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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大寒,本就略顯清冷的「殷墟」愈發清冷。遠遠望去,襯著大有年頭的建築物,白雪肆舞,人卻不見幾個。
「蘇蘇,你慢點,路上滑,你不許再跳來跳去了!」
「鄒子睿!羅羅嗦嗦一路了你有完沒完,我們是出來玩的!」一路如風般跑來的女子一時按捺不住,轉身狠狠瞪了一眼身後一身淺灰色風衣的男子。
男子生得俊朗不凡,白皙的膚色襯著雕刻得鬼斧神工般深刻卻又分明的五官,一米八的格子一時間撐起了那恍如與生俱來的霸氣。鄒子睿壓低眉頭,左右掃視了一番,扶額將一臉囂張的蘇蘇攬入懷中︰「你這丫頭,你確定你把我拉到這種∼地方是來旅行的嗎?」天這麼冷,路上又積雪重重,景區里除了發呆愣坐打盹的工作人員和稀稀疏疏的三四位旅客外,恐怕連棵能催發聲氣的綠色植被都沒有。
偌大的殷墟,傳聞是千年前商末紂王妲己最後的宮殿住所,那時的重重威嚴,到今日也不過是區區一張門票就能隨意進出的景區,鄒子睿生來就對游玩這種耗時又耗力的奢侈項目不感興趣,特別還是這麼鮮有人知的一個地方,不經意間,他的眉攏得更低。
「鄒子睿!」蘇蘇轉身又是一個白眼︰「你要是再詆毀我心目中的神祗我就跟你沒完!」
「是啊∼只要是和陵墓有關的東西就是你心目中的神祗。」鄒子睿瞥了一眼身邊的女子,從秦始皇陵、南京十三陵、南明紹武君臣冢、酒祖杜康墓祠、泰東陵、昭陵、漢墓直到現在這略顯孤寂的殷墟,只要是帝王亦或英雄的陵墓早已被這小妮子刨了個遍,更確切來說,是研究∼
顯然,鄒子睿已經萬分適應面前這雞飛狗跳的人生了︰「我們∼找個地方坐一會吧。」正當他想找個地方安靜之際,抬頭的不遠處一座殿宇靜靜安置著,真巧。
「我才不和你逞口舌之利,對于你這種每天過著後現代‘枯草’無味惡俗生活的人來講,是無法體會什麼叫做精神世界的,好了,前面有一座宮殿,正好你去休息,免得回去你跟哥抱怨我帶壞良家男子,一個男的,走兩步就尋死覓活的,真後悔帶你出來。」蘇蘇一邊抱怨,一邊抬步向宮殿走去,外頭有些冷,正好有一處遮蔽處可以回個暖。說來也怪,原本最愛雪景的她在方才的那一霎竟有些虛寒,想來都怪鄒子睿那個敗興的家伙。
「你……!」鄒子睿一時被面前這個這個小妮子的一席話堵了個無所適從,呆愣在原地許久才回過神來,循著蘇蘇裹得跟個粽子般肥厚的歡愉身影,只得無奈笑而自語︰「這哪是什麼不逞口舌之利,佔便宜佔得那麼精闢,連口氣都不給人喘,這小妮子。」
一番思量後,他只能邁開步子沿著蘇蘇在雪地間留下的足跡徑自走去。
不知不覺間,兩人已來到了殿內,古體字篆刻著的青銅器具、鏤窗雕文,比起故宮的陳設來略顯笨拙,卻頗有一番大氣與沉穩。
「這可都是我們老祖宗用精神文明打造出來的物質文明,如果有機會,我真想穿上商朝的衣服去商末的都城朝歌逛一圈,據說商是中國古代史前最後一個民風開放的國度了,往後就是周以禮封天下了。」蘇蘇滿目憧憬地說著自己的所聞所感,心境也愈發有些小小的激動。
「是麼?」鄒子睿漫不經心一一瀏覽過身邊的所有青銅器具後,木木的應道。四下打量間,他也發現了,這個地反非同一般的寬敞,這里看似是當時在位統治者飲食起居辦理政務的地方,明顯要比想象中的大很多,原以為只是個野蠻部略酋邦制支配的國家。
「那是。」蘇蘇一臉詭異,隨機滔滔不絕道︰「自周朝開始,天子就擬定可各種大小的禮儀,具體內容無語到令人發指,再往後就演變到了對人權的極致剝削,比如包辦婚姻,門當戶對,什麼王子不能與平民通婚、繁瑣的跪拜禮……」
「停停!」鄒子睿隨即攔下了蘇蘇的炮彈般的轟炸︰「你是在吐槽嗎?說的好像親身經歷過一樣。」
「我……」蘇蘇眨了眨無辜的大眼楮吶吶︰「我是在網上看到的,你不信你去看。我現在在看歷史對紂王妲己的抹黑,我還真懷疑是不是周人有意為之。」
「蘇大小姐,你不會是商朝的腦殘粉吧,對一個從未接觸過的朝代瘋狂陷入亂七八糟的幻想,商朝?那是個原始人扎堆圍草裙的年代吧,混亂、野蠻、交往自由才會被你這個高等白痴說成是民風開放,所以,周朝開創禮法你不覺得是文明約束的開始嗎?」鄒子睿邊分析邊研究著櫥窗中擺放的一支被打磨地如同濁燈般的灰白色骨簪,簪子精致卻又不失素雅,估模著這骨簪的主人應是非富即貴。
「鄒子睿!你這個沒人性的腦殘粉,你祖宗十八代都是腦殘粉!」蘇蘇仿似在一瞬間醞釀了五湖四海,面前這人太討厭了,竟然敢來戳她底線,不想理他,放他一個人在這里被孤魂野鬼叼走算了,思及此,便氣呼呼的朝後殿步去,掃興!太掃興了!
「喂!你去哪里?!」鄒子睿見玩笑有些開得過分了,便匆忙追了上去,這雨雪紛飛的天,別出了什麼意外。
「你丫丫鄙視我就別跟著我!」乍一听,遠遠的倒也傳來氣呼呼的一句。
「你別亂跑啊∼」聞言,鄒子睿也隨即跟了上去。
不知過了多久,他們穿過了前殿,腳下倏然多出了一條青石板鋪成的小徑,小徑通著一條長廊,長廊似乎也被開發了出來,牆兩側陳列著許多刻畫著古老文字的作品,可以看出,是後來者精心裝點上去的,這里,或許並不是這座宮殿最初的樣子,卻也是最接近那段歷史的地方,似曾相識。思及此,蘇蘇頗有些驚愕地停了下來,她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她可從來沒來過這里,這種猜測著實可怕,她搖了搖頭,試圖甩開這不切實際的揣測。
「那,是什麼。」一旁的鄒子睿抬手指向不遠處。
蘇蘇沿著他的視線一眼望去,原來,他們已經不知覺間快要到長廊盡頭了,盡頭處是一片竹林,更有一塊一人高巨大又頗顯獨特的玉碑雕刻著古老繁復的紋樣立在了那里,分外詭異的是,玉碑邊還有一把搖椅,搖椅里正躺著一位頭發花白、滿面塵霜的老者。
鄒子睿起初就對這座宮殿就沒有什麼好感,它並不像殷墟其他的宮殿那樣有文字標識,徹頭徹尾的都是甲骨文之類的,不僅沒有人招待解析,也找不到任何一個游客,這里,彌漫著無盡的淒涼與孤寂,如同面前搖椅上的老人。
「我們走吧,時間也不早了。」鄒子睿看了眼腕上的表,上下打量著臥在搖椅上的老人,似在熟睡,卻又無盡詭異。
「老女乃女乃,您醒著嗎?」蘇蘇輕拍了拍老人的肩,她其實更想問的是︰「您還活著嗎?」因為來人太過于蒼老,歲月似乎已全然遮蓋住了她原本的麗質傾城,除了褶皺只剩下褶皺,要不是白天,會以為遇見了不干淨的東西。
「蘇蘇,她睡著了,我麼先去解決午餐,下午還要參觀其他地方。」鄒子睿拉過蘇蘇,兀自牽起了她的手。
「有點耐心好不好,鄒子睿。」蘇蘇一下就拍開了某只︰「我不吃,要吃你自己去吃。」
見蘇蘇直白嫌棄的目光,鄒子睿有些慍惱︰「你這小妮子長不長心眼,怎麼哪里荒涼哪里邪門你就來哪里!」更可氣的是,她還一個勁的無視他敢他走!
蘇蘇別開腦袋,這家伙又開始羅嗦不停了,一開始還愛理不理人,認識久了怎麼就越愛管閑事呢。想著想著便四下張望起來,但就在下一秒,她毛骨悚然。
是的,就在她視線撞在了臥在搖椅上的老女乃女乃後,她便覺得渾身僵硬,那個老女乃女乃正大睜著一雙渾濁的眸子一動不動地盯著她,明明前一刻還在熟睡……太可怕了,那種眼神,仿佛穿透過時間的長河迎面撲來,蘊藏著許多令她躁動的因素。
「你,是姓……蘇……」老人動了動干裂地毫無血色的唇,說著半句不知是懷揣著疑問還是肯定亦或是感嘆的話,那是一種不可置信的猙獰,仿佛是在將蘇蘇面部的每一個毛孔推敲了遍後才下的結論。
「我……」蘇蘇一時被老人的眼神盯得更加僵硬,她們認識嗎?
當老人將實現緩緩移至蘇蘇身邊的鄒子睿時,那淒涼的面容,無論是神情還是她此刻的語氣,似乎都罩著層層帷幕,卻又在空氣中一一顯露無遺︰「那你呢?你是誰,你到底是誰?!」太像了,他與那個人實在是太像了。
「鄒子睿。」鄒子睿見老人在問他,便禮貌地象征性地點了點頭,鬼使神差的,他反手將蘇蘇像是習慣性地拉入了自己的懷抱︰「這是我未婚妻,蘇蘇。」
「誰是你未婚妻,再瞎講小心我拔掉你舌頭!」蘇蘇回頭心虛地瞪了一眼鄒子睿。
「老女乃女乃,你別听他亂講,他這人腦子有毛病。」蘇蘇窘迫地對老人道,見老人單薄的衣著,她又有些不安︰「老女乃女乃,這天這麼冷,您在這里做什麼啊?」
老人神色復雜地盯著環搭在蘇蘇肩上的那只骨節分明卻又寬大修長的手,不經意的,眼眶竟有些濕潤,渾濁的液體沿著凹凸褶皺遍布的面頰處緩緩攀爬而下。
她音調之低沉,仿佛沉厚了千年的編鐘敲響了最後的樂章那般,又似乎那驚蟄了濃厚漫長黑夜的一道梵唱︰「我來這,是為了一個承諾,等一個人。」老人頓了頓,將視線投注于一臉迷惘的蘇蘇身上︰「等了有多久,我也不全然記得了,曾有人讓我轉告她一些話,可她一直沒來,她一直沒來……」一個人的舞台,一個人的故事,也只能一個人訴說。
老人的目光由著回憶開始變得愈發堅定,襯得身後的玉碑熠熠生輝。
「那你要轉告的那個人呢?她知道你在這里等嗎?」蘇蘇沒來由地問了一句,這個老女乃女乃看起來很執著,那個讓她傳話夫人人也太沒人性了吧,這麼一大把年紀的老人啊。
「死了。」老人目色悠悠︰「都死了,現如今,又只剩我一人了……」
「哈?!」蘇蘇心頭一震,無論如何,她也料想不到老人會說這個,兩個人都死了,那老人還在這里傳話有什麼意義?!她不會真的大白天遇見鬼了吧。思及此,她霎時感到一直扶在她肩上鄒子睿的手緊了緊,他是在安慰她別害怕麼?
「人死如燈滅,再多的轉告也無濟于事了。」鄒子睿揚唇意味深刻道。
老人怔了怔,面色呆滯地望了鄒子睿許久,終又回過神來,她輕嘆了口氣,靜靜闔上了干澀的眼︰「是啊,直到今天,知道這一刻我才明白,真真正正的明白了,不重要了,她知不知道那句話是什麼真的已經不重要了,該來的總會來,該走的想留也留不住。」
朦朧歲月中,曾有一個長相酷似面前少年的男子托她轉告一句話予一個人。
「我恨她,告訴她,她要是再出現在我的面前我就親手殺了她!」他說。
時隔越久遠,場景也愈發模糊,卻令她足足記掛了她整個下半輩子。
愛∼是什麼,沉舟復駛,周而復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