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顯做舊的竹席上,蘇懿靜靜地躺在,她的面色有些慘白,雙目緊閉,額角隱隱映出細密的汗珠,她動了動唇,想說什麼卻又發不出聲音。特麼對于151+我只有一句話,更新速度領先其他站n倍,廣告少
昏沉地夢境中
「丫頭,四丫頭,你又惹阿肅生氣了?」
「傻丫頭,我不會有事的。」
「四丫頭,倘若你撐不下去了,就帶伯母離開罷。」
是誰的聲音,穿透過時光的輪盤緩緩而來。夢境中,她站在一片平坦的原野之上,離她幾十步開外立著一襲素稿長袍的少年,少年的模樣有些模糊,她看不清他的神情,卻能記得,那一抹溫暖。
蘇懿臨風而立,望著原野上少年的身影,他一頭長發被蹁躚的歲月揚起,一時築起英姿無限,那是六年前容哥哥的樣子,現在如果他能轉身,一定會微微揚唇叫她一聲「四丫頭」,然後督促她看老狐狸丟在她書桌上的典籍,教她何為以仁待人。但現在,她開始害怕,她不敢喊他,害怕他一轉身便會消失不見,曾經無數次在夢里,她哭喊者想把伊容追回來,但她但凡進一寸,他則離她離得更遠。
「即便是被利用,你也要繼續下去嗎?」蘇懿失神望著伊容,吶吶道。她記得,六年前,她曾問過他這樣一個問題。是不是很可笑,在外人看來,他們,一個是神裔之後的大祭司,一個是風光無限的有蘇神女族氏,卻也逃不開可笑的宿命,成為奠定王朝基石的政治籌碼,成則一時榮耀,敗則萬劫不復。現在她想問伊容一句,如果你預見到自己的結局,預見到伊家的慘痛滅門,你還會這樣心甘情願的被利用,將一切繼續下去嗎?真是個傻子!當年如果他願意放開一切和她甩月兌王族、神權、一切的一切,那麼是否今日,時間還會有那麼一位少年,入得此間,不為塵俗。思及此,蘇懿伸出右手,沿著視線輕輕勾勒出站在遠處的他的一筆一劃,如果真的有如果,那哥哥、伊容與她,是否還是會高歌縱酒,此生摯友。
原野上的少年,似是感受到了她的視線,身子一怔,緩緩轉身。轉身的那一瞬,他面上遍布著大火的灼傷,深一道淺一道的裂痕混合著大塊的血跡污濁了原本該是清秀白皙的面龐。幾近干涸的焦黑中不斷淌出血液與泛黃的膿水。驚得蘇懿幾經尖叫出聲︰「啊!!」不知是恐懼還是悲傷,蘇懿蹲子用力攥住自己的一頭黑發,那是伊容嗎?那是她認識的容哥哥嗎?不!!那不是!那不是!
「我這一生,所有的路都已經鋪好了,無法改變,且我也不想改變。」混沌的悲愴中,輕柔卻又帶著幾分蒼茫的話語在她耳邊,在她的世界響起。在蘇懿看不見的地方,少年背過身去,掩去哪滿身的斑駁與蒼涼。
當蘇懿松開凌亂的發,再次抬頭時,遼闊的原野,空無一人。
我這一生,所有的路都已經鋪好了,無法改變,且我也不想改變。
「伊容!容哥哥!」蘇懿的心一時痛得不能自已,她大聲哭喊者他的名字︰「你在哪里?!你到底在哪里……阿四錯了,阿四知道錯了……」
不知道哭了多久,蘇懿靜靜抱著雙膝,直到不再抽噎。這是個夢,這一定又是如同從前若干個夢一樣的噩夢,她要醒過來,她要醒過來!容哥哥早已不再人世……
「四兒,四兒,你睡著了嗎?」一個輕柔熟悉的女聲從她頭頂傳來。
「四兒,餓了吧,要吃桂花糕嗎?」那聲音很熟悉,很熟悉,攪得蘇懿抱著膝的手驀然一顫。
「四兒,看到連城了嗎?宋連城啊!」她想起來了!在這個世界上,只有在元沁雪看來,宋連城是一生的期許,即便是瘋也好,是傻也罷,她的生命中沒有蘇扈,只有宋連城。
「我的連城呢?連城去哪里了?」是娘親!是娘親的聲音!
蘇懿驀地抬眸。入目的是一襲梨白色披衣,女子瘦弱縴細的身板輕支在搖椅上靜看著前方一棵已有年頭的梨樹,場景變化間,方才的原野一時消失不見,她竟瞬間身處于蘇府的北苑東梨園。
面前的女子是她的娘親元沁雪。坐在梨園的一角,這是她最常看到的娘親的樣子,她從不認為這梨樹,特別是過了花期之時的這些梨樹有什麼好看,看了十幾年,二十幾年,整日瘋癲地說著胡話只為了惦記一個男人——宋連城。是的,她娘親惦念的人並不是她名義上的親生父親,而是一個連她都不認得的陌生男人。也只有提到那個男人的時候,蘇懿才能從元沁雪那面如死灰的眸中捕捉到一霎那的星華流轉,火樹銀花。沒有人願意這麼作踐自己,娘親瘋了,真的瘋了,蘇懿這樣想著。但即便如此,她也是她在蘇府血濃于水的親人,她要保護的人!
正在蘇懿目不轉楮望著元沁雪之際,場景倏然間變換,霎時間,她又站在了父親蘇扈的書房門口。
「那藥,夫人吃了嗎?」屋內,問話之人正是她爹——蘇扈,老狐狸,也是這偌大蘇府的主人。
「回老爺,夫人知道是老爺您送去的,已經吃了一月有余了、」
「嗯……好!籌劃了那麼多年……再過幾日,是時候改變天了。」
「那老爺,今夜要去夫人那嗎?這幾日,小姐天天來這里鬧著要離家出走。」
「我會讓漣姨娘好好管教她,今晚,就去漣漪的倚蘭園就寢。」
語罷,蘇扈揚袖坐在了身後的椅子上,而蘇懿則站在門外雙目死死盯著他。她清楚記得這一天,她倍加依賴的倍加深信的人會反手狠狠背叛她的母親!
思及此,面前的書房轟然崩塌,燎天的火光、撲天的熱浪席卷而來。她認清了,這不是蘇扈的書房,而是娘親所在的北苑東梨園!她現在所處的,正是在東梨園走水時的那一幕。大火侵蝕著北苑的一草一木,下人們正紛紛舉起盛水的銅器石皿試圖撲滅這場突如其來的大火。蘇懿怔怔,停在原地,這是夢,這只是一場夢,只要她安靜下來,就能跳出這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