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中的時候,劉少林有時候趴在望風口,觀察著廣場對面的醫務室。M好久沒有見到福田和子了,或者她好久都在醫務室,但是被木村醫生和野田和子控制住,不讓出來。
不知自己求他的藥品事情,數個月過去,她有沒有放在心上。
最近因為鬼子催趕防空洞工程,每天都有著工程事故造成戰俘傷亡的事件發生,轉到地下的傷員越來越多,急需一些治療傷口的藥品比如雲南白藥百寶丹。
但是,不管他劉少林怎麼望眼欲穿,都沒有福田和子那美麗的身影出現。
他失望地搖了搖頭,與阿莫斯等人鑽到了通往食堂下面的地首中,去完成今天的任務。
來到那個神奇的光滑小洞下,劉少林捏著嘴唇在洞口前學了幾聲老鼠的嘰嘰叫聲。
大約三分鐘後,一些米糠、一些面粉、一些食鹽、一根蠟燭,從那個被這些東西長久摩擦圓滑的小洞口,降落了下來。
終于,那個洞口靜悄了下來,它停止了物質的降落。
劉少林和阿莫斯收拾著這些東西,他正要和阿莫斯轉身而走的時候,從小洞里又掉下一個紙條。
他接住打開看,原來是黃玉材用鍋煙灰寫的一行字。沒想到這張日軍丟棄的煙盒紙,讓黃玉材卻當成了傳遞信息的寶貝。
只見上面歪歪斜斜地寫著︰和子給了我三瓶,等會兒沒人我就會放下來。
這真是突來的驚喜,傷重戰俘正需要這些藥品。有時候嚴重出血的大傷口,只擦鹽水是沒有用的,只有消炎藥才能控制不被感染。而百寶丹無疑于最好的選擇。產自中國雲南有著道教丹藥和白藥組合被著名醫藥大師曲煥章精心研制的百寶丹,不但能止血化淤,還能很好地抵抗細菌感染,使傷口快速地愈合。
劉少林的眼楮靜靜地看著洞口,但許久,百寶丹並沒有從洞口落下來。
反而是,他和阿莫斯听到食堂的地面出現了極其雜沓的腳步聲,甚至有些對地面的撞擊造成下面的地道不停地往下掉坷垃,劉少林感覺是三八大蓋步槍槍托的作用。
而一些隱隱約約的吼叫打罵和被打的尖叫聲音也傳了下來。
出事了嗎?黃玉材被抓了嗎?
劉少林阿莫斯不敢耽誤,他們知道,萬一鬼子發現了福田和子給黃玉材的三瓶百寶丹,甚至知道藏于灶台後面柴火下面的秘密洞口,那麼黃玉材他們食堂遭殃,這食堂下面的地道也要暴露,接著松田可能要進行戰俘營的更大的搜捕風暴。
劉少林與阿莫斯連忙提著東西迅速地鑽回了一號工棚。
他們讓另外一些接應的戰俘,把物質運往大地道,然後兩人趴在那里,靜靜地觀察著廣場對面的動靜。
讓他們吃驚的是,食堂內外都站滿了鬼子,食堂里的十位做飯的戰俘,竟然被揪了出來,其中黃玉材被幾個鬼子兵死死地抓著胳膊。
接著,一些日本兵從醫務室推出福田和子,而松井也從門樓上走下來。
松井在福田和子的面前不知說著什麼,他不停地還和站于旁邊的木村醫生和野田和子討論。
他甚至抬起手掌對著福田和子的臉猛猛地抽了一巴掌。
可能礙于福田石根中隊長的面子,松井並沒有進一步對福田和子施暴,他把頭轉向了黃玉材。
幾個日本兵已經開始對黃玉材等十名戰俘開始搜身,似乎那九名戰俘都沒有搜出東西,只有從黃玉材的口袋里搜出三瓶百寶丹。
松井接過搜出的百寶丹,放在手心里把玩了幾下,然後走到福田和子的面前,再次晃了晃,突然抬起另一只手,抽打了福田和子的臉。
在福田和子閉嘴不言只顧流淚中,松井把三瓶百寶丹拿給了野田和子,讓她收好。然後松井一擺手,有九名戰俘被押到門樓下,然後一個接一個地倒吊下來。
黃玉材則被松井一瘸一拐地走到面前,一連扇了數個巴掌之後,又跑上來三個日本兵,揮著皮鞭,把黃玉材在地上打得滾來滾去死去活來。
最後,黃玉材被兩個日本兵架了起來,松井一擺手,數十個日本兵分別向兩座棚屋沖來。
「不好,鬼子要搜查了。」劉少林急急地說,「你帶著兄弟們趕快躲下去,並把洞口偽裝好。」
「那你呢?少林兄?」阿莫斯望著他。
「我有辦法,我在外面掩護你們,快吧,不然來不及了。」劉少林顯得很急切,「萬一鬼子發現密道,你就帶著弟兄們從地道里跑出去,到山林里躲一下。」
阿莫斯不敢怠慢,他馬上帶著物質和來接應的兄弟鑽回了大地道。
劉少林看著他們把蓋板蓋好,又幫著把一些土撒在接縫上。然後他沒有躲在床板下,而是從旁邊的板牆上身子幾躍之下,爬到了房頂,然後緊緊地把身子倒貼在那片竹桿間。
如果細看的話,他很容易就被發現,因為鬼子隨便一抬頭,就可以看到光著脊背的他。
但他似乎現在已經無路可走,只能賭上一賭,因為前門里那些鬼子架著黃玉材沖了進來。
「你地說,你們地到底偷了帝國多少東西?」
松井發瘋一樣地吼叫著。
「沒偷!」黃玉材滿身是血,身體極端地虛弱。
「你們這些耗子,小偷!世界上只有大日本帝國的國民才是正直的人。你地說不說?」松井抽出戰刀,用刀背狠狠地擊打著黃玉材。
雖然是刀背,但黃玉材的身上再次多了幾條傷口,鮮血如泉般地向外激流。
「說不說?」松井用著瘸拐的一只腳,狠狠地踩著黃玉材的胸部。但黃玉材咬著牙,一副赴死不屈的模樣,就是不說話。
直至松井全身的力氣集中在那只腳上,一跺之下,黃玉材的嘴角竟然流出了鮮紅的一大口血來。
而黃玉材干脆把眼一閉,任你剮任你殺不再作任何反應。
松井突然一擺手,臉上的肌肉都在扭曲︰「把戰俘營通通地搜查!」
所有的日本兵開始在棚屋內翻找著戰俘們的被褥、床板,一切可以翻動的東西,從外到里,一片呼呼啦啦地如旋風般向後面席卷去。地面上,只留下一位痛苦不堪張一張嘴就吐出不少血的黃玉材。
但是,黃玉材忽然睜開了眼楮,他竟然看到了趴在房頂下邊的劉少林來。
劉少林向他眨了眨眼楮,黃玉材則勉強抖動嘴角,吃力地但又無比痛苦地笑了笑。
在看著鬼子們向著後面搜查遠去,劉少林忽然跳了下來,他扶著黃玉材的流滿鮮血的臉。
「老黃,辛苦你了,真沒想到為了藥讓你傷成這樣。」
「沒事……的少林,」黃玉材虛弱地說,「反正怎麼不是死呢?我能為咱們戰俘辦點事死,已經知足了。三瓶藥都被鬼子搜走了,還連累了好和子。」
「好和子?」
「就是福田和子呀,我們食堂稱她為好和子,而那個殺人不眨眼的野田和子,我們稱她為壞和子。不過……」
黃玉材喘息了一會兒,才把聲音擠了出來︰「我還有一瓶。」
黃玉材說著,手忽然插入褲襠里,這讓劉少林很是驚訝,是不是他現在要摳大便了?
但是黃玉材卻摳出一瓶……劉少林細看一下,很是驚訝,在一些糠屎下包裹著的透明小瓶子,雖然包裝的字體很是模糊,但從瓶子的形狀和藥粉的顏色來看,他可以判定這竟然是一瓶百寶丹。
「拿去吧,我多年的珍藏,一遇搜身我就把它藏在那個地方。雖然有些臭,但能救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