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陛下讓您先休息,他很快就會來看你。」
這是斯諾醒來听見的第一句話。
這是……又死了麼?也不知道膽怯的小姑娘一個人在那里會不會被欺負啊,而且,又是王子嗎?
可是等斯諾回神他就發現自己想錯了,因為肩上盡管被包扎得很好,可是還是很疼。
他沒死,但怎麼就成了什麼「殿下」了?這個問題守在一邊的侍女自然不會知道,他只有等那個所謂的國王來。
「你是我的孩子,我不可能認錯自己的孩子。」這是糖果國王給斯諾的回答。
「我不是,我甚至不認識你,我也不曾失去過記憶,您認錯了,或許我只是剛巧和您的孩子長得一樣呢?若您的孩子知道您將他認錯,會傷心的。」他現在只是一個普通人,沒有和國王討論的權力,所以他從死去的彼得王子身上說事。
「這個世界不可能存在一模一樣的人,我相信這是上帝將我的孩子還回來了,只是抹去了你的某段記憶而已,那不是你的錯,我想你會想起來的,不要怕,我不會傷害你的。」固執的國王看向斯諾的目光溫和慈祥,但是斯諾卻知道自己真的不是彼得王子,可國王的話又將他所有的理由全部否定了。
——你只是被抹去了某段記憶,那不是你的錯。
成為糖果王國的王子,不好嗎?很好啊,但是斯諾就是不願意。
他是斯諾,不是彼得,他不願意變成另一個人的存在,他就是他。可是他現在有什麼辦法?別說先得讓國王相信自己不是,就算國王真的相信了,誰知道才經歷喪子之痛的父親會不會一怒之下殺了他這個類似頂替他兒子的人呢?
「彼得,我知道你不記得了,但是你從現在一定要記住,離王後遠一點,她對你而言很危險,不過你放心,我不會再讓她傷害你。」
所以說彼得王子的死其實和王後有關?可是國王怎麼會允許害死彼得王子的王後還安安穩穩地待在王宮的?
帶著這個疑問斯諾在王宮住了下來,但是他很快就發現了不對,在見過彼得的妹妹羅潔愛爾後。
斯諾知道彼得有一個妹妹而且這個妹妹自彼得死後還被關在了王宮深處後就想去看看,名義上羅潔愛爾現在是他的妹妹。
十來歲的小姑娘因為被關在房間里的原因臉色顯得有些蒼白,不過她看見斯諾立刻就驚喜地撲了過來,「王兄!」
像依賴他的小妹妹一樣呢。
斯諾這樣想,剛想拍拍小姑娘的頭就被小姑娘凶狠地推開了,「不對!你不是我王兄!你是誰!我讓父王砍了你這個騙子!」
斯諾被推得一個趔趄,肩上還沒有好的傷又開始疼了,但是他只是注視著眼前的小姑娘。
羅潔愛爾現在的樣子有些像被惹怒的小狼崽,恨不能上來咬斯諾一口,這表情讓曾是狼族的斯諾很親切……好吧,他就是喜歡犬科動物,尤其是現在狼族不會對他有敵意的時候。
「你到底是誰!我知道我王兄死了,你為什麼來冒充他!」
他突然想起,糖果國王看向他的目光盡管帶著慈祥,可是卻沒有兒子死而復生的那種激動,也許有人說國王畢竟是成年人,會掩飾自己的情緒,可是斯諾知道不只是這樣,羅潔愛爾可以一眼就知道他不是彼得,那麼糖果國王呢?
你是我的孩子,我不可能認錯自己的孩子。
「我是斯諾,不是彼得,不過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可以做你另一個哥哥。」看著面前倔強的小姑娘,斯諾友好地笑笑。
「我不需要!我只有一個哥哥,那不是你,你也別想得到本該是我王兄的東西!」
「我也從來沒有想過要拿走屬于彼得王子的東西,只是你們的父王認錯了人而不願意放我離開。」
為什麼這麼說呢?因為斯諾猜到了,糖果國王知道他不是彼得,他是故意的,只是斯諾還猜不到原因。
「你比彼得聰明,我知道在第一天你就察覺到不對了,我確實知道你不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是我親手將他埋葬的。」糖果國王坐在代表權力的宮殿,語氣悲傷,看向斯諾的目光雖然依舊有著慈祥但是那種違和感已經沒有了。
斯諾畢竟和彼得長得一樣。
「我需要一個人來繼承這個王國,擋在羅潔愛爾面前保護著她,你就是我選的那個人,作為報酬,我會將這個王國送給你。」
「但是我不需要。」如果說當初糖果國王真的以為他是彼得王子,他還有留下的可能,但既然知道不是,那麼他就不可能留下。
不屬于他的東西他不要,而且他還要去蘑菇園找人。
「……我一直在想往後毒死彼得的原因,但是沒有原因。她不愛我,也沒有孩子繼承這個王國,那麼她為什麼那麼仇視彼得甚至不惜毒死他?別說什麼她本來就很惡毒,這絕對不是理由,看到你以後,我突然在想……是不是認錯了人?」
「這是不可能的,在一年前我還不是人類。」既然這個世界有碳木森林那兩條小溪以及蘑菇園的存在,那麼他是非人類也不是不可能對吧?而且不要把彼得的死怪到他頭上,這很不可理喻。
「不可能!你喝了碳木森林的水犯了碳木森林的禁忌,是不可能在外面的……不對,你確實不是人類。」糖果國王恍惚了一下低頭苦笑,他記得侍女想他稟告過,無論什麼顏色的衣服穿到斯諾身上都會變成白色,而且斯諾還有一雙紅色的眼楮。
他本想以這個理由讓他背負照顧羅潔愛爾的責任的……他的眼光不可能出錯,這是個純良的少年,羅潔愛爾那時候也同樣中毒了,只是沒有彼得深,被救了回來,他需要一個人來照顧她,保護她,他已經不年輕了。
他剛剛沒有說的是,王後其實是有理由毒死彼得的,比如說……她想成為女王。
「……你先回去養好傷吧,我需要想想。」
需要想想?想什麼?斯諾覺得糖果國王的思維很奇怪,找一個人來保護羅潔愛爾?他就這麼信任他?若是他繼承王國以後將羅潔愛爾扔到一邊呢?若他不是好人呢?為什麼不讓羅潔愛爾保護自己?讓她擁有保護自己的能力不就可以了?
斯諾剛推開房間的門就被人砸了出來。
「你這個騙子給我出去!這是我王兄的房間,不許你住進來!」
斯諾站在門口和里面憤恨的羅潔愛爾對視,將手里的玩偶交給旁邊跟著他的侍女聳聳肩走了。
他其實很可以理解小姑娘的憤怒與不甘,所以他不覺得生氣。
想想如果當初他沉睡以後有一個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出現在娜塔莎面前,他估計身為女王的娜塔莎會活剝了人家也說不定。
他還是去找給他治療的愛德華醫師吧,剛好他之前被羅潔愛爾推開時肩膀上的傷估計又裂了。
「愛德華醫師,你知道蘑菇園嗎?」
「殿下……」
「我叫斯諾,我的名字是斯諾。」
糖果國王叫他彼得,羅潔愛爾叫他騙子,其他人叫他殿下,他到現在都還沒有說自己的名字。
「斯諾殿下……」
「好吧,你贏了,請繼續。」
「碳木森林雖然算是糖果王國的城邦,但是它其實是不歸糖果屋管的,它有自己的守護者,就是蘑菇園的主人,犯了碳木森禁忌的生靈會被關進蘑菇園接受懲罰,但這也是碳木森林的守護者對碳木森林的保護,具體的您得去問陛下,他和碳木森林的守護者有聯系的。」愛德華把自己知道的東西告訴斯諾,又給斯諾檢查了下傷口,十分不滿意地拉長了臉,「斯諾殿下,您應該小心一點,您的傷口裂開了,這對您的恢復很不好。」
「嗯。那麼請問……蘑菇園里接受懲罰的動物可以離開嗎?可以離開蘑菇園嗎?」
「不可以,至少我至今沒有听說有從蘑菇園里走出來的動物,說實話,其實很多人都好奇碳木森林的那兩條小溪究竟有什麼不同,那個傳說畢竟太玄乎了。」
斯諾點點頭不再說話。
他會想辦法將小姑娘接出來的。
「斯諾殿下,您是不是該回去了?您需要多休息的,現在天色已經不早了。」
「愛德華醫師,我被趕出來了。」
愛德華醫師詭異地看了斯諾一眼沒有說話。
「我知道你猜到了。」
斯諾最終還是留了下來,他當然沒有改變主意,但是為了找到丟失的妹妹他總得妥協。
蘑菇園不是人類可以進去的。
準確地說,碳木森林那兩條小溪對人類並沒有作用。
因而他需要糖果國王的幫助,即使愛德華醫師說碳木森林並不歸糖果屋管理,但名義上畢竟是它的城邦。
他不覺得僅憑自己有那個能力從蘑菇園帶出小妹妹,所以他需要糖果國王的幫助,代價是照顧一下羅潔愛爾,很劃算不是?他本來就很喜歡這些小姑娘的,況且他也照顧不了多久,他可不相信他可以逃過屬于他的命運。
……那是連厄尼斯都做不到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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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說你要從蘑菇園里帶走一個生靈?我想你知道碳木森林其實並不歸糖果屋管理才是。」女巫索菲亞看著站在面前的少年雙目平靜無波,她的話听起來像是在挑釁糖果屋,但是她卻說得那麼理所當然,讓斯諾完全生不起怒氣,而糖果國王也只是坐在一邊慢慢喝茶。
「是的,我妹妹在這里。」
「蘑菇園放過了你卻不代表它會放過其他的生靈,我以為你知道你自己是特殊的。」
斯諾听出了索菲亞話中的深意,心中一動,「天上的天上,意為天堂,那麼是誰端坐于天堂,冷眼看著這個世界的笑話呢?」
索菲亞輕輕一笑,「我可不知道那個存在,這也不是什麼笑話。蘑菇園里的生靈都是被拋棄的存在,你確定你要帶走它?看在陛下的面子上我可以給你這個機會,但是我有條件,如果你可以一眼就認出它,那麼你就帶走它吧。」
她沒有接著說斯諾感興趣的話題。
斯諾雖然覺得遺憾但還是點點頭,有些事情總得慢慢來,每次他都只得到只言片語,但著急是沒有辦法的。
听說蘑菇園里來了貴客,膽小的安妮小姑娘和杰瑞立刻就躲了起來。
他們什麼都不會都不懂,萬一惹了麻煩怎麼辦?她還要等哥哥來接她呢,不可以給哥哥惹麻煩的。
「你到底是兔子還是狼?」一只灰色的野兔豎起前肢困惑地站在不遠處,「大爺覺得你是狼!」
斯諾在蘑菇園里轉了一圈了,但是都沒有看見他想找的,听見野兔大爺的話立刻蹲體仔細地打量面前的野兔大爺,然後一雙紅潤潤的眼楮立刻溢滿了笑意。
面前這只野兔大爺……它的前身應該是狼吧?真有意思!
「那大爺你覺得我是什麼?」
「兔子吧?但是你身上有我們狼族的氣息,而且是那種讓我覺得很親切的,和我父親挺像的,我叫圖里斯,你呢?」
「我叫斯諾。」對兔身狼心圖里斯的話不置可否,斯諾問起另一個問題,「那麼圖里斯大爺,你知不知道蘑菇園里有哪個前身是兔子的?」
「知道,有一個人類,和小公主關系很好,不過她太膽小了,大爺估計她已經找個地方帶著那只虎斑貓躲起來了。」
「她是我妹妹,你能帶我去找她嗎?」果然和他一樣變成了人類啊。
「果然是兔子啊,那你身上怎麼會有狼族的氣息?不會是哪個狼族愛上了一只母兔子吧?」圖里斯大爺在前面蹦蹦跳跳,回頭好奇地問。
「……」
斯諾發現自己實在不想回答圖里斯的話。
「安妮,我們躲在這里不會有人發現吧?」
「不會的,可是杰瑞,雖然今天不需要采蘑菇,但是我們要不要先采一點然後明天少采點?這樣我們明天就不會因為完成不了任務沒有面包吃了。」後面那顯然是個小姑娘的聲音,斯諾一下子就猜到了是誰。
他的小妹妹在這里果然過得不好嗎?
「可是安妮,我肚子餓了,據說今天有好多好吃的呢!」
「我也餓……」
「要不我們去偷偷拿點好吃的然後再躲回來吧?」
「……好!」
斯諾沒有說話,一直听著稻草堆里的聲音,然後他就看見一個抱著貓咪的小姑娘探頭探腦地鑽了出來,可是她下一刻就被裙子絆倒了,直接摔在了斯諾面前。
小姑娘發現面前還站著一個人立刻縮縮腦袋一動不敢動,身上的白裙子也髒兮兮的。
蘑菇園里的人她都認識了,所以這是今天的貴客?怎麼辦,安琪,我好像惹禍了。
她听見頭上的人嘆了口氣,然後自己就被抱了起來。
「西妮莉……」
西妮莉,她原本的名字,連安琪都不知道的名字,因為哥哥和她說過,不要告訴陌生人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