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前,當我听到樓拜戰死的那一刻,我的腦海一片空白,手中的劍跌落在地,覺得好像失去了我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恍惚間,陌上塵好似模了模我的頭發,嘆息道︰「洛兒,他不在了,以後我就是你的依靠。」
我的周圍一片混沌,心里只有一個念頭︰找到他!我一定要找到他!
我不眠不休的趕到了落月山,看到了黑霧籠罩下的人間地獄,黑色的泥土夾雜著凝固的黑血和斷肢殘臂的腐爛的尸體,天地間充斥著絕望,仿佛能听到戰爭時淒厲的慘叫聲縈繞于耳。
天際漸漸下起了小雨,仿佛是雲端的天帝俯視蒼生的哀鳴;淚水混合著雨水將視線模糊,打濕了一片血染的大地。
當我翻到第一千八百三十六具尸體時,我找到了他。鮮血掩去了他如天神般俊美的面容,黑袍破爛不堪,幾乎看不出原來的模樣,可是在看到他的那一刻,我就認出來,的確是他!
這世上有那麼一個人,你總是不經意的注意他的每一縷呼吸、每一次心跳、每一個憂愁的蹙眉;他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為你所牽腸掛肚;他的喜好、他的習慣、他的小動作沒有人比你更熟悉。哪怕他失了原來的模樣,你也能從萬萬人中一眼將他認出。
如果有這樣的一個人,請你不要放手,因為他是你的最愛。
而這個人,就在我以為失去他的那一刻,我找到了。
我多害怕會失去他,我多害怕他如蝶翼的睫毛再也不會顫動,我多害怕再也觸模不到他的眉眼。
謝天謝地,上蒼讓他活了下來。
救我們的這個人叫哥兒,是山下安樂村村長的兒子。落月之戰,僅有樓拜一人活了下來,其戰況之慘烈難以言語。只可憐了山下的村民,戰戰兢兢了多天,在這里安居樂業了這麼多年又不舍的搬走,直到山上再無動靜之後,哥兒壯膽上山查看。他當真純樸好客,遇到我後,被我一番謊言騙過,接我們「父子」到他家里,我們就這樣暫時安頓下來。
我著實不好意思吃白食,經常劈柴幫忙,發現繞指柔外加劍法拿來劈柴無比順手,若是讓我地下父母知道我把這麼絕世的寶劍和劍法拿來喜滋滋的劈柴,會如何氣活過來將我當柴活劈……
我劈柴很有效率,一屋子木柴半柱香搞定,看的村長甚是驚喜和不好意思,我心想這村長真是善良,結果善良的村長第二天就拉來一村子木柴讓我劈……
何謂手賤,這就是了!
我十分後悔沒有給樓拜易容,其天神之姿連村長夫人這種天天拿著鼻孔看我的人物都被迷的神魂顛倒,更遑論其他姑娘,沒事了就喜歡來村長家看上兩眼。
于是村長家經常出現人群交通堵塞的狀況,我每天都在脂粉味里掙扎,活的極其之憋屈。
哥兒看到那麼多姑娘在自己面前晃來晃去卻沒有一個喜歡自己,也是獨自黯然神傷。
我對我每天的任務重新下了一個定義︰劈柴哄哥防姑娘!
當我第n次順著木柴的紋路劈下時,他磁性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後虛發力,劈柴才省勁。」
他的聲音是如隔了千山萬水,震的我腦海仿佛電擊般空白,我的動作僵硬在半空中,無法動彈。
他轉過我的身子,蹲來,用指尖拭去我眼角的淚,眉眼含笑,卻又無奈道︰「怎麼哭了?」
積蓄的千言萬語盡化作單調的千萬個「嗚」字,鼻頭一酸,眼淚又不爭氣的掉下來,過了良久,才迷茫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為什麼要哭,我只知道,我日日期盼你的醒來。
「好了,我在這兒。」我被斜掛著白色繃帶的**的胸膛包裹,感受到他溫柔熾熱的男性氣息,徹底安下心來。
「小黑,誰會是內奸?」
知道樓拜帶了多少人馬、對策方略、每個人的武功路數,除了內奸不會有別人知道這種高級機密。也是因為這樣,我才沒敢找別人,而是獨自一人前來救他。
樓拜和我坐于院內的一方巨石上,他略微沉思,道︰「知道機密的除了我還有另外兩個人。一個是連城,不過他只知道其中的三分之一,應該不是他;另外一個人,他知道全部,他是……暗老!」
「不!不是他!」暗老那麼好的人,怎麼會是內奸呢!
「為什麼?」
「小黑,但是請你相信我,他不是內奸,他人特別好,我用我的生命起誓,絕對不是他!」我語無倫次的抓住他的手。
他的眸色是溫暖的血,可卻閃爍著冰涼的藍,「噢…我為什麼要相信你……你有什麼資本讓我相信你?」
從腳底散發的寒冷席卷全身,我張著嘴說不出話來,原來,他從來不曾相信我。
他像是感受到了什麼,一個「對」字還未出口,便被我風風火火的拉起。
落月山頂,寒風獵獵,長發當空。
我指著萬丈山谷對他說道︰「小黑,你看著。」
雙手置于嘴邊,我大聲道︰「小黑,我愛你!」
山谷回音飄蕩,那句「我愛你」久久不曾消逝。
「我愛你!」
「我愛你!」
「我愛你!」
……
身後似有了笑聲,可霎那間被接下來那句給消滅了。
「小黑,我恨你!」
「我恨你!」
「我恨你!」
「我恨你!」
……
古代也有空調嗎?要不然溫度一瞬間可以蹭蹭下降幾十度!
「小黑,你听到了嗎?當我喊出的是愛,回聲回饋的是愛;當我喊出的是恨,回聲回饋的也是恨。所以說,小黑,只有你給予了信任,收獲到的才能是信任。」
那一日,他沉默良久未曾言語,眼眸里是我讀不出的情緒,最後,他揉了揉我的頭發,拉著我的手下山。
——洛兒,我若付出的是真心,又可否會收獲到你的愛?
樓拜飛鴿傳書召來連城,與他商議了下。修羅在暗城主持大局,連城帶上幾個手下隨我們前去靈澤國帝都的梵若古剎,樓拜傷的太重,需要借助梵若古剎的聖靈水池恢復。
對與我們的離去,全村男人表示了高度的欣喜,就差沒揮小手帕灑淚訣別。除了那些拽著樓拜和連城的衣袖哭得如喪考妣的豆蔻年華的少女和半老徐娘的大嬸們,其他一切,都很正常……
他們兩個到街上後統一戴上斗笠,他們的容貌都太扎眼,因為這百分之兩百的回頭率足以說明了這一點。可即使如此,回頭率也只是減少了一半,因為要引人注意的話,氣場是關鍵。
馬車是連城雇的,看到這豪華無比、堪比皇帝轎攆的馬車,我好想說︰左護法你是專門不怕我們被打劫是吧?
連城仿佛讀出了我的心聲,無奈道︰「只剩這一輛了……」
算了算了,這幾天我養成了持家的習慣,打算付錢走人,樓拜也不知為何堅持自己付錢,我想不用自己付錢還節省我的開支。雖然我是公主但是從來很節省不亂花錢,還帶動我的宮人為國家省下了一筆不小的開支,次次被父皇譽為「省錢模範」,對這個稱號我記得我還石化了好久。
可當我看到樓拜付給賣馬車的那顆珍珠時,我又凌亂了,那顆珠子買十輛那樣的馬車都不止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後來經過我三寸不爛之舌的勸說協商,最終的結果是︰珠子歸我,我來付錢。
獨留那個賣馬車的蹲在地上畫圈圈詛咒我們,大罵道︰「騙子……」
騙子又怎樣,本少尊很窮的……
我又發揮了我省錢的本能,堅決不要花錢雇馬夫,讓連城來當。
連城給了我一個鄙視的眼神︰怎麼不摳死你算了……
我翻白眼︰摳門怎麼了?我驕傲!我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