吧,讓各位老同志都這麼站著,我實在是不太好意思。」

瞧瞧那臉,看著還有一絲絲的靦腆,我下意識地看向朱茶紅,瞧她也跟著笑,那神情像是跟吃了蜜一樣甜,讓我心里多少有點訕訕然,誰能想得到也就兩天前,我跟周弟弟那種「相識法」——

又不可抑制地癢了起來。

嗯,領導說繼續吃飯,就繼續吃飯,跟我們吃的一樣,沒有另外加菜。

只是原來說話聲很響的大食堂,現在聲音幾乎听不見,連吃飯的吧唧聲都沒有。

像是一下子就靜了。

「你這麼快就吃好了?」

朱茶紅詫異地看著我,當然,她的聲音放小了。

我點點頭,靠著牆角走。

癢死我了,再不走,估計就坐不住了。

萬惡的世道,周弟弟他為什麼要考到我們街道來,世上有街道辦無數個,難道這個特別吃香?不知道哪里來的毛病,非得來街道辦事處,想從基層干起,也不是這個干法吧?想當年周各各……

還是不想了。

想越多越癢,我還收住腦袋里的各種想法,想太多真是不太好。

但是我心里是真難受,再加上癢的折磨,就更難受。

用燙水這個萬金油,好像有點失效了,因為我明顯的發現時間越來越短,而且容易突如其來的就癢起來,都沒有緩沖的余地,讓我好生郁悶,醫生明明說沒事的,而我卻是一時半刻都不得消停。

看來那個藥水得再配一點?

下午沒有什麼事,晚上還是在食堂吃的飯,不是我不想回家吃,實在是每個星期一晚上都得參加黨的群眾學習,我手機早就收到短信通知,晚上在大禮堂看《第一書記》電影,街道辦事處所有領導職工都得參加。

今天跟平時不一樣,原來都是我們公共事業辦一起學習,今天場面有點大,街道下屬機關單位的人都來了,把個大禮堂都擠得滿滿當當,第一件事情就是介紹新來的領導——辦事處副主任,周弟弟。

熱烈的掌聲。

響得我頭疼。

我也跟著鼓掌。

但是更頭疼。

得虧他是領導,我這樣的小角色,估計他恐怕都不記得了。

他上台講話,講得很到位。

這種時刻都是手機關機的,誰都沒有那麼不識相開機。

我以為我是關機的,結果我是開機的——

「……」

還是音樂,琴簫合奏的那款,我最愛的《笑傲江湖》呂頌賢那版的。

我趕緊想關手機——

有時候吧,人越急,就越能急中出錯,這不我的手跟著名的巴特茲一樣成了黃油手,手機掉在地了,不僅沒有摔壞,還在那里唱著。

我頓時覺得額頭都濕了,估計都是汗,想都沒想的就想手機撿起來,不關機,直接挖了電池,手機罷工了——

我不敢抬頭,覺得全場的注意目點都是我。

「這位女同志,音樂還蠻好听的,別太緊張,找你的人可能是急事,要不要出去回個電話?」

上頭的聲音——

我一抬頭,臉燒得厲害,眼角的余光察覺到四面八方的人都看著自己,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再對上主席台上面一排排的領導,想死的心都有了,不止想死,我還癢。

我手機明明關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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