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存在的意義
武器室里,卻並不是只有迪妮莎一個人。♀
那個整個人都被整容了的小女孩,此時此刻正被迪妮莎護著,坐在一張桌子面前。
在會議結束之後,小女孩正低聲央求著最近照看她最多的蒂娜,說希望能進武器室一趟。但是,全權負責了整個基地飲食供應的蒂娜,對于武器室的進入權限其實也是非常有限的。正自為難的時候,迪妮莎正好听到,就帶著她進來了。
「為什麼會想要來武器室呢?」兩人同時面對著一桌子各型號的手槍和手雷,迪妮莎如此詢問。
小女孩卻沉默著沒有回答,只將目光盯在一把槍上面。
迪妮莎垂眸去看,發現那是一把貝雷塔m92fs。
其實不用問也知道,因為身處末世,無論如何弱小的人都渴望擁有起碼能自保的能力,她對于漸漸健康起來的小女孩想要擁有槍支的心情表示十分理解。但蒂娜離開前在她耳邊說的話卻引起了她別樣的警覺。
「她好像有……輕生的念頭……」蒂娜的耳語還記憶猶新,並且入耳驚心。
迪妮莎將她所看中的槍握在手里,彈已空匣。
「你可以教我用槍嗎?」小女孩在身邊低低地問,「肖恩說,你現在已經達到神槍手的級別了。」她微微垂側著頭,蒼白的小臉上有著似乎已經根深蒂固的崇拜情結。
迪妮莎將彈匣取下,慢慢地裝上一枚子彈。她沉默地分解著每一個動作,以便讓小女孩看個清楚。
最後一個展臂開槍的動作,迪妮莎甚至模仿了後坐力的力度。那模擬出來的震動卻讓小女孩感同身受地顫動了身體,她下意識地握住了自己的手腕,清晰地記起了當年第一次開槍所遭遇的月兌臼後果。
小女孩默默地將槍接過,開彈匣,重新安裝起剛被卸下的那枚子彈。值得慶幸的是,那次殘虐至極的整容並沒有整到自己的手臂和手,但開槍後產生的後坐力若沒有穩健的身軀來支撐,單獨依靠僅有的手臂力量實在並不是件樂觀可期的事情。
小女孩想到這里,心里一時泄氣,但她仍然面無表情地做著手中的事情。但是,曾經做十組俯臥撐和蛙跳都不在話下的自己,現在手上一千克不到的手槍握久了竟然就手酸的事實還是沉重地打擊到了她。
一個完完全全的拖累……
她春草綠的眼眸一片模糊,在眼淚滴落到槍身之前,她手中的槍被輕而堅定地取走了。那滴淚珠也就掉落在了對方的手背上。
小女孩心慌了一下。根深蒂固的不止是對身邊人的崇拜,她還記得對方很不喜歡听自己哭泣。對方所有的喜好都記得清清楚楚,自己也很努力地從一個累贅進化成了她唯一的學生這樣令人驕傲的身份。可是,一場無妄的整容毀了這一切。原本還希冀著能以這非人的疼痛所換來的容顏獲取對方的一份獨特的憐愛,但是,就連這樣也不過是一場奢望。因為正主就那個人的身邊眼前,那個人的眼里根本容不下任何其他,就算是相似度達到九十以上的仿制品又如何。無恥地將人霸佔在身邊又怎麼樣,那樣心意相通的兩個人是就算相隔萬里都能重逢的奇跡。只是,現在的自己,到底還有什麼存在的意義?
得不到萬分想要的憐惜,那麼往完全相反的道路上走,也許就是她現在所應該做的。
「不哭。」迪妮莎的安慰只有兩個字,完全不同于蒂娜的溫柔羅嗦,近乎命令似的安慰也是迪妮莎所獨有的溫柔。
小女孩含著眼淚笑了笑,刻意扯了一個令人厭惡的笑容︰「我可不是為自己哭哦,我是為迪妮莎哭的呢。」
自己的笑果然讓對方皺了眉頭,問得很干脆︰「為什麼呢?」
小女孩回答︰「基地人們都在說迪妮莎成了首領獲得異能的工具,還說至今異能還蟄伏,都是因為迪妮莎沒有被很好地使用哦!」
小女孩的話語成功引起了對方眼中的怒火。她做好了迎接怒火的準備,但是……
「別听他們的混帳話。」迪妮莎收斂了怒氣,模了模小女孩的發頂。
「首領很過分!」小女孩打算再加一把火,「為了自己能夠獲得異能,而強迫別人跟她做那樣的事情,這真讓人覺得惡心!」
果然,說那個人的壞話比什麼更能挑動對方的厭惡情緒。迪妮莎周身的氣場明顯在冷卻,眼中也升起了探究的意味。但是不知道為什麼還是沒有如願得到對方的厭憎。
「完全沒有的事。」迪妮莎望著她,目光中帶著些許嘆息,語氣卻很鄭重地回答說,「那只是一個契機而已。有沒有做那樣的事情,都無法改變我和她之間的關系,只是……」
迪妮莎再次模了模她的頭,笑得很好看地說︰「只是,如果這個世界上那種關系才是世間最深切的關系,那麼我和她就是那種關系。」
這話說得有些拗口,但奇怪的是小女孩覺得自己完全听懂了。這是她听過的最堅定深切的表白,是一個人可以為另一個人做任何事情的另一種說法。
小女孩沮喪了,並再次覺得自己的存在就是一種難堪,對別人對自己都是。
「我能跟你去肯塔基嗎?」明知道不可能,但小女孩卻還是提出了請求,就像當年明知道自己是累贅卻還是想要跟對方同行一樣,也許會收獲出人意料的答復。
只是這回她似乎注定是要失望了。迪妮莎一口回絕︰「不行。你現在的身體還不適合冒險。」
小女孩沉默了,她知道她問得很任性,但是,只是想在結束自己累贅的余生之前能夠待在她身邊更久一些,如此而已。死在前線總比死在後方要感覺榮耀。
「別瞎想!」她感受到迪妮莎溫暖有力的手掌拍在自己肩膀上,「我會好好地守護著你,就像你曾經守護過我一樣。」
「可是,」小女孩春草綠的眼眸又濕潤了,「我覺得你會有危險!先遣隊的事情交給超能能力者去就行了,不是嗎?」
但迪妮莎只是靜靜地注視著自己,偏中性的聲線里透著從不畏懼的氣質︰「這世道,危險無處不在。我們能做的,就是竭盡全力守護自己想要守護的。」
「一個人存在的意義,並不在于她有用與否。我與克蕾雅相遇之時,她並不比現在的你強壯多少,但她卻讓我找到了生存的意義,讓我決定從此試著為她而生存下去。」
「所以,從現在起記住,被我守護就是你存在的意義,別做傻事,小莉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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