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走停停半月有余,身上的傷痕也漸漸消退,但仍覺得渾身無力。
回想初醒時,身畔皆是不相識的男性,雖有一郎中好似在為她診脈,但仍不免心中懼怕。
其中一人似看出樂她的疑慮與不安,便耐心地為她解釋,慢慢地戒備心有一絲松動,但她還是不能不防。
她只記得那日暈厥,之後之事就一無所知。為何這些人會救自己?難道又是這美色?
然而幾日相處下來,又不盡然。那人從不正面與她說話,皆是背對著她。
慢慢的她知道一路照顧她的人叫小黑,好像是奉誰人之命。
這令她疑竇重生。想來自己是無親無故的,何人會如此眷顧?
身為攬月山莊暗衛,整日在刀光劍影下游走,如何能像這幾日般與一個仙子般的人物朝夕相對。而小黑更是暗衛中年紀最為小的一個,見著她不免羞赧,後來竟變得相對難言,只有背對著方能辭達其意,這讓小黑很懊惱。
「姑娘!我們到了!我先前去復命,姑娘稍作休息,不刻便會有人前來引路。」馬車又走了半日,本閉目養神的她听得車外小黑渾厚之聲,稍稍睜開有些倦怠之眸。
「一路上有勞了!」她輕卷車簾,看到小黑抱拳垂首道。
「姑娘客氣了!」小黑舉首,不想那姑娘正定楮望著他。
那兩方溶得萬物的深潭,只一眼似乎便會覆沒其中,卻又令人無法自拔,然又令人不可褻瀆。
「姑姑娘……您暫在此處稍後!」別過頭,話尚未說完便一溜煙跑了。
「煩請姑娘下車!少莊主吩咐先讓姑娘在客房住下,不日便會前去探望姑娘。」不到一刻,便是另外一人在馬車外道。
「有勞了!」說著,一雙芊芊素手輕卷簾門,待她站定,周遭事物仿佛被定格般,皆伏于她足下。
攬月山莊從不接待訪客,除非其地位極其尊貴。
如今,她的到來除了暗衛護送,並未見冗長陣仗,這使得小廝門童們皆難掩心中訝異。
而當睹得真顏時,一切似乎了然了。
雖攬月山莊上至管家下至雜掃皆訓練有素,無人敢無禮將她細審一番,但那驚鴻一瞥足以。
「恩哼!姑娘!請隨我來!」輕咳示意眾人不得無禮之後,老管家接過小廝手中一方小凳置于她足下方道。
老管家在攬月山莊呆了將近一生,如此貴氣十足傾國傾城之人倒是第一次見著,雖尚不知是何來歷,但老管家還是揣度著定然是要好生相待的。
眾人見老管家如此,更是對此妙人兒心生敬意。
「姑娘,小心腳下!」看著她行至二尺有余的門檻前,管家稍作提醒,見她小心入內方又在前方引路。
跨過高檻,映入眼簾的便是長寬各五丈有余的一方漢白玉屏。
屏首左側為一輪飽滿望月,周身點點繁星相拱,下首為滿塘巧奪天工嬌羞百態之夏荷,而那荷上似有一身形曼妙之舞姬正翩翩起舞。
獨獨右側幾行看似一首短詩煞是敗筆,細看此詩為︰
獵風涌,
席卷蒼茫,
枝殘葉落終歸土,
共霜亡。
君勿嘆,
皆自徒傷,
心思遐想非它願,
乃量惘!
如是一副悅人畫卷竟配得如此凜冽蒼涼之詞句,真真是枉負工人匠心了。
倏然,她便如遭霹靂般,望著那幾行字,不正是藏著「風卷殘霜,勿自思量」嗎?
耳畔老管家仍在為她引路,但她似乎已听不到他的聲音,只是渾渾噩噩地亦步亦趨。
莫非攬月山莊與自己有淵源?但為何行至此處無半分熟悉之感?抑或是自己多想,那不過是巧合,只自己斷章取義了。
曲曲折折行至下榻處,她已有些倦怠。雖經半月將養,但身體仍有些不濟,極易疲憊。
「請恕老朽越矩,姑娘是否帶有不足之癥?」見此女步履綿軟,面色過于白皙,不時輕咳,老管家關切問道。
「多謝管家掛心,小女自幼體弱,無礙的。」雖初次見面,但得以他人關切,她不免心暖。
「莊里正好有位神醫,待我稟明老夫人為姑娘診治。姑娘先在此處將就數日,待西廂收拾妥當再請姑娘移步!」少莊主從未攜女眷回府,而今有暗衛護送,又如此貴氣逼人,想必是少莊主心儀之人無疑了。
得聞是少莊主帶回的女子,老夫人更是喜上眉梢。須知月炎舞已至婚配年紀,多少書香名媛達官千金卻無一能入得他眼。如今卻自己將女子帶回家中,這讓惆悵多年的老夫人怎能不欣喜非常?還特意吩咐要好生侍奉,不得怠慢,更是讓人收拾西廂,仿如此女已是準兒媳般。
看著此女進退有度,大方得體,老管家也甚是心喜,如若真是未來主母,便是妙哉!
「有勞管家了!」本想問明緣由,何以如此待她,但細想,定是小黑口中整日不離的少莊主之意,估模著亦是虛有其表酒囊飯袋好~色之徒無疑了。
「那不打擾姑娘休息了,老夫人吩咐了,姑娘舟車勞頓,先歇一日,明日老人人再設宴款待,以盡地主之誼。」老管家道。
「煩請管家替我謝過老夫人!」她低眉拜謝
「姑娘言重了!老奴先行告退!」見此女子貴氣非凡卻有禮數且不端架子,毫無矯情扭捏之態,老管家退出房門捋捋胡須心想︰少莊主真是慧眼識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