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舌忝食者五
克蕾雅率先走出大廳，十分輕易地就砍劈了身前的十幾只喪尸，听呼吸聲可知曉，在她身後一直如臨大敵的人類們明顯松了一口氣的樣子。♀
克蕾雅放眼望去，盡量忽略讓她感覺光怪陸離的霓虹燈光，仔細地感知著晦暗的街道巷口里面的呼吸聲，憑著呼吸聲來判斷那些低等妖魔的數量。
斬殺這些妖魔似乎輕而易舉，但當數量太多的時候，她也並不能確保身後眾人的完全安全。直到剛才，她才知道這些低等妖魔的厲害之處——一旦被它們抓傷或咬傷過，普通的人類也會變身妖魔。
這都是語言不通的緣故。克蕾雅一直煩惱于此，但所有的困難都是可以克服的，就算是這樣前所未有的交流障礙也是一樣。她一直在仔細地聆听觀察著大家的說話和表情，憑此猜度或確認語言。而那個名叫約翰的青年，關于他剛剛的請求，她覺得自己是確確實實地听懂了的。能夠慨然赴死的人類，身為大劍的她，也是尊重並欣賞的。
老實說現在這樣真的很累，她的身體雖然疼痛漸消但還是很虛弱，迥然不同的環境沖擊，默默學習語言的交流壓力……這些都讓克蕾雅感到從未有過的疲憊，但是，那一絲十分微弱但確實存在的妖氣，卻猶如一道極亮的光芒般趕走了昏暗的疲乏。
那是，飛行系的妖魔嗎？
這個想法馬上被克蕾雅否定了。那更像是一種運輸工具吧，就像在最初的那條街上，那三個人類所鑽進的奇怪大鐵箱一樣。大鐵箱會走路，跟大鐵鳥會飛是同樣的。那麼，是妖魔曾經在大鐵鳥里面呆過而殘留的妖氣麼？這樣倒是可以解釋妖氣如此微弱而稀少的原因。
克蕾雅很想追蹤那只大鐵鳥以探究竟，但是……
克蕾雅微微側身，銀眸掠過身後那些全神貫注于街面妖魔（他們稱之為喪尸）的柔弱人類。♀
……她不能撇下他們不管。
「這叫什麼？」克蕾雅指著自己的劍問身邊的女孩。
名為蒂娜的棕發女孩先是愣了一下，反應還算不慢，馬上用她們的語言說了一個詞。
克蕾雅又指了指她手中小巧而精致的彈射武器，得到的回答是那叫槍，而且長短不一的槍還擁有各自不同的名字。
這樣一路教學下來，在走到一條較為寬闊的街道時，克蕾雅已經能問出一句相對完整的話了，盡管這句話听起來有些怪。
「那架直升機……家……在哪兒？」她發音緩慢卻吐字清楚，而且問得十分認真。
但柔弱的人類們似乎還是有些無法理解地面面相覷起來。
名為杰森的人類皺著眉，思索了一會兒這樣說道︰「我想她問的是直升機的去向吧。」
克蕾雅抓住了其中的關鍵詞，她重復了它，說︰「請告訴我，去向。」于是，她把目光放在了一個人的身上，記得這個人的名字，是叫卡洛斯。這個男人曾經從另一架大鐵鳥里下來，也許他知道一些什麼。
只見卡洛斯抓抓頭，他對她說了一大堆話，但她能听懂的可能不過十之一二，不過克蕾雅記住了其中的一些關鍵詞，諸如安布雷拉，十幾架，直升機，浣熊市，市警局……
她听不大懂他的話，其他的人類卻听得一清二楚。不知道卡洛斯的哪句話讓名叫托尼的年輕人十分興奮，他興奮地大叫了半聲，之後才警覺地咬住了嘴看了一圈四周，壓低聲音問對方為什麼不去……不去後面應該是個地名吧。
他的話明顯讓大家都很興奮，她明顯看到每個人的眼底都燃起了希望的火光，但卡洛斯接下去的話似乎打上打滅這希望的火苗。克蕾雅努力听清他說的話，但也只能像剛才那樣抓住幾個關鍵詞，比如市警局，四架直升機，德爾塔號，那里沒有直升機。
說到最後，卡洛斯開始對著她說話，克蕾雅很努力地听，才听懂卡洛斯是在跟她說剛剛那架直升機的名字。他說，那架直升機名為一號機，但當她問這架直升機飛往哪里時，他聳肩攤手，表示一無所知。
「鈴鈴鈴鈴鈴……」正當大家一片靜默的時候，一片雜亂的街面上突然傳來奇怪的聲響。克蕾雅定楮望去，那聲響是從一個不及她掌面大的長形小盒子發出來的。
這個聲響又引起了不小的爭論，他們似乎對這只小盒子竟然會響表示很吃驚。克蕾雅也吃驚于此，但來到這里這麼久，她覺得自己已經見怪不怪了。
他們稱那只小盒子為手機，說什麼沒有信號，為什麼會響。
克蕾雅並不懂其中的意思，只是下意識地記下了，也許以後她能弄明白。
隨後，無論克蕾雅他們走到哪兒，那些大大小小的盒子們都會奇怪地響起來。
直到第五只響起的時候，卡洛斯拿起了它，把它放在了右耳邊。克蕾雅原本以為他在自說自話，凝神一听才發覺那只手機里面竟然傳來了另一個男人的說話聲。
當卡洛斯將手機從耳邊拿下後，他說了一番話似乎引起了其他人的強烈的情緒，憤慨、怨怒、憎恨什麼都有。幾乎所有人都在咒罵著一個人，一個名叫安布雷拉的人。
克蕾雅靜靜地站在一旁，等他們發泄得差不多時，才走出來提醒他們抓緊時間趕路，她打算把他們帶到相對安全些的地方，比如把他們帶到城外。照現在的情況來看，城內人多，城外人少，人少的地方，自然由普通人類轉化的妖魔數量也越少，妖魔越少的地方自然越安全。
但到最後，他們卻告訴她，他們打算往城中心去。原因他們也解釋了，但遺憾的是，她只听到什麼安布雷拉、亞西福德博士、核彈，以及炸毀什麼的。
克蕾雅堅持了自己的意見，但不知道為什麼，這些柔弱的人類非常堅持他們自己的意見，一定要往城中心走，說是要去救什麼小女孩。
既然是要前去救人，克蕾雅也就不再堅持己見，雖然她心底莫名覺得前途有著非比尋常的危險。
不知為何，前往初級中學的路途十分艱難，他們竟然遭遇了大撥大撥的喪尸群。
「怎麼回事？城里的喪尸都跑這兒來聚會了嗎？」尼古拉在槍彈聲中邊退邊吼。
眾人看著前僕後繼的喪尸，強烈的恐懼感再次包圍了他們。
太多的恐懼消耗了大家太多的體能，而太多的喪尸又同時消耗了太多的彈藥，彈藥的減少又反過來加深了這些男人們的不安。如果、如果沒有克蕾雅在前方的奮勇斬殺，這些人勢必被他們的自亂陣腳和無邊的恐懼所俘獲，最終成為喪尸聚會者們的一場不夠豐盛的夜宵。
好不容易突破喪尸的包圍圈，躲進一個轉角。每個人都在劇烈地喘息著，包括克蕾雅。
克蕾雅的目光清點過人群，在這場戰斗中，一下子死了五個人類，其中有四個被咬者，另一個沒受過傷的。回想起那些人最後跟妖魔的同歸于盡以及最後的被啃噬殆盡，克蕾雅垂下了銀眸，左手握緊了胸前的雙子女神像，她的右手下意識地將劍柄逐指松開又握緊。剛才一戰，她斬殺了多少只她雖然沒有數，但絕對不下數百只，以她現有的體能，她疲態已露。但現在，不是休息的時候。
克蕾雅盡力擴展著她的感知範圍，以遠處的呼吸聲數量為判斷依據，她沒有轉身地沖後面揮了一下左手，身後的人類配合默契地悄聲跟上。
前面的街區，只有五道呼吸聲。
小心地穿過街口，他們在克蕾雅的帶領下進入了光線昏暗的鮑爾街。
謝天謝地謝謝克蕾雅，這里似乎沒有一只喪尸。正當眾人全都松了一口氣的時候，人群中突然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然後卡洛斯身邊的一個警員被什麼東西迅速地卷走了，速度非常快，好像是一條長而有力的鞭子。
有血肉撕扯的聲音和熟悉的咀嚼聲從陰暗處傳來，不時伴著一兩聲可怕的尖叫。這些聲音，讓剛剛以為暫時安全的人們一下子仿佛站在了恐懼的深淵邊緣，端著槍卻不知道該把子彈射向哪里。
殘破的霓虹燈不甘地閃爍著，陰暗的街區里面，伴著劇烈跳動的心髒和突然浸濕了後背的冷汗，躲藏在陰影里的敵人終于露出了它們的頭尾。
所有人在看到他們的敵人時，全都恐懼到一時忘記了呼吸。
從陰暗處鑽出來的東西，只能用怪物來形容。
它們全身皮膚月兌落，四肢帶著長長的利爪趴在地上，灰色的大腦直接暴露在外面，沒有眼楮，張開的嘴里除了尖利冷白的牙齒，還拖著幾乎兩米長的舌頭。那舌頭如長矛一般銳利，又像毒蛇一般在空中扭曲蜿蜒著，突然一下子繃直如劍般戳過來，就刺穿了其中一個人類的胸月復。
而這樣的怪物，竟然有整整五只！
在恐懼的尖叫聲，每個人都舉起槍一陣狂射，但狡猾的怪物行動非常迅速地躲避著子彈，如長矛一般銳利的舌頭卻讓他們人員損失慘重。
當子彈耗盡的時候，他們只剩下了八個人，而怪物卻只堪堪被斬殺掉了一只。
「唔——」隨著一聲少女的悶哼，恐懼地背靠背站在一起的人們驚異地發現，他們一直倚賴的大劍救星、克蕾雅奇異的銀眸突然轉化成了金黃色，那是倒豎如爬蟲類的金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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