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腦子想都知道,寧國府做不出窩藏前朝余孽意圖造反這種事,听賈赦通稟以後,他立刻派遣暗衛調查,結果並無二致,對于秦可卿的身份,賈家並不知情,寧府那邊忙著搜尋昌塔,想催旺府上的科舉運,讓賈蓉中個進士或者舉人……至于榮府一脈,史太君全副身心都放在了不成器的孫兒賈寶玉身上,賈政日復一日的在工部拉仇恨遭排擠,王氏則全力支持春貴人,給她捎帶各種秘方,最讓康熙意外的是賈家已經聯絡了庶妃陳氏的娘家,開出相當誘人的條件希望能把賈寶玉送進宮去給小十七做伴讀。『**言*情**』
胤禮是三十六年生的,來年就滿六歲,正是進上書房的年紀。
陳氏的確可以舉薦伴讀人選,她畢竟是胤禮的生母,按照以往的習慣,伴讀會從妃嬪娘家選出,他們進宮之後當然不僅僅是陪皇子讀書,更要一同受賞一同受罰,寵辱與共。這是一種象征,就拿賈寶玉舉例,若他真的做了十七的伴讀,那就意味著賈家二房和陳家綁到一起。
基于對賈赦的了解,康熙根本不擔心十七阿哥能拿他做倚仗,若他有意站隊,從太子開始,那麼多成年皇子可供選擇,皇宮暗衛觀察很久了,除了老三,賈赦同阿哥們關系都不錯,尤其是老大、老四、老九……而這三個,根本不是同一陣營。
說到底,賈赦是皇黨,這也是康熙抬舉他的原因。
打動陳家的鐵定是賈恩候此人,兩府協議他本人應當沒摻和其中。這個事情讓康熙對庶妃陳氏有個改觀,本以為是個安分守己的,沒想到也有野心,別家不得其法,她就已經同賈家談妥條件,真是會咬人的狗不叫,平時不顯山不露水,動作真夠快的。
康熙沒想著要處置陳氏,更沒有動小十七的意思,那麼丁點歲數能知道什麼?不就是給親娘擺布了?陳家注定要竹籃打水一場空,且不說他從未動過讓十七繼位的念頭,賈恩候也不是個善茬,別說是親娘,就算賈代善從墳墓里爬起來談的協議,只要他本人沒到場,那就絕對不會買賬。與其有他出手搞得血雨腥風人心惶惶,不如讓陳家嘗嘗從天上落到地下的絕望,賈寶玉這名字康熙听過的,當初鬧得沸沸揚揚,說是餃著美玉出生,鐵定有大造化……暗衛盯了榮國府幾年,報回來的消息里頭完全看不出他是天選之人,抓周拿了胭脂,房里伺候的丫鬟沒有十個也有八個,就是個女人堆里泡大的東西,陳氏想讓這人進宮來給十七做伴讀?康熙琢磨了一番,他不擔心胤禮有什麼野心抱負,只怕會成為第二個賈寶玉。
這點擔憂同好奇心相比壓根不算事,康熙琢磨著要不要早些給十七選陪讀,看看陳家和賈家能找什麼理由讓賈寶玉進宮,看他們怎樣哭傻在天師府大門前。
四十二年的皇帝生涯讓康熙明白,那把象征著九五之尊的椅子一旦坐上去就不能回頭,你每天被重重疊疊的危機包裹,防備著所有人,就算是婆娘和兒子都不可信。這也罷,步步小心的同時,日子簡直是枯燥乏味。早朝,批奏折,听大臣們諫言,處理各種問題,給太後請安,和妃嬪睡覺……若不找點樂子簡直不能好好活下去。
自從賈恩候此人出現,康熙覺得日子有趣了許多,明確得知自個兒將會有哪幾次劫難,平時就能稍微放心;明確知道他是真正的世外高人除了有點貪財之外對權力仕途完全沒有興趣,這讓康熙覺得欣慰,普天之下,沒人能開出比他更大的籌碼,無論怎麼看賈恩候都只能為他所用;對方明確說過,玄門規矩不能影響天道,康熙堅定的認為自己就是天選之人,他的帝王之路還長著……將眼界打開之後,就看到了許多從前忽略的問題,大臣們的利益區分,妃嬪們隱藏的第二種性格,阿哥們相互之間玩的小把戲。得知陳家同賈家二房勾結,康熙第一個念頭是別讓十七被帶壞了,然後就想著看他們能鬧出什麼事來。
心里這麼想,康熙也的確這麼做了,他準備將前朝余孽以及德嬪烏氏的問題解決掉,然後就將選伴讀這事提上日程。胤禮已經五歲多,再有半年就要進上書房,早點培養默契也說得過去,要是臨到坎上再忙活,沒個磨合期也不合適。
這是後話,在康熙心里排在位的還是調查秦家,同時將收拾寧國府提上日程。對康熙的性格,賈赦已經模到七分,得知秦邦業和堂佷子賈珍如喪考妣,哭成淚人之後,他就知道寧國府要倒霉了,正如便宜娘說的,一筆寫不出兩個賈,好歹是同宗同源,若他們出了事,也得求到史太君跟前,指不定又要鬧到天師府來,為了自己著想,賈赦提醒了一回,不過,賈珍沒有听進去。
「可卿已經去了,你們還要如何?」
「那樣的出身也不是她能選擇的,那麼溫柔那麼可心的姑娘……怎麼就下得了手?」
……
奸/情已經被撞破了,在大老爺跟前,賈珍已沒了顧忌,他邊哭邊說差不多之後就抬頭看著賈赦,道︰「我想著讓她走得風光一些,畢竟是我們寧國府的重孫媳婦,可否讓堂嬸幫忙張羅一番?」
賈珍口中的堂嬸不就是邢夫人。
這樣的要求他也是真敢提。
「人都死了,搞排場也沒有意義,還是低調些好。」
「……」賈珍一臉的你冷酷你無情,覺得賈赦簡直沒有心,沒等他說什麼,大老爺抬起手來在額角揉了揉,然後說,「按照規矩,沒點好處我是不會給人指點迷津的,看在親戚的份上,我就贈你一句︰秦氏的死不是結束,而是開始,堂佷子你好自為之。」賈赦這樣有良心,賈珍壓根沒放在心上,請不到邢氏和王熙鳳,他依然給秦可卿風光大葬,忙完這事,五月就過去了,康熙對他的忍耐也到了極致。
要落秦家和寧府簡直不要更容易,皇宮暗衛出馬,放了個仿制的大明朝傳國玉璽到秦家,處理秦邦業的手段簡單粗暴卻十分有效,藏好之後他就讓人在早朝的時候戳穿這事,理所應當的,順天府介入調查,將秦宅搜了個底朝天,不僅搜出「前朝玉璽」還有一塊為公主供奉的排位,上面的名字不是秦可卿,而是安平公主。
秦家直接被抄,不用審,只等康熙判決,听說這事以後,別說賈赦,就連史太君以及賈政兩口子都知道,下一步就是寧府了,皇帝眼里是容不得沙子的,秦可卿死後,賈珍的反應給了別人太多的遐想空間,不料理他,簡直不是康熙的個性。賈赦倒是穩重,史太君也頗有听天由命的意思,半個月前同長子交談過以後,她就覺得自己應該放手了,兒孫自有兒孫福……賈政倒是找了史太君幾回,意思很明白,希望由親娘出面,在兄長那邊說幾句話,讓他疏通關系,不要受牽連……若是從前,不用他提醒,史太君自個兒就行動了,這回卻沒有,听賈政說的那些話,她心里真是難受得很,都是慣出來的,聰慧又勤勉的兒子竟然變成了怯懦並且沒有絲毫擔當的廢物,他在工部員外郎的位置上一坐二十年也是有道理的。『**言*情**』
史太君病了,這回是裝的。
她已經想好了,寶玉這邊暫時還不能放手,等他進宮去給十七阿哥做伴讀,自個兒就徹底清閑下來,府上的權力都放給王氏,牛不吃草還能強按頭?這宅子保得住最好,保不住的話,就讓兒孫自己打拼去吧。
賈政心眼不算多,他沒懷疑親娘是裝病,王夫人倒是覺得不對勁,若是從前,遇到這樣的事老太太甭管病得多重,都會想法子保全府上,這回情況完全不對,她竟擺出了撒手不管的架勢。王夫人琢磨了兩日,就同賈政商量這事,然後她就挨了訓,誹謗長輩簡直不能忍。
「萬歲爺是明君,自然會把事情查清楚,豈會牽連無辜?你這蠢婦,可知妄議朝事有什麼後果?管好後院的事,別惹事端。」賈政訓完就去了趙姨娘那邊,氣得王氏牙疼。
瞎貓撞上死耗子,這回還真讓賈政說對了,康熙下定決心要收拾寧府,卻沒有牽連榮公這一脈的意思,為了摘除他們,還用了相對溫和的手段。秦可卿死後,賈珍心中苦悶,他頹廢了些時候,在外頭吃喝嫖ji,就要死在溫柔鄉,康熙就安排人手同他鬧了一出,陣仗很大,不僅將賈珍揍了一頓還將過錯全都推到他身上。
對方不依不饒,將賈珍搞到順天府,經過一系列的查探,他就被成功扣上污帽子。為這事,賈蓉不僅去過對門求史太君,還上了天師府,都沒有什麼結果。
老太太正「臥病在床」,她又是個婦道人家,管不了這些事。至于大老爺,他更拽,完全不知委婉這兩個字如何寫,就說︰「我看你父親的面相就有牢獄之災,也提醒過他,死兒媳婦的確是個悲痛的事,哭兩天就得了,別鬧騰什麼,當心惹出事……說句難听的,人活著她是你婆娘,舉案齊眉伉儷情深怎麼都不過分,人死了那又不同,我卻沒听過有男子為女子守節的說法,續弦還不容易?」
賈蓉也覺得他這話說得對,秦可卿病危的時候,他心里也難受過,沒多久就想開了,婆娘死了再娶就是,便是沒有她的溫婉韻致,正房太太那是用來管家的,心里癢癢完全可以去青樓里找樂子。之前就覺得哪里不對,這會兒他才想到……自家婆娘死了,他都不難受,父親怎麼就傷心成那樣?
有些事,一開始想就停不下來,賈蓉回憶起府中那些事,臉色青青白白。
他讀書不行,卻不是蠢人,還有什麼不明白?
呵呵。
難怪死個兒媳婦就讓父親如喪考妣。
難怪他會在青樓里與人起沖突,連累全家。
原來還有這樣一段苦命鴛鴦的故事。
想通以後,賈蓉也不想管了,這種女人就該去浸豬籠,死了才干淨,活著就是給他戴綠帽的,至于父親……連兒媳婦也嫖,關進大牢那是報應!賈蓉就告辭回家了,兩天以後,就有旨意下來,賈珍世襲的三品威烈將軍爵位收回,關押半年以示警告;敕造寧國府收回。
消息傳出,史太君沉默了許久,到這一輩,賈家真的是沒落了,除了已經分家出去自立門戶的老大賈赦和他膝下愛子賈璉,別人都是扶不起的,她前些日子還在盤算怎麼包住自家宅邸,沒想到先遭殃的竟然是對門。因為悉知內情,賈政和王夫人一句多余的話都不敢說,生怕惹天子一怒,能不受牽連已經是萬幸,寧府是活該,賈敬痴迷煉丹,不回府也不管事;賈珍拎不清;賈蓉沒本事。
賈珍已經被關進順天府大牢,吃了些皮肉之苦,心里頭卻比兒子賈蓉要舒坦很多,他覺得這樣也好,正好同可卿成苦命鴛鴦。與他的釋然相比,賈蓉簡直焦頭爛額,他不僅要面對各種指指點點,還得找個足夠體面的宅子搬出去。唯一安慰的是,有賈赦效法在前,他當初也是聲名狼藉的從寧榮街出去,轉身就飛黃騰達,沒準這就是機緣……賈蓉是這麼想的。他想沾點光,讓大老爺將之前暫住的宅子借給他,得到的答復是,那是九爺的地盤,已經歸還了。賈蓉想借住天師府,大老爺沒拒絕,他就說自個兒是按天收錢的,先結賬再入住。
賈赦有多拉的下臉整個京城都知道,他說的話都是兌現的,賈蓉就沒再提這事,而是問︰「您看我以後的命格如何?離開父親之後能不能東山再起?」
……
他從來就沒有「起」過,遑論「再起」。
賈赦想了想說︰「命是天注定,強求不得,機緣是有的,就看能不能把握住。」這話用在誰身上都對,無論是什麼出身,老天爺都給了你各種機會,一輩子庸庸碌碌只說明你沒抓住罷了。賈蓉因為沒多少經驗,他壓根沒听出大老爺這番話是官面上說的,真覺得自己命格非凡,笑呵呵就走了。他回去就求到賈政跟前,說什麼一時之間也找不到合適的住處,希望能借住些時候。就算心里頭有千萬個不樂意,賈政找不出拒絕的理由,他也說不出要收錢這樣的話,「宅子是隨母親的,還得問過她老人家。」
「老太太那樣的善心人,連薛家的都住了這麼久,能不同意?」這話是隨口說的,賈政卻覺得是在威脅。隔了天那麼遠的薛家親戚都能住,同宗卻不能,傳出去也沒有道理,賈政去請示史太君,卻沒見到人,鴛鴦說老太太正睡著,不便打擾,又說老太太吩咐過,府上的事他們決定即可,不用過問什麼。
連拒絕的理由都找不到,賈政只得點頭讓賈蓉帶著寧府眾人直接搬過來。
被賈蓉點名的薛姨媽早就盤算著要搬出去,賈家人看不清,她卻看得通透,萬歲爺會寵愛賈元春那是看在大老爺賈赦的面子上,同二房這邊一點關系也沒有,繼續住在梨香院指不定就要受什麼牽連,姐姐王夫人隔三岔五變相要錢也讓她煩躁。薛家世代皇商,不缺錢,她卻不是冤大頭,任人宰的……拿了那麼多銀票出去一點用也沒有,這錢要是給賈赦,不知道能算出多少東西,虧了,真是虧了。
她想走,卻不願意撕破臉,之前兩個月都沒等到合適的機會,如今,終于來了。賈蓉那話立刻就傳開來,薛姨媽听到以後起初是覺得憋屈,她在京城也是有宅子的,當初本就是想著暫住,薛家的宅子閑置太久,一時半會兒收拾不出來,只是老太太和王夫人挽留,才在賈家逗留許久……她才住了多久?散出去的錢財真不少,結果還落了這樣的口實。
憤懣才探出頭,她心里就冒出個想法,這是個大好的機會,順勢從賈家月兌離才好。她直接就紅了眼眶,當著那麼多丫鬟婆子的面抹起眼淚來,稍微拾掇一番直奔王夫人的院子,開口就說告辭的話。
「宅子空著也是空著,我們姐妹作伴還不好?怎麼突然要走?」
「我自然也覺得好,只是……留下來平白招閑話,我們薛家在京城也是有宅邸的,只是想著在這邊住著人多熱鬧,沒想到在別人看來竟是寄人籬下吃閑飯的。我這把歲數不怕閑言碎語,只是蟠兒的生意就要開張,寶釵在十一格格跟前更是出不得岔子,還是不要惹事上身的好,畢竟,人言可畏。」
王夫人不願意放走這只肥羊,無奈薛姨媽堅持,她也沒有強留的道理,只得松口。薛姨媽就模出一張萬兩銀票,當著眾人的面遞到王夫人手中,這是要明算賬。王夫人心里不痛快,無奈已經走到這一步,不收白不收。
薛姨媽轉身回去就收拾好東西,同薛蟠商量過後,找大老爺擇了個好日子,就搬回薛家的宅邸,得知這事以後,史太君只是嘆了口氣,攆走個和善人,迎來個是非人……他們真干得出來。史太君一直覺得薛寶釵極有野心,就算跟了難相處的十一格格,也有法子讓自己活得好,她是那種一定會出頭的人,企圖心強並且恩怨分明,這種人不能得罪,只得交好。
她如今是年紀小,一旦到了歲數,還不知會翻出什麼花,王氏的做法不聰慧,就算攔不住只能放薛家母子走,這錢不該收。
賈家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大老爺沒工夫管,確定萬歲爺沒有繼續落的意思,他的日子就回歸正常,君子別院那邊已經交給賈璉,他極少過去,往來密切的是四爺和九爺。秦可卿的死,賈珍反常的行為,秦家和寧國府相繼出事……胤以商人的嗅覺抓到許多關鍵點,隔三岔五就要同大老爺八卦一回。四爺倒不是多管閑事之人,他的心思還是放在永和宮親娘身上,徹底了解了德嬪烏氏如今是什麼情況,以後會變成什麼樣之後,他恨死了邪道。
在四爺看來,親娘的容貌毀了事小,關鍵是本魂同妖魂相容,正邪五五開的時候他就沒好日子過,等邪魂壓了正魂,還不搞出悲劇?
就為這事,胤禛特地找過賈赦,就為問一句實話,畢竟,在皇帝面前說的不一定真,大老爺還是沒松口,要將已經融合的兩道魂分開並非易事,費的心思太多,他沒必要坑自己,「別說在下做不到,就算可以,也沒有必要。您想想看,就算娘娘從前是正邪各參一半,因為雪肌丸的效用,她的容貌已經回不到從前,在這種情況下,正常人也會有驚天的轉變,想找回良善溫和的本性基本不可能。」
這才是大實話。
別看烏氏一直走高端洋氣的路線,不怎麼刁難人,後宮里頭恨她的還少了?邪道士鬧的這出已經給康熙帶來了心理陰影,別說她容貌不復,就算能重拾年輕美貌,想復寵太難。老十四被禁了足,她有失了寵愛,心態還能放正?賈赦這麼一提,四爺就想明白了,糾結這個已經沒有意義,還是盡可能保住她的陽壽,算是還了生恩。
「要何時才能給額娘做法?」
「……我都可以,幫娘娘除邪術不是簡單的事,什麼時候動手還得看您,要做這場法事,需要以四爺為引,倒是不用放血,恐怕要虛弱一段時間。」
畢竟是成年阿哥,他管的又是戶部,手中事物繁雜,胤禛並沒有直接同賈赦約時間,而是想著回去同康熙商量一番,沒有皇帝開後門,他壓根沒有「虛弱」的資本。康熙想了想,直接給老四放假也太打眼,指不定會引起多少猜測,他就示意胤禛在早朝的時候站出來幫太子以及索額圖說好話,幫格爾分洗白。
胤禛做這樣的事在許多人看來是理所當然的。
因為這麼多年他一直堅定的站在太子身後。
格爾分是索額圖的長子,是太子的人。
所有人都覺得四阿哥是太子/黨,實際不然,胤禛為什麼支持胤礽?因為對方是康熙選定的儲君,理智的說,他是皇黨。
康熙讓他在早朝的時候替太子洗白,胤禛完成得非常好,第二日,在所有人疑惑的眼神之下,他站出來,「稟皇阿瑪,兒臣有話要說。」
父子倆早先就商量好的,胤禛請示,康熙就讓他說。
「兒臣以為,格爾分犯事至多只能追究索額圖不教之過,且說,他的行為也算不上犯大過,只是一時為美色所迷,這種事在八旗之中並不罕見,這樣落他未免有失公允。再說太子縱容手下行凶……若是奴才犯了事主子爺要受罰,大臣們犯了事豈不要牽連皇阿瑪?」
我靠!!!!!!
滿朝武都覺得一口氣提不上來,簡直像是被紅衣大炮轟過一樣,這種話,也就四爺敢說。
如果奴才犯事懲治太子。
大臣犯事就要牽連皇帝。
……
這才是真愛,為了給太子洗白,四爺真是蠻拼的。
康熙也沒比大臣們淡定到哪兒去,雖然知道老四是故意的,他是按照計劃一步步的走,還是會忍不住臉黑,「你是想讓朕回去閉門思過?」
大臣們都要瘋了,早知道今天就該稱病不上朝,四爺的大招也太狠,話題朝著奇怪的地方去了。這話很難接,胤禛還在琢磨,康熙就說︰「你和老二倒是兄弟情深,既然如此就回去陪他,早朝不用來,戶部也別去了。」說完,康熙也不想听別的,站起來就走人,李德全宣布退朝,大臣們生怕受牽連,都沒敢逗留直接就要出宮去,皇子們膽子要大些,老三老八只是心里琢磨,沒說什麼,胤褆和胤俄簡直感動,雖然立場不同,老四對太子也忒好些。老九和老十三心里要明白些,四哥雖然不怕得罪人,卻不會拿皇阿瑪當槍洗白太子,無論怎麼想,這里頭都有貓膩。
「四哥你也真敢說。」
「弟弟的景仰猶如滔滔江水綿延不絕,若是太子二哥知道,不知道會有多感動。」
胤礽就處于閉門思過的狀態,即便如此,卻不影響傳遞消息,早朝過後,他就听說老四為了幫他說話,直接同皇阿瑪干上了。太子簡直沒想到,這麼多年老四一直站在他身後支持他,做出功績也都能毫不心痛的讓給他,不過,為他朝皇阿瑪開炮這種事,簡直超出預期。雖然多少有點疑慮,不過,感動是實打實的,太子下定決心等他登基一定要對胤禛好一點。
京城里頭最清醒的反而是賈赦,听兒子賈璉津津有味的說起這事,他那時正在喝茶,險些給嗆著。他沒看出深厚的兄弟感情,倒是昨天自己才對四爺說要想除去德嬪娘娘身上的邪術他要做一定的犧牲,今天就閉門思過?來得也太是時候,說沒問題,傻子都不信。
賈璉還在給四爺高度贊揚,大老爺就接到九阿哥胤的邀請,讓他去福瑞樓小聚,白吃白喝這種事,賈赦自然不會拒絕,他同兒子打了個招呼,稍微拾掇一番就出了門,到了地方以後才現,十阿哥也在。
「可算是來了,咱們天師真是貴人事忙。」
「……」有話好好說。
「其實找你出來也不是單純吃飯,主要還是有個事想問問,今日早朝時候的鬧劇你可听說了?」先前那句酸不溜秋的話是開玩笑,眼看著房門關上,賈赦找了位置坐下,胤就直接開口了。都是老熟人,沒必要遮遮掩掩,大老爺就直說︰「這事我不清楚。」
不清楚?鬼都不信啊。
胤又問︰「四哥沒找過你?」
「別說四爺,萬歲爺也找過在下。」
「為何事?」
賈赦坦然直視胤,說︰「咱們關系雖然好,我也不能為您壞規矩,一碼歸一碼。九爺您想想看,若是別人問我有關您的事,我 里啪啦就說了,以後還怎麼混?」這是大實話,給人算命,並且算得那麼準,賈赦知道的秘密當然不少,若是嘴不牢靠,指不定會出什麼亂子。
有句話叫︰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既然不想自己的秘密泄露出去,就不要打听別人的秘密。
這樣就夠了,九爺何等聰明的人,立刻就猜到里頭有貓膩,老四敢直接向皇阿瑪開炮,結果只是禁足而已,怎麼想都不對,兒子質疑老子,臣子質疑皇上,無論哪一種都是大逆不道。
聯系賈恩候說的,皇阿瑪找過他,四哥也找過他,就能對上了,這背後鐵定有他們不知道的事。
賈赦原則多強胤是知道的,他不想說的話問也問不出,之後就閑聊了幾句,純吃飯,然後就各回各家。九爺直接改道,帶著老十去了八阿哥府,他將這番話說給胤听,兩人對了個眼神,都明白了。
「這麼多年,四哥力挺太子,我以為是孝懿皇後死了,他迫不及待要找個靠山,畢竟……德嬪實在偏心。沒想到竟然看走了眼。」
「八哥你覺得我們怎麼做?」
……
當然是什麼也不做。
老四竟然是皇阿瑪的人,他支持太子是因為對方坐著儲君之位,雖然覺得不可思議,仔細想想也在情理之中。以前彈劾太子的也不少,老大就折騰過無數次,雖然最後都沒成功,有幾次過程很坎坷,那時候胤禛沒露面,這次事兒不大,他竟然攪和進來。
這只能說明,今日早朝鬧的這出是皇阿瑪設的局。
「如今形勢還不明朗,我們靜觀其變,等著老四下一步棋。」
胤和胤說得很愉快,老十听得雲里霧里直想掀桌,八阿哥府這般情景,其他阿哥以及大臣更是迷糊,他們緊急踫頭,只為搞明白四爺想做什麼,因為沒有胤這樣的人脈,沒得到絕密信息,他們至多覺得四爺有陰謀,壓根沒想到康熙身上。
準備已經做好,距離上次做法整一個月,也就是六月十五這天,賈赦又進了宮,康熙已經提前清場,賈赦過去立刻擺陣畫符,貼在永和宮正殿各處,以烏氏的嫡親兒子胤禛為引,用浩然正氣肅清她體內的陰邪。
本來,要是只為達到目的,直接擺陣即可,那樣做的話,能夠除掉邪術,同樣會讓德嬪烏氏的魂魄和身體都產生極大的損傷,她畢竟是個凡人。以四爺做引是為了分擔傷害,因為胤禛有帝王運,紫氣很純,他可以作為替身完全承擔烏氏的傷害,之後虛弱一段時間就好。
完全轉嫁痛苦與傷害是為了幫助四爺完成心願,他想保德嬪陽壽就是為了還生恩,不如做得徹底一點,少點心理負擔。
這場法事做了足足兩個時辰,第一聲雞啼響起的時候,大老爺才收陣,胤禛受了極大的痛苦,他渾身都被冷汗打濕,站起來都很吃力,確認成功以後,蘇培盛要扶他上馬車,送回府中休息,他畢竟還在閉門思過的階段,要是被現私自出門要惹禍上身,賈赦叮囑了幾句,讓胤禛放心,雖然過程痛苦一些,之後還要虛弱半個月,不會影響到以後,德嬪這邊也全好了,多虧他替生母承擔了所有的痛苦與傷害。
本來胤禛都咬緊了牙關,臉色蒼白,表情很難看。听賈赦這麼說,他竟擠出一抹真誠的笑,「多謝你。」只說了這三個字,人就被扶上馬車。
四爺走後,胤禛同等在旁邊的李德全將情況說了一遍,叮囑他一定要告訴萬歲爺,最好讓四阿哥休息個把月,李德全將他說的這些記好了就讓第二輛馬車把人送出宮,自個兒回到康熙跟前,得知胤禛會虛弱是為了讓生母不受一丁點痛苦與傷害,他心里真是堵得慌,德嬪是不惜福,這樣的好兒子旁人求也求不來。十四雖然也聰慧,武雙全,在這種時候真不如老四知分寸,心智也還不夠成熟。
這些年胤禛怎麼對德嬪,康熙看得清楚,同時他也知道烏氏是如何回敬的,本來就有不滿,這一遭之後,心中那桿秤更是直接導向胤禛這邊。就看德嬪以後的表現,若她真的不想要這個兒子,就算不記在表妹名下,如今這後宮願意接手的也多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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