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她第一次見到他,在沒有日光的大樓里,她失去了全部的希望,唯一可以依靠的幻夢獸不知道為什麼不辭而別,她拖著還未痊愈的身體,走到大殿之前,最終無力的跌倒了。
真相?這種東西,分明一點也不重要啊!
她還不想死在這里,她是天驕之女,有著別人不曾擁有的全部驕傲,可是她卻執著的去追求那些別人想都不敢想的高度,最終,居然落得這樣的結局。
輕盈而又急促的腳步聲傳了過來,她聞聲望去,就看見了他的身影。
他一身勁裝,二十歲的模樣,顯得干淨利落,挺拔修長的身影讓她無法移開目光,他俊美如妖的面龐讓她都覺得有一絲自慚形穢,漆黑如墨的長發扎了起來,有一種特殊的美感。氤氳大霧的眼眸好像沼澤一般讓人深陷了進去,無法自拔。
他的目光直直落在大殿之中,半晌才緩過神來,看著癱坐在殿前的她,「你受傷了?」
他不問她是誰,不問她為什麼會在這里,不問她覺得他應該問的所有問題,關心的,卻是她的傷勢。
「我沒事。」驕傲的性格不允許她接受別人的幫助,她緩緩站了起來,卻被他按住了肩膀。
他的聲音低沉,似乎帶著什麼心事,卻依舊強硬的讓人無法拒絕,「不行,坐下!你傷這麼重還想上哪去?」
她愣了一下,從來都是她對別人這樣,沒想到,竟然有人敢對她發號施令。她剛想辯駁,卻又看見他的一雙眸,飄蕩著淺淺的霧氣,讓人心里狠狠的一跳,她低下頭,不敢再與他對視。
他是什麼人?他為什麼會來到這里?他為什麼要幫我?
她自己都沒有發覺,本來什麼事情都沒有在乎過的自己,居然這樣關心一個陌生人。
雪白的光芒如同盛開的百合,她只覺得一股溫潤的暖流從傷口上流了過去,于是她的眼神有些渙散了,落在他的臉龐上,竟然有人,敢接近她,接近這麼冷淡的好像憎恨全世界的她。
她不由自主的開口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她本來,不應該這樣主動的。他是什麼人,他叫什麼名字,與她又何關?
可是,她卻問出了口。
「…………玄鶴。」他半晌才回答,然後很自然的反問,「你呢?」
「我叫沐麟嫣。」
他脖子上掛著一個翡翠雕成的蛇形空間項鏈,他修長的手指在其上劃過,翡翠溫潤的光芒綻放,她感覺自己的傷口被簡單的包扎上了,他低沉的聲音再次傳了過來,「只能這樣了,我的級別不是那麼高,沒辦法幫你完全治療。」
他氤氳大霧的雙眸閃過一絲光彩,就如同有生之年見過的,天際最閃亮的星。
那是第一次,有人對冷若冰霜的她,這般溫柔。
「你為什麼要幫我?」她固執的問著,忘記了她本來應該有的冰冷與不屑,只是想要固執的得到一個答案,然後,確認自己心里本不應該相信的一見鐘情。
「人之常情罷了,而且,你很像我的一個故人。」
故人麼?
她的心里,竟第一次升起失落的情緒。
玄鶴站起了身,望著金碧輝煌而此時顯得有些空曠的大殿,目光略顯復雜,半晌也沒有動作。
沐麟嫣也勉強地站了起來,看著他的側臉,心里愈發的震撼,怎麼會有長得如此完美的人?她不是自大的人,但是也知道自己的相貌算是很美的,學院里面追求她的人向來不少,可是她卻沒有想過,居然會有男子長得讓她覺得自卑。
他真的是男子嗎?
「你要進去嗎?那里很危險。」沐麟嫣提醒道,她不知道他為什麼躊躇,是為了她麼?他也相信所謂的一見鐘情嗎?
玄鶴點了點頭,看看她,她冰藍色的眸子的確很美麗,他道,「我必須進去,你也快回去吧,這里的確很危險。」
「保重。」沐麟嫣低聲說了一句,然後鼓起勇氣,說道,「希望以後,還能再見到你。」
話說完,她自己也覺得不對,這不應該是她,不應該是沐麟嫣,她到底怎麼了?那個時刻保持著冰冷和冷靜的她去哪了?為什麼見到玄鶴,她會這樣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跳?
這明明是她第一次見到他!
玄鶴愣了一下,然後微笑著點頭答應一聲,他的微笑很炫目,但她卻隱隱看到了微笑背後隱藏了一道很深很深的傷口。
他會疼嗎?
玄鶴轉身離去,向大殿中走去。沐麟嫣本想跟上,卻無論如何也邁不動步伐,看著他的背影越來越遠,她知道,她這第一次見到他,也很有可能是最後一次。
可是,她只覺得自己心里有什麼東西,被他帶走了,輕飄飄的,卻又很沉重。
她心里的愛情,被他帶走了是麼?
他的背影緩緩隱去,沐麟嫣長長出了一口氣,殿外的石廊似乎更加冰冷了,因為他的到來而出現的淺淡溫暖的溫度似乎也散去了,她只覺得心好像掉進了冰窟。
她本就已經是冰栗子了,怎麼能再覺得冷?
可,可是……
她是愛上了他麼?
只是見了這麼一面,只是說了這麼幾句話,只是他為她治療了她的傷,只是他在離去的時候躊躇了一下。
所以她就愛上了他?
怎麼可能?他有什麼可以吸引她的地方?
沐麟嫣坐在地上,縴長手指撫過包扎的整整齊齊的繃帶,好像有什麼東西從心里流淌了過去,冰冷的地面讓她覺得心里一陣難過,其實,剛才可以和他一起走的。
為什麼沒有和他一起走?她不想承認自己愛上了他麼?
現在,現在還可以去追到他,還可以跟他說,我們一起走吧。
想到這里,她的美眸中閃過一絲驚喜,她站了起來,不顧傷口的劇痛,向大殿中走去,她記得他走的方向,她一定趕得上。驚喜之中,她沒有注意到,一絲絲七色的霧氣從四面八方彌漫了過來。
傷口崩裂開了,淺淺的血色從雪白的繃帶上滲透了出來,她向來是個堅強的人,那些疼痛遠遠地拋開了,她只遠遠地看到了霧氣中一道模糊的影子。
「玄鶴!」她忍不住喊了出聲,嘴角是緩緩流下來的鮮血,像一條蚯蚓一樣彎彎曲曲的流了下來。那道瘦削的人影回頭看了看她,詭異的笑了一下,笑容詭異,但同樣絕美。
「你怎麼追來了?」玄鶴詭異的笑容只是閃現了一瞬就消失了,依舊是那炫目的笑容,很假,但是沐麟嫣沒有任何懷疑……雖然她在這樣的幻境中迷失了很多次,但這一次,最徹底。
沐麟嫣氣喘吁吁的看著他,伸出手抹掉嘴角的血跡,「我想和你一起出去,可以嗎?」
話音未落,一把尖利的匕首就向她刺了過去。
被玄鶴包扎好的繃帶輕巧的被割開了,匕首的利刃沾了她的鮮血,她卻還愣在原地,「玄鶴,你干什麼……」
「我本來還不想殺你啊,誰知道你自己送上來了……不能怪我啊……」他的聲音依舊低沉,仿佛搖曳的罌粟,讓人有種迷幻的感覺。
「你,真的是玄鶴麼?」
她終于發覺,玉臂輕揮,冰藍色的長劍中映射著她冰藍色的眼眸。
「那麼我愛的那個人,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