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千多人的赤腳隊伍,向著後山的鐵礦進發。沒有人敢說話,甚至步速都快了許多,每個人的頭都深深地低著,在經過每個日本人不管是軍官還是士兵的面前,他們都要彎腰低頭。世界十二國的戰俘,仿佛真的被東方這一個世界歷史上一直名不見經傳的小國所屈服。
劉少林跟在謝洪鼎和李淮山的身後,雖然知道大家現在似乎被治得服服帖帖,但內心里,卻是久久不平。
在肚子多天的饑餓之下,劉少林也感覺力氣開始每況愈下。他十五歲的時候,他和大哥二哥一頓飯要吃掉母親辛苦半天蒸出來的一鍋饅頭。那一鍋饅頭二十幾個個個都比現在糠團要大。
但是現在,他一天只能吃到兩個糠團,連個半飽都不能達到。
而背鐵礦石是個非常勞累的活兒,半天下來,頭暈眼花腰酸腿疼渾身散架的滋味真不好受。而他還有一個任務就是接近福田和子。但是在這荒山礦洞,福田和子那嬌女敕的身子,怎麼會來到這里?
礦洞越掏越深,只現在就有兩公里之深。劉少林和富貴各背一袋礦石,趟著沒膝的紅水,正咬著牙關艱難前行的時候,他發現前面有個大個子,背著礦石,一搖一晃,幾欲栽倒的樣子非常危險。透過那人髒兮兮的軍裝可以知道他是美國戰俘,但他像大多數一樣,骨瘦如材,二目無神,渾身布滿著鞭痕,佝著腰背著礦石,每前走一步,都是用生命擠出的力氣在前行。
終于,他在經過一處日軍監工的崗哨時,在那個日軍監工舉著干牛鞭嫌他慢要打還沒落下時,他卻撲通一聲,倒在了水中。可悲的是,那袋礦石還壓在他的背上,而沒膝的水深,埋沒了他的身體。
劉少林連忙加快了腳步,他知道,如果不在最短的時間里,把他拉出水面,他要不多少時間,就會因為窒息而徹底死亡。
「你地干活?」
日軍監工晃著干牛鞭,惡狠狠地指著已經到了跟前伸手要救那人的劉少林。
「汰菌,」劉少林急切地指著水中的美國戰俘,「不拉出來,他馬上就不行了。」
「已經不行了!」日軍監工冷笑著,「就是活著也不行了……」
而劉少林卻不管,他不能見死不救,劉富貴背著礦石也走了上來,他示意劉少林伸出手幫他一把,在沒有放下礦石的情況下,兩人只要稍彎腰就能拉出美國戰俘。
但是,日軍監工卻揮起干牛鞭,對著他兩啪啪就是兩下,痛得他們只好縮回了手。
「想陪葬地,你們地撕拉斯拉!」日軍監工吼叫著。而听著這個日軍監工的吼叫,從兩邊的崗哨上連忙跑來兩個日軍監工。
再看水下的,這位可憐的美國戰俘,連掙扎的力氣都沒有。他已經在骯髒的水下面,靜靜地死去了。
三個日軍監工,走在礦洞邊沿的高處,忽然彎起腰,伸手把美國戰俘的尸體從水中拽出來,然後拖往一側的一個叉洞內。
這里距礦洞口有一公里的路程,日軍監工是沒有力氣去把尸體抬到洞外的,最近兩天,只要洞內死人,他們就把尸體在鄰近的叉洞內就地堆放。
劉少林沿著他們進去的叉洞看去,只見那里面堆了足有十幾具尸體。也許不知道哪天,他和富貴支持不住,倒在陰暗的礦道里,他們也會被堆在那堆尸體的中間。
……
……
夜晚收工,劉少林隨著戰俘隊伍來到門樓下面領糠團,卻意外地發現,沒有松井的身影,野田中隊長和福田中隊長,卻分別握著戰刀站在兩邊,緊緊地盯著戰俘察看。
劉少林似乎又有了種不祥的預兆。
「富貴,你精神點兒!」
劉少林提醒著。
劉富貴越來越瘦,而腳底的傷口發炎化膿,讓他感冒初愈,腳傷又起,饑餓、勞累、長久的水泡,讓他精神十分的萎靡。
富貴是富家子弟,他從來沒有受過這樣的惡劣環境,他不再顯得壯實,先前那鼓起的肚子的典型標志,也跑得一干二淨。
而在富貴後邊一位來自趙團長部下的戰俘更加地瘦弱,他因為今天太過勞累,和多天來的饑餓積攢,或者腳下化膿的痛苦,現在根本沒有力氣走路,在一位戰友的攙扶下,努力地挪動著每一步。
「富貴,你精神點兒!」劉少林第二次提醒。
富貴這才振作了一些,他抬起暈乎的頭,看著已經到了門樓之下。而劉少林已經從黃玉材的手里,領到了糠團。
在黃玉材的身後,那兩堆無腳的戰俘還在靜靜地堆著,沒有人叫,甚至沒有一點兒的動靜。血流干已經徹底死亡的他們,那斷腿顯得十分的可怕。
而那些被斬掉月兌掉鞋子的光腳,則被堆放在另一邊,一條狼狗還在****一只腳上已經凝固的血跡。更可怕的是,劉少林發現有只腳血肉模糊,表皮和筋肉有著被利齒劃扯的痕跡,分明是被什麼啃咬過。
「彼メ引ゆサわサ!」福田中隊長忽然指著劉少林和劉富貴。
這讓少林富貴一陣驚慌,因為已經沖過來兩個日本兵。
鬼子這又是要做什麼?飯不給吃飽,讓月兌鞋也月兌了,讓掏礦也掏了,處處配合,難道他們又找到整人的什麼地方?
但那兩個日本鬼子跑上來,並沒有抓劉少林和劉富貴,而是把他們身後那位被人攙扶的戰俘拉了出去。
這馬上引起大家的騷動,因為誰都不清楚,下面要發生什麼事情。天天死人天天殺人天天無辜的生命淒慘地消失,這難道還不夠嗎?
鬼子越抓越多,最後有二十一名老弱病傷的戰俘被聚集起來。
謝洪鼎李淮山再也忍不住了,史密斯戴維斯也叫了起來。
但這次鬼子們雖然把槍口齊齊地對準戰俘,但劉少林暗暗覺得,並沒有了早晨大屠殺的模樣。
「你們地安靜!」松井忽然從門樓上走了下來。
他的臉上仍然裝飾著虛假的微笑,看著卻讓人心寒。因為很多戰俘覺得,松井不笑的時候,卻不會大開殺戒,而一旦微笑,顯得神秘與狡猾,讓人琢磨不透,那一定是戰俘鮮血迸飛的前奏。
「你們地靜下!」松井冷冷地說道,並把目光落在兩支戰俘大隊大隊長的身上,「你們四個地有什麼問題嗎?」
謝洪鼎與史密斯正要說話,但松井卻做出一個讓他們閉嘴的動作。
「我們每做一步,你們都認為是害你們嗎?」松井轉身指著福田和野田拉著的十幾位盟國戰俘,「他們身體很不好,每個人身上都有病,今天在礦洞里就沒有干多少活!干得太少了,所以,我們決定,先把他的病治好。」
「把他們押到木村醫生那里進行治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