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雪影射下了那幾只鴿子,那幾只鴿子正好落在與回廊相接的花園門口處。那些鴿子的腳踝處似有些金光閃閃,而藍雪影還來不及細細察看那些鴿子,便看到一個人想自己走過來。這個人身著一襲褐色長袍在黑夜下顯得有些沉悶,卻又不是那種暗沉。來者正是趙錦。
藍雪影看著他走近,直覺的把被她已經用石子射死的鴿子全部向花叢中踢了踢,借著花叢的陰影來掩映著。然後她自己孤身站立與那束花叢之間,臉上神色淡淡。
趙錦一邊走一邊嘆著氣,要不是今日他看見了那黑女怎麼會如此反常得吐了自家主子一身?要不是他吐了自家主子一身,他又怎麼會洗澡?要是他不洗澡,他又怎麼會問自己怎樣和女人相處?他要是不問怎樣和女人相處,他又怎麼會說女人就是喜歡刺激特別是自己喜歡的男人刺激?他要是不說女人喜歡刺激,他又怎麼會惹得殿下先受了刺激?他要是不讓殿下受了刺激,殿下又怎麼會被那該死的黑女一腳踹進浴桶里去?要是殿下沒有被踹進浴桶里去,他又怎麼會被殿下罰了整整五日的面壁思過?唉……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個黑女的錯,都是這月亮惹的禍!他的小香兒,今日醉紅樓一別還不知道要何時再見!五日啊,五日思過,我該多寂寥?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難道五日我們之間豈不是要橫亙十五年?
趙錦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起先他並沒有注意到藍雪影,實在是她的膚色真如這黑夜一般黑……然而,嗅覺靈敏的他卻聞到了一股不屬于這里的君影草的氣味。這股氣味讓他猛然醒神,難不成那個人來的這麼快?
趙錦循著氣味而去,卻在氣味最濃郁的地方發現了藍雪影。隨即,他警惕的皺了皺眉,道︰「姑娘,夜深了,怎麼還不回房休息?」「你是誰?」藍雪影淡淡地說著。「回姑娘,鄙人是長孫殿下的管家兼頭等護衛——趙錦。」
「哦,趙錦啊!呵呵,我是藍雪影,你別姑娘姑娘的叫我,听著怪不習慣的。你還不如喚我名字算了。」「姑娘,禮失不得!」「哦,好吧,那這個隨你。敢問趙管家一句,管家這麼晚了還在這里干什麼?難道也是和我一樣出門散步,欣賞月色?」「這——」自然不是,不過,我能說是因為殿下讓我因為你平白無故我就要被罰面壁思過嗎?「鄙人是在巡夜,為了殿下安全!」逼不得已,趙錦找了一個冠冕堂皇的借口。
「哦,原來如此,那為了殿下的安全趙管家還真是辛苦!那這樣吧,趙管家就請繼續去巡夜吧,小女子就不再多多叨擾了。」「姑娘說的是,還請姑娘也早些休息,免得姑娘損了身子惹殿下擔心……」趙錦卻想,你要再在這外面多晃一會兒,估計他家主子就得給保護她的人也罰幾天面壁了,主子絕對是最近抽風了!
趙錦說完轉身便走,實在不願再和這黑女多呆一會兒。但是他腳步一走,便立即覺得不對。那股君影草的氣息,他在那黑女那里聞得很清晰,一和她這麼說話,他都差點兒快被她給繞過去了。不行,他得告訴主子,此女甚是危險,留不得!
趙錦沒走一會兒,這段時間藍雪影一直不敢動那里的鴿子,她知道在這黑暗所籠罩找的夜里有幾雙鬼魅般的眼楮正盯著她,有幾雙無形的黑手想要掐斷她的脖子。她站在那里站著站著便不禁覺得有些疲憊,覺得這里實在不是個睡覺的地方,可是她又放心不下藏在那花叢里的鴿子。
正當她猶豫不決之時,忽然,如春風過境般,一陣簫聲,從側殿所在的方向傳來。
「嗚——」如水沉,簫聲起音低弦,瞬間便按捺住人心,讓人仿佛在這世間一下子沉浮。心中只系人生過往之中的悲涼。
忽的,調子一轉,聲音細膩而壓抑,是那海澎湃之前的壓抑,仿佛轉瞬便要掀起驚天巨浪,澎湃那些壯志偉岸。正當藍雪影要以為這簫聲要越來越昂揚的時候,卻變得有些空靈,飄飄渺渺,如煙似幻,轉瞬即逝,再也抓不住。
調子再次一變空靈之間更顯孤寂和哀怨,讓人立即便要潸然淚下。如此動人的簫聲,帶著一腔熾熱卻連逢冷遇,這也勾起了藍雪影對自己之前的回憶,確實,命運寒涼。這不禁讓她心中生了一份對吹簫人的惺惺相惜之情。
突然,此時此刻一聲笛音傳來,比那簫聲更加空靈如身處竹林之中,看竹子搖曳生風。遠觀青草竟也綠色清幽泛著君子之風,一切蔚然有序,天地以此如禮。
笛音伴著簫聲並不顯突兀,也沒有刻意的去融合,兩廂吹奏盡顯完美。笛音先是遙遠不可捉模,越到後面竟也高亢起來,隱隱有排山倒海之勢。而那簫聲在低沉中卻音動飛快,仿佛讓人的靈魂得以召喚。
笛音由遠及近每一吹奏都顯現出蔚然的君子之風,簫聲變幻莫測每一聲都讓人進入神秘之境。藍雪影只覺得今晚這簫聲和笛音真是她到古代的一番好享受!哪有什麼古人說的絲竹之亂耳還避之不及。她倒是覺得現代所謂的那些爵士樂根本不及今晚簫聲和笛音的萬分之一!若是有機會,她也真想見上這兩人一見。要不是這兩種樂曲風格截然不同,以這技法,她也會以為是出自一個人吹拉彈唱之手。
簫聲漾笛,星光微啟,暗夜未明,草荇浮動,一瞬間讓人只覺如置身于仙境般的美好,忘卻凡塵俗世的一切。簫聲越來越低,卻並不再沉反而帶著輕快,笛音依舊空靈,仿佛一切真的只是個夢,只是個夢……
這樣想著,藍雪影便微微有了些睡意,干脆守在這花從旁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