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保護者的心態
人的眼楮折射心靈,所以有時候,目光與目光之間的相遇,仿佛是心靈間的一次踫撞。彼此之間是融合交流,進而觸模到彼此靈魂,還是撞擊反彈,進而漸行漸遠,都在目光相觸的這一瞬間決定了。
克蕾雅的銀眼在闖入的瞬間便捕捉到了迪妮莎的黑瞳。黑色的瞳孔中先是驚異,然後是乍然相見的喜悅,而在喜悅之後的感情流露讓克蕾雅封閉慣了的內心幾乎有一種撕裂的疼痛——那是安心,相逢以來一直強勢的迪妮莎在見到自己之後,是先驚後喜,然後是安心。
那是一種即便身處絕境,強敵環伺,但只要我們在一起,就能彼此安心的感覺。
這一時刻,人稱面癱的克蕾雅,笑了。
她笑問同樣微笑著的迪妮莎,說︰「你們還打算抱在一起多久?」
迪妮莎望著此時銀瞳閃耀的克蕾雅,唇邊的微笑越來越深︰「不會多久了,形勢逼人呢,我的克蕾雅。」
欣喜于迪妮莎對自己的稱呼,克蕾雅內心的喜悅剎那膨脹,強忍著道︰「原來只是形勢所逼啊。♀」
迪妮莎的笑容越來越大,卻只笑不語。
一時間,兩個人相對而立,笑望不語。心靈相通的時候,已無需語言媒介。
「喂,你們是不是太目中無人了呢,柔弱的人類們!」
終于有人,噢不,有蛇看不下去了。地下王國的主人阿蕾克西亞見來了個彪悍的美貌少女,卻不想被人無視得如此徹底,她歷來高高在上眾所矚目慣了的,不由心生怒意,直接就甩了蛇尾過來。
眼看著半張蟒紋臉的女人身子詭異地越升越高,暗紫色的長裙下暴露出粗壯的蛇身,然後那妖異的粗壯蛇尾不可思議地折甩過來,力量之大,讓克蕾雅和迪妮莎都不想直接對抗,不約而同地選擇了閃避。
「轟——」的一聲,比之剛剛克蕾雅的破門之舉,阿蕾克西亞的甩尾一擊破壞力更為驚人,不僅將堅固 亮的地磚砸出了一個大坑,石塊碎片們激射開來,甚至不亞于槍林彈雨。
迪妮莎帶著莉達滾地退開,在退到牆邊時很干脆地給了只知尖叫的小姑娘一個巴掌,然後握住莉達的雙肩,肅色說道︰「忘了我當初是怎麼教你的?」
莉達的肩頭被握得直疼,恐懼的心卻莫名地鎮定下來。♀迪妮莎當初是怎麼教自己的?一個字——跑!九個字——跑到相對安全的地方……
莉達怔怔地望著迪妮莎挈劍在手,朝著那可怕的巨蟒女殺去,而在她的前方,身披鋼甲,手持巨劍的異瞳少女正與巨蟒怪物直面對抗。她看起來,似乎比自己大不了幾歲,卻已經能與迪妮莎大人並肩作戰了……
莉達猛地抹了一把淚濕的臉,朝門外跑去。
阿蕾克西亞的蟒尾攻擊是這樣狂暴而直接,動作不過是甩、砸、卷壓,克蕾雅在其中騰挪跳躍,伺機攻擊對方頭部,卻一時拿她的靈活勁沒辦法。
迪妮莎腳尖點著蜷曲的蛇身飛身而上,意圖直刺蛇眼,卻不防越近蛇頭,蛇身越滑,其上仿佛覆著一層粘膩的液體似的,根本踩不住腳,一時不慎便一個倒栽蔥滑落下來。眼見便要落到阿蕾克西亞用蛇身蜷出的窟窿里面,屆時蛇身擰擠的話,她非粉身碎骨不可。
迪妮莎正打算以劍鞘為支撐點,翻身落地,卻不想蛇身游動起來,劍鞘滑倒,眼看整個人就要落入窟窿里面時,突然身子一緊,一只裹著緊身白衣的手臂摟住了自己,在蛇窟毫不留情地收縮擰擠時速度撤離。
只听克蕾雅在自己耳邊沉聲說道︰「我來削她的尾巴,你趁她痛,取她眼。」
迪妮莎點頭。兩劍交錯而過,奔向各自的目標。
然而,阿蕾克西亞變異的蛇尾卻堅硬得超人想象,甚至竟然能夠快速復生。克蕾雅一劍又一劍的削尾,雖然惹得阿蕾克西亞痛叫不已,卻也徹底惹怒了她。她狂躁地吼叫了一聲,新生的蛇尾狠狠地掃向攻擊她的兩人。
克蕾雅被巨形蛇尾掃得連退了四五米距離,而迪妮莎卻是被掃飛了出去,撞到了牆壁上,疼痛令她吐了血,眼前一陣陣發黑。
「迪妮莎!迪妮莎……」克蕾雅護著受傷的迪妮莎,舉劍迎擊阿蕾克西亞暴怒的蛇尾攻擊。
「誰也不能傷害迪妮莎!誰也不能!」克蕾雅倒豎著金黃色的瞳孔,面目猙獰起來。
「我要快!再快!再快!」她舉劍的手臂暴綻起筋脈的線絡,發狠地削著阿蕾克西亞的尾巴,漸漸地能趕超蛇尾復生的速度,從被逼壓在地的姿態變成站立攻前的態勢。
緩過氣來的迪妮莎睜眼看到的,便是克蕾雅挺身在前的身姿。這樣的保護者的姿態,是她一直想努力維持的東西,但是,事實擺在面前,再不調整心態,所謂的姿態就會變成可笑的失態。是時候了,改變心態了呢,迪妮莎,你依然可以是克蕾雅的保護者,只是是時候必須換一種方式了。
迪妮莎在心底如此說著,半是寬慰半是感慨地仔細觀察著克蕾雅,然後驚訝地發現,克蕾雅在全身解放妖力的同時,偏向于右手妖力的解放,也就是說,她右手妖力的解放速度要遠遠快于身體的其他部分。當然,因為身為人類之身,迪妮莎完全是根據克蕾雅的身體變化判斷出這一結果的。
克蕾雅,無意中憑著戰斗的本能走向了高速劍伊莉妮的路子,而這,似乎不失為一個可行的法子。
克蕾雅雖然身為戰士,但她的戰斗力卻一直低于迪妮莎見過的所有低階戰士,這也是為什麼相逢之後,她會如此自然而然地仍以克蕾雅的保護者自居的緣由之一。可是,為什麼克蕾雅會弱到這種程度呢?組織到底給她融入了什麼血肉?
迪妮莎想到這里,卻仿佛踫觸到什麼禁忌一般,沒有也不想再繼續想下去,就像相逢至今,她都沒有過問過,在自己被殺之後克蕾雅的遭遇一樣。也許她有問起,但克蕾雅似乎總是一句帶過。
這彼此默認的禁忌,她想,在今天之後,她是應該好好問一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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