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阿哥胤禎是康熙二十七年生,他自幼聰慧,學文習武都極易上手,深得康熙喜愛,更是烏雅氏的心肝。勇猛無畏雷厲風行都是他的優點,不過十幾歲的年紀總有血性,易沖動。自宮廷夜宴時起,那一連串的事直接將他砸懵了。額娘的貼身太監行刺皇阿瑪,是逆賊?想起與他目光交接那幾次,感覺的確很不好,像是有什麼髒東西附在身上。
就算那真是個逆賊,也不可能是額娘的人,這背後鐵定還有故事。十四本來就有些穩不住,想到康熙跟前幫德嬪說好話,還沒從阿哥所出來就听說第二道聖旨已經下了,衛氏被封為貴嬪,雖沒能直接取代烏雅氏,身份上已經高出半階。不用想就知道親娘會怎樣痛心,十四能忍得下這口氣?
永和宮正殿已經遭封鎖,想去安慰無門,去找康熙的話,他又不知如何開月兌,能說的永遠只有那幾句話,「兒子可以擔保,不可能是額娘」、「求皇阿瑪原諒她一時不慎讓逆賊埋伏在永和宮」、「具體是誰的人根本不能定論」……能得到什麼回復都一目了然,要是真懷疑烏雅氏,手段就不會這樣溫和,四十一年的帝王生涯已經讓康熙有了鐵石一般的心腸,翻牌子行魚水之歡是一回事,關乎江山社稷的事,平時再怎麼寵,也不能因為女人將自己乃至整個後宮置于危險之中。
為什麼降位份?
為什麼禁足?
不就是因為賈赦那番提點。
常人體內是三魂七魄,烏雅氏竟然有五魂,這也罷,還是邪道士用秘法強行植入她體內,長此以往,妖魂將取代主魂。這種吸陽氣和紫氣的東西不用提醒,康熙就不會靠近,發落德妃他一點負擔也沒有,非但如此,還覺得自己寬宏大量得很,烏雅氏險些釀成大錯,他能原諒,對方就應該感恩戴德。
這些十四也能想到,他心里不好受極了,說那妖道是受別人指使陷害額娘的,他沒有證據;讓皇阿瑪收回聖旨,他沒有膽量……明知道事情不成還去鬧,那不是聰明,也不是孝順,而是讓已經很尷尬很為難的德嬪越發不好過。大多數時候康熙都是慈和大度,打天下需要鐵血手腕,做皇帝卻要宮心計,即便如此,只要牽扯上謀逆這話總是,沒拖出去斬首或者牽連全家已是萬幸。十四忍了又忍,他不想拖額娘後腿,想找四哥商量個辦法出來,卻听說胤禛去了君子別院,還有八、九、十同路的樣子。
去君子別院不打緊,十四也明白胤禛同賈恩候之間交情不錯,可為什麼同那伙人一道?雖然平時不親近,在胤禎看來,那是他親哥,自然應該幫額娘奔走,與自己在同一戰線上,和老八勾搭那是通敵賣國。
沒錯,就是通敵賣國。
不知道衛氏在這節骨眼上升了位份?
她險些就要取代額娘的位置,做兒子的不回報點什麼便罷,還上趕著去舌忝人腳丫子。呵呵,他從前就就覺得四哥生性涼薄,不友愛兄弟,也不關心額娘。從前以為是他愛得深沉,自己沒感覺到。患難見人心,這回可算是開眼界了。
人年輕的時候總是沖動,吃的虧多了才會沉澱下來,老十四連大婚的年紀都沒到,又是被烏雅氏寵大的,腦子倒是有,卻不知道什麼叫分寸。留在宮里也不是辦法,他想了想就跟著去君子別院,看看四哥到底在搞什麼鬼,順便讓賈恩候幫忙起個卦。
出去就招了不少閑話,畢竟是皇子,沒人明目張膽說什麼,在店鋪瞎逛、酒樓吃喝的八旗子弟全都交頭接耳,十四是在宮門前騎馬走的,雖然沒跑起什麼速度,比馬車和轎子卻快了很多,到君子別院基本沒用什麼時間,他將寶馬套在大門口的石獅子上,拿著鞭子就往里走,周身氣質一看就是黃帶子,門房壓根不敢攔,發愣的時間就把人放進去了。十四知道中院才是大老爺待的地方,他直接朝那里去……沒上過當不知道有些地方闖不得,尤其是玄門弟子的住處。賈赦雖不常去君子別院,尤其在三月那場紛亂之後,別院這邊清淨了不少,享受著這里免費吃喝還在遇到事以後第一時間撇清,徹底抹殺對方的努力,反過來聲討他的人,大多沒好意思再來,讀書人同別的群體不同,他們基本還是要臉面的。也有一些在賈赦逆襲之後立刻腆著臉湊回來,說自己是被蒙蔽了,大老爺壓根沒搭理他們,一心忙著天師府的改建,甚至沒在君子別院露臉,至于賈璉,他那會兒正忙著反省自己在生辰宴上當眾唱戲這種給親爹丟臉的行為。
那些個牆頭草被學子們一人一口唾沫星子直接淹死,就算是假清高,被人這樣訓過之後也拉不下臉,別院這邊就清淨了不少,留下來的都是人品頗好並且潛心做學問之人,畢竟下屆科舉就在康熙四十二年,有這樣的條件還不知珍惜,三甲就不說了,要是連個進士或者舉人都考不中那才沒臉。
這是茅山道士鬧過之後的第二個月,賈赦頭一次到君子別院去,他同四爺約在那里相見。八、九、十則是跟著四爺過去的。五條漢子坐在中院堂屋里,說了一會兒,十四爺就闖進來了。他們都听到遠遠的有勸阻的聲音。
「十四爺您慢著些,東家這會兒有客人。」
「小的給您跪下了,行行好,我要是放您進去這碗飯恐怕就沒得吃了。」
……
听這聲音就能想到是怎樣的場景,賈赦還是那樣,神色清冷,沒笑也沒有皺眉。老八皺著眉,老九老十則是看熱鬧的表情,至于四爺,他大抵明白親弟弟為什麼而來,不過,硬闖可不是愛新覺羅家的教養,身為皇子魯莽成這樣真是要好生教導了。
聲音越來越近,又兩句話的功夫就到了院門口,大門是掩著的,胤禎一把推開就要直接就進去了,他沒看到書童臉上慈悲的表情,在他進去之後對方還雙手合十「阿彌陀佛」了幾聲。老十四有察覺到不對勁,在外頭沒看出蹊蹺,進來之後發現一切都很違和,他來的是君子別院,怎麼好似進了百媚樓,院子里四處都是美人,有的在撲蝶,有的在玩鬧……本來,那些個美人都是背身的,听到門口有動靜就回過頭來,然後……十四阿哥就驚呆了。
就是百媚樓里上三樓那些妖孽,見到他都咯咯笑。
「這位爺瞧著真真臉生,找誰的?」
「是找若若、蝶舞還是含笑妹妹?」
「怎麼就非得找她們?這樣英俊的小哥奴家也心喜得很。」
「紅塵姐姐看上的人誰還敢搶,咱們姐妹感情難道還比不過一個臭男人?」
……
十四沒反應過來,且不說這里是讀書人來的地方,不應該見到青樓女子,這些姑娘應當也是認得他的,怎麼還臉生?
「你們怎麼在這里?」
他這麼問所有姑娘都掩唇咯咯笑起來︰「您可真會逗樂,我們怎麼就不能在這里?」
「就是就是,這不是為了等您來麼?」就有個美人往胤禎身邊湊,用甜得發膩的聲音說,「您還沒說怎麼稱呼呢?」
不對勁!雖然院子里的擺設同他上回看到的一個樣,這些大白天發/騷恬不知恥的女人是怎麼回事?瞧她們的眼神滿是挑逗,比在百媚樓見到的時候還要騷/浪。男人是矛盾的物種,他們一方面享受著尤物在懷,同時又鄙夷對方,覺得好人家的姑娘不會這樣。十四阿哥也沒好到哪兒去,換了平時,沒準已經甩節操調起情來。他還惦記著親娘的事,于是伸手去將湊過來的女人退開,冷著臉說︰「賈恩候可在里面,讓他出來。」
「敢情不是來找咱們姐妹,賈大老爺是卿婉妹妹的裙下之臣,二男御一女這種活我們也接,不過嘛……得卿婉妹妹親自點頭才行。」
「這麼多姑娘你不找,非得和別人搭伴,難道有什麼新玩法?」
「卿婉姐姐的好事我卻不敢壞,不然咱們這些姐妹都伺候您,就不要打擾人家*一刻了。」
……
好像越發不對了。芙蓉樓主卿婉那是格爾分包的人,對著賈恩候從來就沒有好臉色,怎麼會作踐自己到君子別院來給人糟蹋?胤禎愣了愣,簡直反應不過來,就連皇阿瑪也夸贊過,君子別院是讀書人的聖地,還特地讓九門提督府以及順天府巡邏的官兵幫忙看著,他是仗著阿哥的身份才敢硬闖。
闖進來容易,被這些青樓女子纏上月兌身就難,胤禎皺起眉頭,訓道︰「都給爺讓開,沒工夫陪你們瞎鬧。」
要是現實里,十四阿哥說了這樣的話,她們真不敢亂來,可惜這不是現實,方才撲蝶吟詩唱小曲兒的清新雅致的美人全都變了樣,都往老十四身上湊,嘴里還說著不干不淨的話。
「矮油,你想怎麼玩怎麼玩咯,別這麼凶嘛!」
「我們這麼多姐妹加一塊還不如卿婉姐姐?」
「嚶嚶嚶……真是太傷心。」
她們都往老十四身上湊,推推嚷嚷的,用勾人的聲音說著各種話,讓人渾身不是滋味。老十四在受折磨,他的一舉一動卻被堂屋里幾位看在眼中,從進門開始,所有動作所有言語……四爺朝賈赦那方看了看,他是親眼見過對方做法的,手段之高桿,威力之大,活生生的人直接消散,連灰都不剩下,這點小手段根本算不得什麼。倒是其余三位,或多或少都露出了訝然的神情。八阿哥一貫沉穩,雖然也看著,表情還穩得住,並不出格,倒是胤和胤俄,他們已經站起來,往外走了兩步,想要看得清楚一些。
「見鬼了吧?這是怎麼回事?」
「老十四在說啥呢?恩候先生就坐在里頭,睜眼瞎也不是這樣的。」
「都讓開?院子里空蕩蕩的連個人影子都麼有,叫誰讓開?」
……
胤俄直接朝外面去,賈赦也不攔著,由著他走,對于這位明東京城的大師,老九是相當了解的,鐵定是他動了手腳,到底怎麼還看不出,任由老十過去指不定會出洋相,他想了想,轉身看了賈赦一眼,對方還是那般模樣,好似一切與他無關,完全沒有要提醒什麼的意思。那就是沒事了,胤滿兩步走到屋檐下,看著胤俄到老十四身邊去,抬起胳膊搭到他肩膀上,「老十四你在折騰啥?」
本以為會得不到答復,出乎意料的是對方動口又動腿。
「滾開!別污了爺的眼。」
他讓開兩步抬起腳結結實實踹到老十肚子上,直接讓人跌了個跟頭。可憐十爺一片好心,被當做驢肝肺不說,還受了身體上的創傷。看了個全程的胤直接驚呆了,想不到老十四竟這麼猛敢對胤俄動手。兄弟打哥哥是以下犯上,就算撇開長幼不論,在所有兄弟之中,胤俄是身手矯健但是頭腦簡單的那種,你和他說道理能把人逼死,要是動手,誰怕誰?
果不其然,他這一腳就勾起了老十的戰意,揉了揉肚子站起來,胤俄臉上就不再是吊兒郎當的神情,已經專注起來︰「敢在你十哥面前自稱爺,膽兒肥了,我就替德嬪娘娘給你個教訓。」
他們根本就在兩個世界,十四阿哥胤禎已經陷入大老爺布置的陣法之中,甭管老十說什麼做什麼,他都感受不到,看到的就是那些不要臉的貨,被踹飛出去竟然沒吐血,妖妖嬈嬈的就站起來了,「爺真是好威猛呢,踹得妾好疼。」
「蝶舞妹妹就不要再炫耀了,打是親罵是愛,愛到深處用腳踹……這不就踹了嗎。」
「真是好羨慕!這位爺您也踹我一腳唄!奴家也想嘗嘗您烈焰般的摯愛呢。」
……
沒臉沒皮到這份上,也真是夠了。
十四陰測測的說︰「只用踹的哪能展示出你十四爺的誠意,」說著他就將別在腰間的馬鞭抽出來,上手就是一鞭,他是在努力地抽花賤人的臉,老十卻覺得自己被挑釁了,他躲過一鞭,就要回敬老十四一下,站在屋檐下圍觀的胤卻皺起眉,就連老四和老八都出來了,他們先前覺得老十四是夢魘了,現在看來並非如此,院子里兩人你來我往還真動起手了,怎麼看都不像是在發瘋,就好似真的在過招一樣。
「八哥你看如何?我瞧著老十四的情況不對。」
「……也不像是在發瘋,難不成是中了什麼藥?」
「翻遍整個宮中都沒發現行刺皇阿瑪那奸人的身影,難不成是躲到老十四身邊去了?」
他們說著真像那麼回事,若不是親眼見到賈恩候將對方拍得灰飛煙滅,胤禛恐怕都要相信了,老十四會這樣鐵定是這院子有問題,可是,為什麼後來過去的胤俄又好好的?若真是賈恩候動了手腳,是什麼時候的事?目的呢?
雖然先前有過兩次口角,老十四沒有記仇的想法,賈恩候也不是斤斤計較之人,他這麼做就一定有特殊的目的,四爺還在納悶,老九就轉過頭來問︰「四個您有什麼想法?」
「……」想法當然是惹誰也別人玄門大師,真是死無葬身之地的節奏,不過他沒有要點破的意思,畢竟,老十四的確是太胡鬧,的確應該得到教訓了,雖然大學士也說他學問做的不錯,騎射功夫也很了得,身為男子漢大丈夫,身為當朝皇子,他應該為朝廷分憂,而不是整天溜出宮胡鬧。皇阿瑪為什麼將鬼牙子說成是行刺之人,鐵定是知道了永和宮的秘密,想要有所行動。為什麼禁足並且降了額娘的位份,此事同她應當有很大牽連,名為禁足,實為保護。
這是四爺琢磨過後得出的結論,到底有幾分真,就得靠賈恩候解惑,還沒將八、九、十打發走,還沒說到點子上,老十四就鬧過來了。什麼地方都敢闖,什麼人都干得罪……他也真是應該受點教訓了。
胤禛沉默這會兒,胤俄和十四又來了幾下,過程十分驚險,卻沒傷著對方。胤俄已經打出了氣性,至于十四胤禎,他一邊動手嘴里也罵了幾句,硝煙戰火的味道簡直太濃。
這是玄門幻陣,就是讓人產生幻覺把你困在其中,見到的是什麼人什麼事就連設陣的大老爺也不清楚,在這種情況下還能愉快的拆招,說實在話,大老爺覺得挺稀奇。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時候,十四阿哥那邊劇情有轉了一折,他還是沒見到賈赦,卻迎來了老十,對于他用馬鞭抽姑娘這事,完全不贊同,兄弟倆一言不合,直接動了手。
旁觀者覺得,這根本就不像是在裝瘋,沒見老十四都點名了麼︰「老十你讓開!省得為這些傷咱們兄弟感情。」
啊呸,胤俄就想抽爛他這張欠揍的臉。
「唧唧歪歪個什麼勁,打不打?」
……
對上招不說,還能搭上話,大老爺都震驚了,他再也坐不住,直接走出來,近距離觀賞兩位阿哥動手。瞧著的確很逼真,若是知情人士仔細看,還是能敲出端倪來,很多時候揮鞭子的動手和躲閃並不同步,雖然也讓過去了,險之又險。
賈赦看得津津有味,四爺月說了一句︰「差不多該收手了吧。」他眼楮平視前方,看的是正在斗毆的兩人,大老爺卻明白,話是對他說的,教訓已經到了,過猶不及。
幻境這種的鶯鶯燕燕,在「十阿哥」挺身而出之後就尖叫著跑進屋里去了,這會兒院子里空蕩蕩的,忽的,老十四就看到他此行要找的幾位正主——四哥、八哥、九哥和賈恩候。兩人同時收手,看到老十的時候,十四愣了愣,方才動手的時候是這身衣裳?怎麼好似換過的。他還沒想出個所以然來,就听到四哥開口︰「胡鬧什麼?」
賈赦已經撤除了幻境,沒留下任何把柄,十四雖然覺得有什麼不對,卻說不上來,想起方才的遭遇,看到屋檐下衣冠楚楚的四個人,他覺得自己三觀都刷新了。原來他的親哥,冷面四貝勒也會沉迷女人鄉……那些個賤人已經將他的本性暴露了,這回裝正直有個屁用。
若是平時,老十四很樂意給面子,畢竟是親哥,在皇阿瑪跟前給過他不少支援,八哥要是和善人,得罪他沒好處的。今次卻不同,額娘就在今天被降了位份,禁足在永和宮正殿,自己雖然沒能做什麼,好歹有救援之心,四哥不愧是孝懿皇後養大的,就算對方死了還惦記著,完全沒把生他的親娘看在眼里。
他這樣,老八也不是什麼好東西,額娘出事之後,得好處最大的就是良嬪衛氏,平時深居簡出,在後宮里好似隱形人,關鍵時刻冒頭的竟然是她。額娘是被人陷害的,冒著巨大的風險把人安插到永和宮然後在皇阿瑪生辰當天做了行刺之事,目的不就是扳倒額娘,做這種事風險是很大的,單純為拉人下台簡直太小題大做,對方鐵定有從中得利的想法,既然得到好處的是良嬪,之事同八哥就月兌不了干系。
辛者庫賤婦能有什麼本事?八哥就不同了,上屆選秀的時候他娶的可是安親王岳樂的外孫女,宜妃郭絡羅氏的佷女。將額娘從四妃的位置上拉下來,給良嬪一個上位的機會,同時讓宜妃神清氣爽,簡直一箭雙雕,這事,鐵定是老八老九共同策劃的。
什麼證據也沒有就能分析出這麼多內容,十四阿哥也是人才。
可惜,全錯。
他本人並不這麼認為,越想越覺得逼真,越覺得憤怒。他雙眼冒火的瞪著親哥,低吼道︰「四哥你竟然幫著外人說話,分明是老十混賬。」
胤禛沒說啥,他知道這事不能用正常的邏輯推敲,鐵定有貓膩,深究也沒有意義,他這麼想是基于對賈赦能力的認識,其余三人卻沒達到這樣的境界,別說胤這樣的直腸子,就連胤都覺得大開眼界,他沒想到十四竟是個睜眼說瞎話的,分明是他像兄弟動手,踹了老十一腳,緊接著又揮鞭子,嘴里還不干不淨……這是大家親眼目睹的事,能賴得掉?
「都是兄弟,哪有外人,十四弟慎言!」
這倒是他的疏忽,說錯了話,老十四咬牙道︰「我只是說錯話而已,不比哥哥們做錯事。」
「……」沒人應答,因為不知如何應答,他們不就是來君子別院找賈恩候起個卦,做錯什麼事了?
「那種不干不淨的女人你們也看得上,真是出乎意料。人呢?別以為躲起來就能了結,除非十哥給我道歉,這事就算了,否則我定要告到皇阿瑪那里去。」不是沒腦子,是太生氣,憤怒讓人喪失理智,干出與平時大相徑庭之事。
胤禛想拉他一把,畢竟是親弟弟,「別鬧了,你過來有什麼事就直說。」
什麼事?
不就是過來看親哥怎麼背棄額娘投敵?
呵呵,結果真沒讓人失望。
「我不像兄長一樣,在這種時候還有心思近,我來求賈天師為額娘起卦,想不到竟然撞上這一幕。」十四的確是有脾氣殺伐果決之人,卻從來沒這樣陰陽怪氣同兄長說過話,今兒個是太多巧合撞在一起。兩道聖旨就不說了,他想找四哥商量拿出個章程,就听說他和老八一道,在君子別院里,這時候怒火就有些壓抑不住,他還是想來看個究竟,畢竟也有可能是偶然相遇,沒想到……他們竟然是相約來嫖/女支的。
過去這麼多年無論多賣力都不能讓他們有任何的感動,胤禛對生母和親弟弟的感情本來就在消磨,這回因為那邪道士,他的弘暉差點夭折,原因竟然是表妹的交易。四爺是個慣會遷怒的,在他心里,對烏雅家的印象基本已經壞到極點,連帶著對額娘的感情也復雜起來。可以說,這是人生的一個轉折點,因為老十四的推動,他朝著越發涼薄的方向去了。胤禛不再說一句話,比起說服教育,還是吃一塹長一智的好。
他都不管,八、九、十更放得開,胤作為宜妃的兒子,繼承了親娘身上一些特質,比如毒舌,當然他更陰險,是個坑死人不償命的祖宗。說起來,如今的八、九、十組合並不是一開始就存在的,因為身份差太多,胤費了很大勁才讓胤接受他,胤俄因為從小跟在老九**後面,他不愛動腦子想事,都是指哪兒打哪兒,兩人之間兄弟感情極深。
對胤而言,老十是他罩的人,鐵桿兄弟,這麼遭欺負能忍?
「我知道十四弟心中不快,德嬪娘娘涉嫌的是行刺皇阿瑪,只降一級已經是天大的恩德,你這樣是在表達不滿?覺得皇阿瑪應該大仁大義的原諒涉嫌謀逆行刺的烏雅氏?覺得八哥的額娘不配升為貴嬪?」
「良嬪娘娘的確有許多美好的品德,可是,無論是出身或者品德,能和我額娘相比?憑什麼額娘降了位份她就……」所有人都用漠然中帶著些許嘲諷的眼神看著十四,倒是賈赦,他在心里默念祖師爺的名字,幻陣也太好用,簡直要坑死人。
不過,鬧到這份上怪得聊誰呢?
因為要談重要的事,三位阿哥進來以後他就啟了陣法,本就是要攔住亂闖之人,沒想到來的竟然是十四阿哥胤禎,他若能耐著性子等小童通稟也不會這樣,怪只怪自己修養不好。
這樣想,大老爺就沒有愧疚感了。
不吃點虧他能知道收斂?
之後鬧得更難看,十四阿哥不停說莫名其妙的話,話里話外都表達了一個意思,老四老八都不是好東西,身為親兒子毫不關心額娘,在這個節骨眼上竟然尋歡作樂,行刺這事擺明就是老八做的,否則升位份的怎麼就是良嬪衛氏?
大家伙兒都听懂了,都覺得老十四很有想象力,不過智商堪憂。
扯到衛氏出身這個問題,老八臉色都變了,老九也是什麼都敢說的,他呵呵笑了一聲,道︰「的確不能同德嬪娘娘相比,好歹是伺候過孝懿皇後的老人。」
伺候……孝懿皇後……老人……
這話殺傷力簡直太大,胤擺明是說,辛者庫賤婦怎麼了,人家好歹清清白白,是被皇阿瑪看上然後才走上了妃嬪這條路。同她相比,高貴的烏雅氏也沒做什麼要臉的事,做宮女的踩著主子往上爬,在孝懿皇後的宮里同皇阿瑪歡好還賣兒子求榮……這種事沒點逼格的確干不出來。
打嘴仗的話,十四是贏不了的,胤可是商人,親自參與過各種談判,什麼場面都見過,再說他身上還有郭絡羅家的傳承,平時不施展,其實不比親娘和表妹弱多少。都說宜妃娘娘是個「心直口快」的,八福晉也是爽利人,胤和她們基本同路。
……
鬧到這份上已經受不了場,十四氣得發抖,就要回宮去告狀,讓康熙定奪。他先走一步,余下四位阿哥緊隨其後,離開之前胤還向大老爺道歉︰「先生不必相送,將你這兒搞得烏煙瘴氣是我們的不是,改日定上門賠禮,今日就先行一步,還請多多包涵。」至于起卦之事,以後再說吧,升為貴嬪之後,額娘在後宮里就僅次于三妃,出身雖然低,位份已經頗高,她為人謹慎,又頗能忍,短時間內想來不會有事。
四爺也點點頭,然後就走了,看來這天不是說事兒的日子,還是改期的好。
若是胤禛當日他對邪道鬼牙子做的事報告給康熙,自己多少會被懷疑,不過,賈赦斷定他沒有要捅出去的意思。四爺是個會為自己留後路的謹慎人,別看這回鬧得大,實際並不嚴重。若是揭了底,以後烏喇那拉氏或者弘暉再有任何問題,能夠幫忙的人都沒有。再說,他不費吹灰之力就能讓一個活人魂飛魄散,鬧開了誰吃虧還指不定,今日的確是十四莽撞了,他若是听小童一句勸,不沖進來,也不會有這樣的後續。
賈恩候的本事同他的規矩一樣大,他是個正派之人,做事很有原則和條理,要是別人犯了他的忌諱,付出點代價也是應當……本來小懲大誡,會鬧成這樣是巧合太多。
大老爺的想法也差不多,這幻陣阿布凱他們也中過,當初幾個人好似無頭蒼蠅在前院轉悠了半天,至于今兒個十四阿哥遇到什麼狀況他不知道,可以推測大致同女人相關。
要是他不闖進來,就不會中招。
要是十阿哥不走出去,就不會發生沖突。
要是鬼牙子不跟著德妃,就不會降位份。
要是德妃不降位份,壓根就沒有良嬪什麼事。
……
說多了沒意思,這都是命。
賈赦目送他們離開,轉身回去,小童就跟在他身邊說︰「對不起東家,我沒能攔住十四阿哥才鬧出這樣的事。」
「那是當朝皇子,他想做什麼你自然攔不住。」
「可……」
小童還想說什麼,賈赦擺擺手,「老爺我還有事做,你退下,別來打擾。」
君子別院這邊,大老爺仔細回想烏雅氏的面相,列出幾種抽妖魂的辦法。說是妖魂,不是茅山意義上的妖,而是亂世道的妖姬,根據賈赦的推測,那恐怕就是順治朝寵妃董鄂氏。那只是她本人擁有的三魂之一,應當是陰森邪惡的那一縷,否則也不會被鬼牙子看上。她是斬帝王之命,若同她牽扯不清,紫氣無法凝聚,會快速消散,好在如今未成大器,否則真不好料理。
賈赦在琢磨抽魂之法,紫禁城里也亂成一鍋粥,十四阿哥在乾清宮說了許多可怕的話,控告幾位兄長在君子別院行風流之事。若此事當真,最倒霉的是胤禛,甭管烏雅氏如何不好,都是他親娘,永和宮剛收了降位份以及禁足的聖旨,他就去尋歡,簡直大不孝。這還不算,他們胡鬧的地方是讀書人心中聖地——君子別院。
不嚴厲懲處禁止不足以寬慰學子之心。
老十四一番話將李德全驚呆了,覺得山雨欲來,康熙倒是穩得住,這種事怎麼想都不會是真的,自個兒的兒子自個兒心里清楚,老九老十的確混賬些,也不是五分寸之人,至于老四老八,簡直是克己自律的代表。根據暗衛傳回來的情報,老四在床上簡直死板,一點花樣也沒有,至于老八,他對家里那母老虎寵到極點,絕不會做這樣的事。
「出去吧,讓王珣看看。」不要懷疑,那是最受康熙信任的老太醫,擺明了是讓老十四有病就治,別瞎說。
作者有話要說︰
和家里人又鬧了一場,準備租個房子自己住。
最近不是很穩定,更新時間都在晚上11-12點,我盡量寫。
欠你們8000字qaq,三天之內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