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前行不多時,絲竹之聲便顯清晰,見不遠處有一涼亭,六角翼然,各角懸著大大的火紅燈籠,喜慶非凡,想來那便是「沁芳亭」了。
此處十里荷葉競相簇擁,雖尚未入夏,不能見著夏荷滿塘之盛況,但如此一望無垠的荷葉亦有一番別樣的風情。
「姨母,你看表哥就會欺負我,我不依!」未行至亭中,隨風傳來一嬌俏之聲。如此無束無拘之語,定是管家口中的表小姐。
「老夫人!姑娘到了!」老管家先前一步入內稟報。
「即是到了,為何還不請進來?」老夫人嗔怪道。
「是!」老管家話畢便前來為其引路。
進入亭中,見一體態豐勻、妝容華貴、雙目慈善,年歲五旬開外之婦人端坐上位。此人應是老夫人無疑。其近旁是一雙眸靈動,煞是惹人憐愛,估模著十四、五歲之妙齡少女,這便是表小姐吧。夫人左下位是一,雙眉如劍似刻飛橫,雙目朗若辰星熠熠爭輝,薄唇緊抿,周身風~流之氣四溢之佳公子,這位定是那少莊主了!
而鳳桐則在老夫人右下首,二人相視微微點頭示意。
「見過老夫人!」她作揖道。
此女子膚如凝脂仿若溢水,體態增一分則猶過,減一分則猶損。那雙眉不描而黛,櫻唇不點而丹,一雙似喜非喜含情目似有萬語千言……更甚的是此女貴氣逼人,舉手投足盡顯大家風範。
「世間竟有如此妙人兒!老身年逾五旬,只見當年蕁箏公主絕代風華,竟不想今日能見著有過之而無不及之絕世容顏!」老夫人將她仔細端詳一番,贊嘆道。
前兩日,母親遣人送來消息說自己讓小黑等護送之人已到,冥想許久,皆憶不起自己何時吩咐過,後來還是經月擎提醒。
只記得當日得大哥轉醒消息,匆匆拜別無熙,好似有救人一事,不過那人不是乞兒嗎?如今怎會搖身一變,變成如是模樣?
「老夫人謬贊了!」她道。
「哪里是謬贊,姐姐你太謙虛了,你這叫實至名歸!」見著這麼一個大美人,阮毓秀早已忘卻月炎舞先前的譏笑,急吼吼地沖到她面前,明目張膽地上下打量她,繼而道。
「姐姐,你怎麼能長得這麼美?」
「嘖!」聞得如此童言稚語,她有點忍俊不禁。
見著眼前之人如此天真無邪,先前不喜之感一掃而空。
「你這丫頭越發無狀了。」老夫人對這外甥女是又愛又恨。
想來也是,這丫頭自幼父母被奸人所害,是她一手將其撫養成人,本想將她培育成一名大家閨秀而後匹配一段良緣。但其天性純真,老夫人又不忍抹殺,日復一日便成如今模樣,真真是事與願違啊!
「人家說的是實話嘛!對了,姐姐,你叫什麼名字?是如何看上我那不學無術只會旁門左道又須有其表的二表哥的?」阮毓秀直率地問道。
敢如此旁若無人地當面詆毀月炎舞,想來也就只有她阮毓秀一人了!
聞言,鳳桐猶解其憤,若當初不是小狐狸使詐,自己如何能賣身給這山莊一年?
「毓秀!」老夫人聞言稍作怒斥狀。
「姐姐,等會兒散了,我再去找你哈!」朝著她做了個鬼臉,小丫頭細聲道,而後又作無辜狀乖乖回到老夫人身畔。
「小女名伊芳!說來,我確實與少莊主素不相識,只是听小黑說半月前得少莊主相救,如是,還要多謝少莊主救命之恩了!」她言辭懇切,無甚喜悲。
「蒹葭蒼蒼,白鷺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真是人如其名啊!」老夫人贊嘆道。
此名還是昨日鳳桐所取,當時竟未曾想到有如此深意。經老夫人這麼一解釋,她與鳳桐相視而笑。
「伊芳姐姐!救命之恩當以身相許哦!」阮毓秀搶言道。
「玉兒!放肆!」老夫人怒目微睜,卻有如若那丫頭再渾言半句便將其活剝了之勢。
「本來就是嘛!書上都是這麼說的!」見姨母如此,阮毓秀更覺委屈,癟了癟嘴小聲嘟囔著。
「咳咳!路見不平,不過舉手之勞,姑娘毋須放于心上!」听得表妹口無遮攔之語,月炎舞出言稍釋尷尬。
月炎舞亦可算得上閱女無數,卻無一人如眼前女子般除卻那絕世容顏與周身貴氣,遇事能不卑不亢,言行可張弛有度。雙眸無欲無求,仿若誤落凡塵的仙子般。
「炎舞說的極是!伊芳姑娘,請落座吧!今日都是自家人,切莫虛委客套了!」老夫人道。
「多謝老夫人,那伊芳卻之不恭了!」說著,她便行至月炎舞下首落座。
本想與鳳桐一邊,然只有月炎舞下首有一方小幾,想來是早有安排的。
「不知姑娘家住何處,雙親是否安好?」老夫人繼而問道。
若是他家女子,定然早已失了分寸,須知如今名門貴女,何人不想嫁入攬月山莊。而眼前女子對此仿毫不知情般,亦無矯揉造作之態,甚是難得,這讓老夫人心生喜歡,若能成就一段姻緣豈不妙哉?
「我……」正當她想如實告知,一並辭別之時,鳳桐接過話說道。
「啟稟老夫人,伊姑娘許是先前頭部受到重創抑或受到驚嚇,致其前事諸多已忘,若是強行記憶,便會頭痛欲裂,苦不堪言。」
「那該如何是好?」聞得鳳桐如此說,老夫人關切到。
「須靜心調養才是,順其自然方可痊愈。」鳳桐道。
你這庸醫,說了等于無說。
世人以訛傳訛才讓這庸醫被傳得出神入化,害的自己費了好些手段才將他帶回山莊為兄長醫治。一年之限降至,就先前幾日兄長醒過一次,不過一刻,待自己趕回時兄長仍是躺于病榻,若不是母親,他早已將他掃地出門。听鳳桐這般說,月炎舞斟滿一杯酒一飲而盡不屑地斜視著他。
「既然如此,伊芳莫要嫌棄,在此將養便是。」老夫人說道,語氣里有著不容拒絕之意。
「承蒙老夫人不棄,請恕伊芳暫難從命!」她道。
「為何?」老夫人稍稍皺眉詢問。
「伊芳尚記得有一幼弟,不日前走散,怕是日久找尋更加困難。」她憂心忡忡地說道。
不知莫兒如今身在何方,是否安好?
「我道是何事,這有何難?我攬月山莊在各地皆有營生,若是尋人那可是極佳的。」老夫人微笑著安慰道,「你且放心住下,明日我讓炎舞幫你尋人。」
雖對那門屏之事稍有不解,但在此處無親無故,若是久住豈不沒臉沒皮了些?
「老夫人如此美意,伊姑娘何以再推辭?」鳳桐見伊芳仍時猶豫道。
「是了!你一女子,難道不知江湖險惡?毋須再言其它,先在莊里住下。」老夫人決定道。
「那恭敬不如從命,多謝老夫人了!」老夫人此說,若是她再有心推辭豈不顯得過于矯情,便應了下來。
「太好了!那我以後就有伴了!」能出如此之言的除卻阮毓秀便無外乎他人了。
「阿秀,伊姑娘身體羸弱,切莫作弄于她!」見阮毓秀出言,月炎舞不免有些擔心,須知這鬼丫頭作弄人的本事可是一等一的,便出言警示道。
「二表哥,何時見你如此關心他人?偏心也用不著如此明顯的啦!」小毓秀眉毛一挑有些不懷好意,繼而道,「姐姐莫要听他胡謅,對著這麼漂亮的姐姐我才不忍心下手呢!」
聞得小毓秀如此一說,伊芳不由得身上惡寒,想來這鬼丫頭干了不少好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