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人來人往生氣勃勃的練武場死一樣的靜寂,中毒的一百五十三號護衛全被安置在這里。其癢難耐好不容易過去,等待他們的卻是更加難熬的劇痛,現在他們哪有力氣哀嚎呢?
雲華真人負著手走出練武場,坐在外面休息室等候結果的覃少棠連忙迎上來問︰「怎樣,可有方法?」
雲華真人凝重搖搖頭︰「若我猜得不錯,這應該是十分出名的尋香引,此毒有十幾種配方,分別用不同的妖花做藥引。我並不知道他們中的,到底是哪種,或者說,混在一起也不無可能。」
覃少棠語氣冷了下來︰「你的意思是沒辦法救?那他們會怎樣?」
「尋香引別名七日香,七天後他們會渾身潰爛受盡折磨而死,死後尸體會發出跟劇毒無二的芳香,招來毒蟲。以我之見,覃公還是快快將他們挪出去,免得招來麻煩。」
一旁靜立的護衛長突然跪地,大哭道︰「真的沒有辦法了嗎?您不是九華宗湮鼎峰長老嗎,連您都沒有辦法,那我手下的兄弟們」
覃少棠臉色也不大好看,這些人是覃家花了大力氣培養起來的金丹護衛,犧牲一個兩個沒什麼,一百五十三人可不是小數目。若是處理不好,不但削減了覃家的力量,也會寒了其他人的心。
雲華真人猶疑道︰「不知覃公怎麼會招惹這麼擅毒的魔修的,此次出世的魔修,不是早被滅了嗎?」
「雲華真人未免管的太多了些。」覃少棠冷哼道,別人害怕這位九華宗長老,他可不怕,說起來雲華真人這位子仰仗他才能坐穩的。不是萬不得已,他也不會叫一個外人過來看病,若是雲華真人不懂事,在外面多說半句話。他就讓他怎麼上位的,就怎麼摔下去!
雲華真人雖然氣惱覃少棠說話毫不客氣,面上倒是沒表現出來,語氣很誠懇︰「老夫實在無能為力啊。覃公還是另請高明吧,今天我來只是和覃公喝喝茶,什麼都沒看見。」
林溪勉強找了個不那麼潮濕的地面坐了下來,有一句沒一句和月半說著話。小家伙在覃天杰闖進來時跑得無影無蹤,現在又不知道從哪兒跑了回來。
月半不知第多少次嘲笑林溪不停它的話吃了大虧,現在好了,傻眼了吧。林溪听它用軟萌的語氣說著老氣橫秋的話就想捏它,剛要動手,鐵門閂「刺啦」一聲響,小門猛地被拉開。
是覃天杰。
覃天杰自從不再套近乎後。就沒給林溪好臉色過。他冷冷命令道︰「解了捆仙索,帶過去!」
候在一邊的護衛一涌而上,拽著林溪就往練武場拖。
看到傲慢高坐的覃少棠,林溪有些奇怪,她才被關回去不久。怎麼又要見她,難不成他就這麼迫不及待的想要配方。
「听說你能解魔修相思之毒?」
林溪失笑道︰「覃家主不是說我跟魔修勾結,用的人家解藥博的虛名嗎?」
覃少棠眼楮一瞪,暴躁的將手中茶盞摔到林溪腳下,上前捏著林溪的下顎冷然道︰「我問你話,你就老實回答!我沒空听你唧唧歪歪!」
「是有怎樣?」
覃少棠揪著林溪帶進練武場,指著地上躺的亂七八糟的人。語氣是毋庸置疑的命令︰「給他們解毒!」
林溪頭一次看到這種慘狀,微微別開了頭,拒絕道︰「不!」
「你說什麼?」
林溪擰著脖子重復一遍︰「我說我不!」
「啪!」話音未落,覃少棠的巴掌大力落下。
林溪跌落到地上,嘴角火辣辣的疼,唇瓣一熱。竟被他打出了血。
「我知道你有這個能耐,我現在請你幫忙,想想那份影像。」覃少棠威脅道。
「呵呵呵,我現在不知道覃家主哪句話是真,哪句話是假了。」林溪怒極反笑。抹去唇邊血跡,「用那份影像逼我留下,現在又用它逼我解毒,接下來就該是配方了吧。沒想到這份影像倒是實用,可惜,不能讓覃家主屢試不爽了。」
「你到底想怎樣!」
「我才要問覃家主到底想怎樣,總是出爾反爾,實在欺人太甚!你當我是傻子玩吧。」
覃少棠陰沉的看著林溪,耳朵里環繞著護衛若有若無的呻/吟,咬牙切齒道︰「你開個條件。」
林溪道︰「放我走。」
覃少棠想也不想︰「不可能!」
「那把影像給我,我說的是全部,而不是備份。」
「不可能。」
「呵呵,看來覃家主的確在玩我,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哪像是開條件,分明想讓我白干工。我也是三個字,不可能!」
兩人談不攏,覃少棠袖袍一甩,怒氣沖沖丟下林溪,徑直去了陳氏那連連灌了幾倍靈茶,心里那團火都熄不下去。
听了事情緣由,陳氏嬌嗔道︰「夫君不妨隨了她的願,把影像給她吧,練武場的護衛等著救命呢。」
「你懂什麼,幾條人命算什麼,若沒了把柄在手,我要怎麼讓臭丫頭交出配方。」說到此處,他就怨恨起兒子來︰「你教的好兒子!平白沒事夜里瞎跑什麼,害的我們束手束腳,把局面搞成這樣!」
陳氏惴惴不安道︰「杰兒不是故意的,夫君不在再生他的氣了!父子哪有隔夜仇,何況他是為了替你分憂啊!」
「恩?」覃少棠哼道︰「我看他是添亂。」
陳氏溫聲道︰「夫君有所不知,杰兒早就想到了解決的辦法,本想夜里弄到結果,給你個驚喜。誰能知道那臭丫頭還有同伙呢!要我說,影像給她也沒什麼,我們有辦法讓她吐出配方來。」說著,附在覃少棠耳邊說了幾句。
若是在平時,覃少棠定會猶豫,難下定奪。現在他憋了一肚子火氣,腦子不清醒,听了陳氏所說的搜魂秘法,簡直要拍手叫好。迫不及待站起身推開身上軟玉溫香。吩咐道︰「你叫杰兒準備準備,我先去應付她。」
拿到有關蓮姬的影像,林溪信守承諾給一干護衛解了毒。看著林溪一個心清神明便輕而易舉的除去了連雲華真人都束手無策的尋香引,覃少棠殺心更甚。
此人留不得!年紀輕輕治療手段就如此了得。若是等她長成,定是各方勢力追捧的對象。覃家已經和她結下了難解的梁子,必將後患無窮!
林溪剛剛收工,覃少棠立馬翻臉不認人,重新綁住林溪。或者連翻臉都算不上,他們本來沒什麼交情,不過是變本加厲而已。
「覃家主這是什麼意思。」
覃少棠陰狠笑道︰「我受夠你了,實在沒有耐心等你想通交出配方。接下來不管多後悔都不要怪我,誰叫你敬酒不吃吃罰酒。」
林溪心里生出一股不妙的預感,听到有侍衛傳報︰「家主。少主來了。」
覃少棠頷首,命人把林溪帶到會客室,覃天杰手里捧著那卷自己記錄的殘章溫習著,看到林溪進來,眼里閃過興奮的光彩。
林溪不由看向他手里的殘章。心里恐慌更甚。
覃天杰笑道︰「不要好奇,不會讓你等很久的,很快你就會知道這是什麼了。」他有些迫不及待的看到林溪因為痛苦而驚恐的表情。讓你多管閑事救那個賤種,讓你跟我作對!
林溪被護衛按著,眼睜睜看著覃天杰獰笑著靠近她,他笑的太過興奮,以至于俊秀的臉蛋都有些扭曲。覃天杰嘴里念叨著晦澀難懂的咒文。舉起的右手泛著淡淡光芒。起初是松散凌亂的光,稍微凝實,就會發現,這其實是一簇淡黃火焰。火焰成型後,覃天杰覺得這就是殘章上所說的時機成熟,毫不猶豫朝著林溪的頭顱按去。
那一刻。林溪感到了靈魂的顫栗。渾身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跑!跑!跑!」
可身邊兩個金丹護衛死死抓著她,讓她動彈不得。
覃天杰似乎也很痛苦,每接近一分,愈加困難。他的臉上布滿汗意,該死的。殘章上根本沒說,施法人會這麼艱難。術法已出,沒有收回的可能,覃天杰只能硬著頭皮繼續,會客廳里呼吸可聞,大家都不敢發出聲響擾亂他的心神。
不能逃!不能躲!林溪不知道她會被怎樣對付。
人最恐懼的,不是凶惡無禮的敵人,也不是艱辛難熬的苦痛,而是無法預料的下一刻。詭異的火越接近她一分,她越絕望,臉上已經布滿了汗水,順著額頭流到眼楮里,迷迷糊糊只看到四周看好戲的護衛,得意的覃少棠,和近在咫尺的覃天杰。
林溪心中不可自抑地生出滔天恨意,只想撕碎這些人險惡的嘴臉。
門外突然傳來一聲稚女敕的低吼。
就像是小獸撒嬌一般,可在場沒有人會忽略聲音里的怒氣勃發。月半憑空出現,張口便是一團靈火撲向覃天杰的右手。覃天杰施法正到關鍵處,在場人竟沒能反應過來,任由小獸突然出現打斷搜魂秘術。
小小一團火焰如跗骨之蛆纏著覃天杰的右手,覃天杰心神一亂悶哼一聲,嘴角緩緩溢出鮮血。直到他被覃少棠扶在手里,都無暇查探被反噬的丹田,不住甩著右手,尖叫道︰「我的手!我的手!」
覃少棠一道引水訣下來,火勢反增不減,轉眼間,兒子的右手在他眼皮底下燒成灰燼。雖說日後尋了辦法能再長出來,但現在遭受的痛處卻是不能避免的。
覃少棠氣紅了眼楮,厲聲呵斥︰「還愣著作甚,我要她死,我現在就要她死!」
又一聲獸鳴響起,霜霜餃著林溪的儲物袋和珍瓏靈獸環踩踏守門護衛闖進來,眼中滿是獸類的冷酷。護衛們的武器和攻擊還未落到它身上,就被憑空而來的冰盾擋在外面。月半咬斷了林溪身上的繩索隨著她攀上霜霜背脊,張嘴又是一口靈火,護衛們親眼見了少主的慘狀,心生膽怯,不由自主退了些許,給他們讓開了一條路。
「一群廢物!」覃少棠親自祭出法寶,欲要攔下一人兩獸。霜霜旨在救人,並不戀戰,又有月半不時丟靈火,順利出了練武場的會客室。
望著霜霜為了救她而被覃少棠傷到的前肢,林溪胸口起伏不定,牙齒恨得打顫,生生逼出一句︰「覃家欺人太甚,我林溪,今日逃出生天,日後並將報答覃家主的招待!」
雪里紅速度極快,很快消失在覃府眾人視線。
覃少棠面色冷凝,自顧自諷笑道︰「那也等你有命再來!」l3l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