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為什麼此時此刻那場噩夢的景象會突然之間閃現在我的腦海,但是即便是這樣一種讓人感到毛骨悚然的暗示,也無法抵擋住此刻在心頭所燃起的那種強烈的探秘**,我的腳步不但沒有停下,反而是異常堅定地朝前一步一步地移動著。只是它的移動速度很慢,而且我能很清晰地感覺到它在微微地發抖。
閱覽室那兩扇敞開的毛玻璃大門伴隨著我的行進逐漸離我越來越近,室內的景物也逐漸越來越多地進入了我的視線。那一排排高大而又排放整齊的書架,在這迷離的夜色中就如同一個個矗立在黑暗中的巨人雕塑,給站在門外的我帶來一種莫名的壓抑感,並且這種壓抑感也隨著我走進門內,離它們越來越近時逐漸增強。
當我走到位于朝著閱覽室大門最前面的那個書架時,情不自禁地抬起頭來仰望著它那高大的身軀,我只覺得在它的頂上,在那隱沒于室內微弱光線之外的地方,似乎正有一雙眼楮俯視著我,而這書架似乎也會隨時伴隨著我的一個轉身或是埋頭而突然倒下,將我壓在下面。
我順著書架朝著左側的方向走去,那邊的窗戶和「鐘樓」的大門位于一個方向,只是不知道剛才在樓下看到的那個出現在窗戶內朝外張望的女子此刻是否還會站在那里,也許那個出現在「鐘樓」里的另外的神秘人物的到來,已經驚動了她。那麼,剛才我在門外所看到的書架後面閃現出的黑影,會是那個神秘女子呢,還是另一個人?
在朝著左側窗戶行進的過程中,我的頭一直抬著,眼楮一直注視著書架的上方,直到走到第一列書架和第二列書架相隔而成的過道上。就在我的身子剛剛走到這條過道上時,右眼的余光忽然發現了有道影子忽然閃進了第二列書架中的其中一座。
我猛地一下停住了腳步,本能扭轉了脖子朝著右側的方向望去,可是除了那些整齊排列著的書架外,卻什麼也沒有看到。
閱覽室的徑深大概有2多米,寬度也差不多有1多米,除了左右兩側和底端各有三列座位外,其余的地方都排滿了書架,一共五列,具體有多少排,我從來沒數過。而此刻我眼前那條由書架與書架所隔離出來的那條過道,就像是古代地宮中的墓道一般,盡頭湮沒在深不見底的黑暗中。我只覺得一似乎有一股陰冷的寒氣從那黑暗的過道中襲來。
我在保持不發出腳步聲的前提下用最快的速度走到了第二列的書架前方,就在這時,從後排書架那傳出了一陣輕微的、節奏十分緩慢的腳步聲。我的心隨著這腳步聲的傳來又一次加快了跳動。而同時我也慶幸自己今天所穿的不是皮鞋,而是膠底的運動鞋,在與這木制地板接觸時,可以控制著力度而不發出聲音。
腳步聲繼續輕微地、緩慢地朝著左側的窗戶移動著,于是我也跟隨著那腳步聲的節奏,朝著左側的窗戶一步一步地緩慢移動著。從那腳步的聲音和節奏來判斷,顯然那個隱藏在後方書架的人也和我一樣,有意識地想控制著腳步的聲響,不過看起來那個人所穿的鞋子讓他並不能很好地壓住聲音。
就這樣,我跟那輕微的腳步聲,走過了一列又一列的書架,一直來到了進門左側最後的一列書架前,而此時此刻,那腳步聲也停了下來。而也就在這時,我听到了很輕的一聲「吱呀」聲,然後又傳來了一陣「呼啦啦」的聲響。
那個人此時此刻正在做些什麼呢?我背靠著書架,心里暗暗想著。根據那腳步聲最後發出的方向來判斷,那個人應該已經走出了書架的包圍,到了窗戶邊。于是我將身子輕輕地移到書架邊,慢慢地探出半個腦袋朝著前方望去,只見這一側的第六扇窗戶的落地窗簾正被風卷起,而窗簾下,依稀似乎有兩條腿,隨著窗簾的擺動時隱時顯。
我不確定窗簾下那到底是不是人的腿,因為光線太暗,我並不能準確地判斷,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窗簾的背後的確應該有什麼東西。而就在這一瞬間,一個疑問忽然涌上了我的心頭,光呢?先前在樓外時,正是因為那點微弱而搖曳的光芒被吸引進來,可為什麼此時此刻,並沒有見到有任何光線?難道是……
難道是方才在樓下看到的那個閃現在窗戶玻璃上的女子此刻已不在這間閱覽室中,窗簾背後的是那個第三者?剛才我在外面觀察時,靠這一側的窗戶都是緊閉的,但是此刻第六扇窗戶卻被推了開來,他為什麼要推開那扇窗戶?
帶著一絲疑問,我慢慢地從書架背後閃了出來,輕輕地朝著那扇已被打開的窗戶走去。可是就在我剛邁開步子的時候,猛地從窗簾背後閃出一個人影,輕手輕腳地走過那三列座位,然後朝著我正前方的黑暗處走去。
或許是因為太黑的緣故,那人似乎並沒有發現我,在他的身影幾乎完全消失在我前方深處的黑暗中時,我開始再次移動腳步,朝著第六扇窗戶走去。
人影雖然被黑暗所湮沒,但是聲音卻不會。就在那人從窗簾後走出時,那輕微的腳步聲就又一次出現在這黑暗而又空曠的空間里。當那人影消失在黑暗中時,他所發出的輕微的腳步聲卻依然飄逸在這空間,只是隨著距離的遠去,而更加微弱,如果不仔細听,基本上不太容易發現。而我則跟著這腳步聲的節奏邁著步子,盡量保持和對方的一致,因為這木制的地板隨時都可能會發出「嘎吱」的聲響,只有和對方的腳步保持一致,才不至于在發出意外的聲響時被對方發現。
就這樣,我終于來到了那扇被推開的窗戶前。站在窗戶邊,一股凜冽的寒風襲面而來,就如同一把把刀子一樣,吹得我的臉有些生疼。我伸出頭朝窗戶的正下方望去,「鐘樓」大門入口前的那道台階映入了我的眼簾。原來,這扇窗戶,正是我方才在樓下看到的那個神秘女子出現的地方。
我把頭從窗戶外伸了進來,轉過身子朝著之前那個人影行進的方向慢慢走去,可奇怪的是,當我試圖繼續追蹤對方的腳步聲以希望與它保持一致的頻率時,卻忽然發現這微弱的腳步聲竟也已被這片空曠和黑暗的空間所吞噬了。
當我發現對方的腳步聲消失之時,第一個閃現在我腦中的念頭就是「莫非是我無意中還是弄出了輕微的腳步聲,而引起了對方的警覺,所以就停下來開始聆听?」于是我立刻站立了下來。
我所站立下來的位置剛好又位于書架與書架之間相隔而成的過道,只不過這次的方向和進門時不同,沒有剛才縱向看去那麼深不見底,我基本上可以看到過道對面和自己身旁同樣的幾排桌椅。
這片沒有了腳步聲的黑暗的空間並不寂靜,那扇被打開的窗戶里依然有風吹起來,窗簾在風中擺動著,發出「呼啦啦」的聲響。「對了,或許是風吹窗簾所發出的聲響蓋過了這本就很微弱的腳步聲,所以才听不到。」我一邊想,一邊稍稍松了口氣,不由自主地自己搖了搖頭,無奈地笑了笑。隨著對第四校區事件調查的逐漸深入,我似乎也越來越變得多疑起來了。
于是我沿著方才那個人影所行進的方向繼續朝前慢慢地走去。雖然窗簾依然在風中「呼啦啦」作響,但是我還是走得很輕很慢。然而,奇怪的事又一次發生了。就在我經過了兩條由書架隔出來的過道,剛走過第三條過道時,忽然感覺過道的另一側似乎又有什麼東西在我眼角余光里閃了一下。
難道又和先前一樣,是那個推開窗戶的人又一次和我走在一條平行線上?于是我向後仰了仰,將腦袋探了出去。那條過道上空空如也,什麼也沒有。「或許是對方已經走到了前面」,于是我朝前邁了兩步,一只手扶著身邊的書架,又一次朝前探出了半個腦袋。
這不看不打緊,一看之下,卻讓我整個人瞬間如同被在寒冷的冬夜里被人當頭潑了一盆冷水一樣,從頭寒到了腳,剛探出去的辦個腦袋立刻就又縮了回來。
一個人影,一個人影正面朝著我所站立著著的方向,矗立在過道的另一端!
我又一次背靠著書架,一時之間竟不知所措。從那人影所站立的姿勢和面對的方向來看,多半是已經發現了我。
「鎮靜!保持鎮靜!」我在心里對自己說,然後稍稍地平靜了一下情緒,慢慢地朝後退去,退到了身後那條書架與書架之間形成的過道上,可是當我剛站穩腳步,準備轉過身子朝著來路返回時,我的余光卻又一次瞥見了什麼東西。而當我扭頭去看時,卻猛然發現那個人影正已同樣的姿勢矗立在過道的另一側。而緊接下來所發生的景象讓我由生以來第一次感受到當一個人真的在面對靈異事件中的鬼魂時,會是一種什麼樣的心境。因為無論是我往前還是往後,那個人影就總是矗立在我的另一側,就似乎每一條過道的對面,都有一個人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