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勛覺得,自從來到戰國以後自已每天早上不是被餓醒就是被凍醒,總之就沒有舒舒服服的自然醒過,不過,貌似跟嬴政那小屁孩在一塊的時候還稍好點。
也不知道那小孩現在怎麼樣了,想了想歷史上嬴政回秦以後發生的事,施勛嘆了口氣,情緒莫名的有些低落。
拍了拍衣服上的褶皺,剛想找點東西擦擦臉,門口便傳來一陣有規律的敲門聲,施勛一愣,想起昨天晚上那個墨家弟子說是會來接引他,于是連忙拍了拍衣服向外走去開門。
門打開的一瞬間,就見那墨家弟子呆愣愣的盯著自己,臉色怪異無比。
施勛心中疑惑,順著這人的眼神伸手模向了自己的頭發…然後臉上瞬間一片木訥,媽蛋昨天被風吹亂的發型。
淡定的捋了捋自己那頭雞窩,施勛微笑道︰「那什麼,還請稍等片刻,我去打理打理,打理打理。」
那墨家弟子眼神中帶了點笑意,伸手將一套素衣遞給施勛,說道︰「還請公子換上這身衣物,隨我前去早食。」
「呵呵,好啊」尷尬的撓了撓頭發,施勛回房將自己那身皺皺巴巴的衣服換下,然後就開始死命的捋自己的頭發。
總算是把頭發捋順了點,施勛推門而出,跟在那墨家弟子身後七拐八拐的來到一處大殿,那大殿建的倒沒有多麼金碧輝煌,反而是與後面的山石連在一起,別具一格。
施勛納悶的看著那人走上前去,覺得這地方怎麼看也不像是個食堂,還不待問出口,便見那墨家弟子俯身朝殿門拱手道︰「墨家高漸離,燕丹來殿早食。」
……我的耳朵出問題了麼?
一臉暴漫表情的看著前方的那個墨家弟子,施勛手一伸,恨不得將他拉到跟前好好瞻仰一番。
眼看著那人進了殿去,施勛連忙上前兩步跟著踏進殿中,一手揮舞著剛想開口,卻覺著這殿里,貌似過分安靜了些。
待視線從那墨家弟子身上移開,施勛向著兩邊一瞅,瞬間就想轉頭拔腿而出。
這殿內足足跪坐了幾百號人,皆抬著頭向著門口看來,每個人面前都擺了張方案,案上放了些木制碗具,看起來是要準備開飯的情況,可關鍵是這偌大的殿中竟沒有一點聲響,就連衣物摩擦的聲音都沒有。
施勛暗自吞咽了一聲,默默收回了想要抓住那墨家弟子的手,低著頭一臉木然的跟在他身後入了席。
編鐘聲響起,周邊人都捧起飯碗開始吃飯,那墨家弟子就坐在一旁,施勛心里總掛著這人身份,心里就跟堵了塊石頭,吊的人不上不下,總想拽著他問個清楚,可關鍵是這殿里的人都安安靜靜的吃著飯,施勛也不好扭頭去問。
屁|股下跟扎了釘子似的不安穩的扭來扭曲,施勛皺著臉愁著面前的清粥小菜,伸手夾起一筷子菜葉塞進嘴里,卻瞬間被那沒點肉腥的味道弄得嘴里一澀。
施勛轉頭看著周圍,發現所有人都吃得津津有味,實在憋不住的向著河洛抱怨了起來,「吃個飯都要這麼麻煩,而且你說這飯菜這麼寒酸,淡的出不了個鳥味,他們怎麼還能吃得那麼香?」
你懂什麼,這里是墨家
「墨家又怎麼了?」難道墨家跟佛家一樣都不吃肉的麼?
想哪去了,墨家乃當世大家,其紀律嚴明堪比軍中,況且墨家主張兼愛非攻,這兼愛便是人人平等,故而墨家所有弟子都要一同在殿中吃這三食
「那這跟飯菜寒酸有什麼關系,因為吃的人多所以肉不夠放啊。」
被施勛弄的無奈不已,河洛道墨家主張儉約節用,「量月復而食,度身而衣」故而飯菜主素,肉這種東西更是不多,所以在墨家你就別想吃什麼好的了
那還怎麼活QaQ!
沒有肉的日子簡直生不如死啊!在秦使館的時候好歹每天還能吃到點肉片呢!
哀怨的戳著碗中的菜葉,施勛剛喝了口湯粥卻覺得好像總有人在盯著自己看,皺了皺眉頭,施勛抬眼向那目光處看去,卻險些將自己口中的湯水噴出來!
就在離施勛不遠處,坐著一幫身著長衫的人,而那坐在首位正沖自己擠眉弄眼的家伙,就是在趙國見到的道家子冠!
那貨發現施勛看見他後更加興奮的眨起了眼楮,甚至還沖著他對起了口型!
默默的低下頭去,施勛此時已經完全混亂了。
「河洛,這不是墨家麼,為什麼那家伙也在?!」
誰告訴你這里只有墨家了,你進殿時沒看清楚麼?這殿中人衣著服飾並不一樣
「我當時哪顧得上那麼多,一進來就直接懵了,只是瞟了一眼哪分得清誰是誰啊!」
喝了幾口湯壓驚,施勛抬頭看去發現那人還在沖著自己拋媚眼,隨即不忍直視的低下頭,迅速的用飯菜彌補起自己受到驚嚇的小心髒。
唉媽髒東西看多了就是傷眼楮!
狼吞虎咽的剛將自己面前的飯菜解決了,就听編鐘一響,隨後便有人上來撤掉了方案。
直到此時,這安靜的大殿才開始嘈雜起來,施勛心中一喜,連忙轉過頭將剛剛一直吊著自己的事問了出來。
「這位…先生」
「公子不必如此稱呼,先生二字實在擔當不起,喚我漸離便可。」那墨家弟子轉頭看來,眸中清透如冰,帶著些溫和笑意。
施勛一愣,覺得這人怕是不會錯了,能有如此氣質的,恐怕也只有一生唯愛擊築的高漸離了。
只是高漸離不是燕國人麼?為何會變成墨家弟子呢?
想著在確認一下,施勛問道︰「漸離可會擊築?」
高漸離聞言喜道︰「公子怎麼知道我會擊築,莫非公子也好此物?」
「不不不!」尷尬的擺了擺手,施勛咧嘴道︰「這種文雅的東西我弄不了,就是以前好像听說過有個擊築擊的很好的人也叫高漸離,所以我就想著會不會是你,但那人是個燕國人,所以……」
看著高漸離的神色,施勛想著既然高漸離以擊築而聞名,那坊間有傳言也是應該,畢竟這人擊的可不是一般的好。
听出了施勛話中詢問之意,高漸離好笑道︰「我擊築不過數載,稱不上很好,不過我的確是燕國人,只是曾听說墨家有位擊築高人,故來齊拜入墨門,找高人學習技巧。」
「哦,是麼,那個高人一定很厲害,你都要向他學習啦哈哈。」
笨蛋
「……」尷尬的和高漸離對視著,這弄清楚了人家的身份以後卻又不知說點什麼好了,好在沒多久,那編鐘聲就又響了起來。
高漸離沖著施勛點了下頭,反身坐好。
大殿又在瞬間寂靜了下來,施勛眼看著周圍人都端端正正坐直了身子,也趕緊挺著腰探頭看向前方。
不一會,那大殿中央緩緩走進來一身穿布衣,頭戴黑巾之人,那人走至殿前微一拱手,開口道︰「迎百家,坐而論術,鐘三響而報,請。」
此人聲音渾厚而溫和,剛一開口便讓人不自覺的安靜下來。
施勛正陶醉著呢,就听編鐘聲渾然響起,帶著千古的悠揚緩緩回蕩于殿中。
「鐺!鐺!鐺!」三聲恢弘而又綿長,余音繚繞,起起伏伏的鑽入耳內。
大殿之上一片寂靜,聲音停後,離施勛不遠處那一幫道家弟子猛然起身,齊齊向前拱手。
施勛一驚,偏頭看去,只見那先前還沖自己擠眉弄眼的子冠,此時一臉嚴肅的站在首位,唱道︰「道家。」
隨後一群人嘩啦啦的坐下,又一群身著儒衫的人站了起來,唱道︰「儒家」
「名家」
「農家」
「陰陽」
「兵家」
目瞪口呆的看著這幫人起起坐坐,就跟報數似的喊出自己的口號,直到施勛自己也站起身跟著喊出墨家以後,他這才明白,原來這大殿上真的不是只有墨家而已。
干巴巴的眨了眨眼,施勛看著這一幫幫服飾不同的人起來又坐下,不禁有些震驚,「莫非這就是,諸子百家?!」
應該沒錯,三年一合百家聚,你倒真是好運氣,能看到百家論會
「百家論會又是啥玩意?」
春秋戰國諸子百家,每三年有一次論會,此次論會持續一月,會將百家這些年來所有的經術造詣拿出來討論,可以選擇與自己學術相同的一家來討論,也可以選擇不同的來辯論
這來的可都是各家的精英弟子,能听一次百家論會,可是足夠你長好些年知識的
「……」
也就是說這坐了滿屋子的學霸在商討自己的學習經驗和學習成果,只留他一個學渣在這濫竽充數……
半晌後待所有人都落座完畢,那布衣人再次敲響編鐘,高聲道︰「百家到,請言!」
眾家齊聲應道︰「請!」
回聲伴著鐘音而落,待那人退出殿外之後,這大殿上的人也都站起身子散了開來,各處轉著討論去了。
「燕公子,你可要去論術?」
施勛一臉木訥的坐在原地,認真思考了良久之後,嚴肅的搖了搖頭。
他真誠的覺得,學霸和學渣之間除了抄作業以外沒什麼好討論的,況且自己肚子里這點東西拿出去不夠讓人笑話的。
難道他要拉住一個儒家弟子,然後對他說,嗨哥們,你想知道什麼叫做LoL麼,哥可以讓你拿到一血哦~
呵呵,別逗了!
不經意間瞟到了那邊挖了耳朵,正偷偷往一儒家弟子身上抹得子冠,施勛嘴角一抽,這貨難道也是學霸?
正想著呢,就見那人頭往這邊一撇,然後笑著就走了過來。
施勛面色一僵,剛想轉頭叫高漸離,卻發現這孩子已經興致勃勃的和一名家弟子討論了起來。
子冠一臉笑意的走至施勛身前,開口道︰「燕公子,別來無恙。」
施勛︰「呵呵」
「還是這樣有趣。」嘆了口氣,子冠笑道︰「不必對我如此警惕,當日在趙國說你懷有長生之法也實屬無奈,否則依你放跑了嬴政還身具異光,趙王遲早留不得你。」
「這麼說你是在幫我?」施勛一愣,問道。
「那是自然,本想著讓你在趙國帶上幾日,然後我再找個理由將你送來這里,誰知你竟如此激怒趙王,不過如此也好,能早一日出來,也好過我整日對你提心吊膽。」
「小高是我安排去救你的,若是不信,你自可向他詢問。」
說著,子冠抬首看去,剛好高漸離轉過頭來,見到子冠後竟面露恭敬,沖他拱了拱手。
模了模下巴,施勛滿眼懷疑︰「你跟我非親非故,又為何要幫我?」
「此事稍後再說,今日早會散後,你叫小高領著你來我住處一趟,到時我自會告知。」
故作神秘的搖了搖手指,子冠轉身向著高漸離走去,兩人躲至一旁嘀嘀咕咕的不知說些什麼。
施勛眯著眼看向那兩人,在腦中問道︰「河洛,你覺得他說的是真的麼?」
不知,若想知真假,會後一觀即可
「好吧。」嘆了口氣,施勛繼續坐在原地,等待著學霸討論會的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