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晴平靜的看了慕秦清好一會兒,在兩人沉默的對峙中終究是搖了搖頭︰「現在,你哪句是真,哪句是假,我已經分辨不出來了。」
慕秦清臉色頓時有些冷沉,擰起的眉頭也緊緊蹙到一處︰「你要怎麼樣才肯相信我?」
「相信不了,也沒法相信。」蘇晴紅著眼眶看他,「如果是你,原本恩恩愛愛的兩個人,突然有一天被別人告知,他們成婚的原因,只是因為一顆心髒而牽連在一起,慕秦清,你會怎麼想?」
「蘇晴,我說過,心髒並不是主要因素。」慕秦清的臉色更沉了,因為心痛和害怕,手上的力道也不覺加大。
蘇晴被他捏得五指幾乎要碎掉,忍住欲落的淚低下頭去,別開臉︰「既然不是主要因素,那你為何不敢告訴我?我不止一次的問過你,為什麼要跟我結婚,我給過你很多機會,可是你卻從來不提這件事。如果不是因為你心里有鬼,你為什麼不敢告訴我,害怕讓我知道?楚菲菲今天不說的話,你是不是打算就這件事瞞我一輩子?讓我當一輩子的傻子?」
她轉過頭來,眼淚已經忍不住落下︰「我一次一次的讓自己相信你,甚至告訴自己,就算你並沒有那麼愛我,我也可以努力一點,讓你愛上我,即便你慕秦清是鐵石心腸,我蘇晴也可以一點點用火去溶化,可是,有什麼用?我努力了那麼久,才發現,原來我所想所做,從來都只是痴人說夢,我一直被當成一個傻子被別人耍得團團轉,我甚至還天真的以為,我的丈夫深愛著我,要給我一場盛世婚禮,所以我天真的等,可是又等來了什麼?等來的是一個人的婚禮,是賓客的指指點點,是全M市人心里的笑話。你都不知道楚菲菲看到我的時候有過得意?慕秦清,如果你真的有事情瞞著我,拜托,你一次性都告訴我好嗎?與其等待別人剖開真相的那一刻,讓我在別人面前難看,傷心,不甘,倒不如你一次性告訴我。你說說看,究竟是什麼原因,絆住了你的腳,讓你現在才出現?」
她盡量讓自己完整的表達出心中所想,聲音平和,可是問到最後,她才發覺,自己竟然已經不知不覺間便歇斯底里起來。
蘇晴忽然就掙月兌開他的手,用雙手捂著臉低低的哭了起來︰「你還有什麼理由?你一次性告訴我?今後,未來,你還要騙我什麼?」
「我沒有騙你,從來也沒想過要騙你!」慕秦清緊緊將她的身體攬進懷里,又心疼又氣憤。難道自己對她的一切,她真的感受不出來?就算他曾經為了娶到她,制造了一個局,引她入內,可是他從來都沒有想過要欺騙她,傷害她。
他想要護著她,用自己的身體給她遮擋風風雨雨,可是事與願違,每一次,都讓她受到傷害,連著這一次,如果早知是這樣的結果,他一定會選擇在第一時間告訴她,可是,他知道她對季靜宛的感情,他好不容易看著她走出過去的陰影,實在不想要再拿過去的時間來刺傷她本來已經歸于平靜的生活,他本來以為,這個秘密會永遠的保存下去,卻沒有想到,有一天會被楚菲菲抖摟了出來,而且,從她嘴中出來之後,完全是另一番意思,一番足以摧毀他婚姻的意思。
蘇晴哭得很傷心,自從她媽媽過世後,他便沒見她哭得這麼傷心過,一時間心頭,悔恨懊惱,全都縈繞在心頭揮之不去。
「好了,不哭了,都怪我,都是我不好。我答應你,以後什麼事,絕對不對你隱瞞好不好?」他溫柔的吻著她的眉心,隨即又吻上她的眼睫,將她流出的淚盡吞入月復,蘇晴卻在這時猛然的再一次推開他。
「好,既然你說,什麼事都不對我隱瞞,那你告訴我,今天你為什麼會現在才出現?你去見誰了?還是有什麼事情比我們的婚禮都重要,讓你絆住了腳步?我現在給你機會解釋,你告訴我實情。只要你的回答合情合理,我保證,心髒的事情,從此以後,我不會再多提一句!」
慕秦清呼吸一窒,心疼的視線深凝著她的眉眼︰「晴晴……」
他低低喚了一聲她的名字,卻沒有繼續說下去,蘇晴當即一聲冷笑,連眉目都冷了下來:「說不出來了吧?剛剛不是還說,什麼都不對我隱瞞嗎?那你現在是干什麼?」
「你親手籌辦了一個月的婚禮,親口答應過我,讓我做最幸福的新娘,可是你都做了什麼?如果要取消婚禮,你完全可以提前說,我絕對不會纏著,何必要等賓客全都到齊了,在那麼多人的面前給我難堪?難道這就是你想要的嗎?」
「晴晴,事實不是這樣的?」慕秦清滿目痛色,蘇晴的話已經接近將他逼至絕境,可他不能說出理由,寧願讓她誤解也決不能讓她遭受更大的傷害,否則,以她現在的狀況,只怕會崩潰。
「這件事情,我答應你,以後一定會給你一個解釋,但是現在,原諒我,不能告訴你。」他垂下眉目,分明心痛,卻又無奈。看著她再一次紅了的眼眶,他只覺,在蘇晴沒有崩潰之前,他自己已經被她逼至崩潰的邊角了。
「晴晴……」他再一次伸手去拉她,蘇晴卻一下子推開他,快步便朝電梯走去。
他緊跟其後,蘇晴卻在進去的瞬間,已經關上了電梯的門,他不得已,只能從另一側的電梯進去。到了公寓的那一層的時候,他出來,剛好看到蘇晴摔門而入的身影,他快速的按了密碼,進了門,便看到蘇晴已經將自己的衣物全部抱至客廳的沙發上。
他到底是急了,鞋子都來不及換,大步上前,一下子抱住了她︰「晴晴,不要這樣。難道這些時日,我對你的感情,你就一點也感覺不出來?」
「我感覺得出來,就是因為感覺得出來,才知道你隱藏得有多深!慕秦清,你放開!」
「我不放!」慕秦清固執的抱住她,用了很大的力氣,「晴晴,你冷靜下來!這件事情,我一定會給你一個解釋好嗎?」
「什麼解釋要拖那麼久?說起來,就是你不願意解釋!」蘇晴狠狠瞪著他,手上掙扎的動作不停,卻終究因為根本就掙月兌不得,不得不停下動作瞪向他,兩人就這麼僵持起來,最後,終究是慕秦清妥協了︰「你當真要因為這件事就與我分開?」
「這件事還不夠嗎?還是,我等著以後更多的事情發生,受到更多的傷害,才夠?」
「蘇晴!」慕秦清捏在她腰上的手不覺用力,「你就非要這麼固執嗎?你給我一個月的時間,一個月之後,我一定親自向你解釋今天的事情,但是現在,你不能走!」
「一個月是麼?好,這是你說的。」兩個人對峙了片刻,蘇晴忽然便一下子掙月兌開他,抱起沙發上的衣服,走近了臥室,然後「啪」的一聲,關上了臥室的門。
慕秦清站在原地半響沒有動,最終,只是有些疲倦的坐回沙發上,這時電話突然響了,他接了起來,是殷晚打過來的。
「喂,秦清?你在哪兒?晴晴找不到了,今天究竟是怎麼回事兒?當著那麼多人的面,你怎麼能放晴晴鴿子呢?你爸為這事兒,差點氣病了,你……」
「媽,晴晴在我這兒,我們在公寓。這件事情,我過後再跟你解釋,我還有事,不多說了,掛了。」說完,他也不等殷晚開口,直接掛斷了電話。
他又在沙發上坐了一會兒,不知不覺間,外頭的天都已經黑了,他走到窗前,給自己點了一根煙,沉默的看著M市妖嬈美麗的都市夜空,又看了一眼緊閉的臥室大門,猛然吸了口煙,隨即掐滅煙蒂,走了出去。
等他回來的時候,手中已經提了幾個塑料袋,是他打包回來的晚餐。
他已經猜到蘇晴一整天定然沒吃什麼東西,他去敲了敲臥室的門,沒反應,這早在意料之中。想了想,他掏出手機,給蘇晴發了條短信︰我買了晚餐,在臥室門口。不是說要等著我的解釋麼?難道你要餓著肚子,等到一個月以後,形容枯槁的站在我的面前听我的解釋?
消息發出去之後石沉大海,臥室的門根本就沒動,慕秦清知道,定然是自己呆著這里礙眼,隨即又發了一條短信過去︰「你先吃,我還有些事情,我出去一趟。」
他打開公寓的門出去,已經入秋的天氣,晚上還是有些涼,他走到自己的黑色賓利內,卻並沒有發動車子,只是靜靜的坐著,靠在椅背上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
電話那一頭的人,似乎是在匯報著什麼事情,他听完之後,只是簡短的「嗯」了一聲,隨即便掛斷了電話。他探出車窗看了看頭頂屬于那一層,還亮著燈的臥室,靜靜看了會兒,然後便在車內,按亮了車燈,拿起副駕駛座上的一個文件袋打開,當看到上面雖用了馬賽克,卻依舊清晰的**照片,他揉了揉眉心,疲倦的靠在椅背上。
他一直以為,他能保護好她,卻一次又一次的,讓她出事。
秋天的夜,終究是太涼。慕秦清沒有開暖氣,就那麼安靜的坐在車里,煙蒂一根接著一根,直到口袋里的煙都抽完了,他又走到小區的便利店里買了兩包,靜靜的依靠在車門上抽,直到,屬于他們房間的臥室的燈熄滅了,他這才又站了片刻,任由煙味散盡,上了樓。
蘇晴果然已經睡了,只是放在臥室門口的飯菜卻沒有動。慕秦清沉默的上前提起,將它們端到廚房,一一熱了,然後又熬了半鍋粥,這才掏出手機,給微微打了個電話。
听到他的聲音,微微顯然怒火朝天,劈頭蓋臉就罵,慕秦清一一受了,等她停下的空隙,平靜開口道︰「蘇晴不肯吃飯,你來勸勸她吧。」
微微的行動果然很快,不到二十分鐘,她已經出現在門外,慕秦清打開門讓她進來,端出飯菜和一碗粥一起放在一個托盤中遞給她︰「早上到現在應該都沒吃,你的話,她最听,你勸勸她。」
微微的話果然奏效,她進去了大約一個多鐘頭出來,那一碗粥,蘇晴已經盡數吃下,只是飯菜卻沒怎麼動,但饒是如此,對于慕秦清來說,已經是大大的滿足了。
「謝謝你。」
微微本來還要罵他的,但是眼下又不想驚動蘇晴,只是瞪著慕秦清道︰「你要是再哄不好蘇晴,我就將她帶到國外去,讓你再也見不到她!」
慕秦清平靜的看了她眼,涼涼道︰「你放心,你不會有那個機會的。」
當天晚上,他自然是睡了沙發。
半夜里,他醒過來的時候,拿了備用鑰匙,悄悄打開了臥室的門。蘇晴確實已經睡了,整個頭都埋在被子里,大chuang中央拱起一小坨,卻有一大片黑發露在外面,夜色中黑黑亮亮的。
慕秦清看了會兒,在*頭下的藥櫃里,找出一塊消腫的藥膏放到chuang頭桌上,又用保暖被倒了一杯白開水放到*頭,防止她夜里起來口渴。做完這一切,他才有深深看了chuang上被子里的人一眼,沉默的悄然帶上房門,退了出去。
幾乎是在他出門的瞬間,被子里本來睡得安實的蘇晴忽然就動了動,拉了下被子,探出半個腦袋,看了一眼臥室門的方向,然後又環視了眼四周,見慕秦清確實不在,這才探出腦袋,轉過頭,一眼便看到了*頭的水杯和藥。
她沉默的看了一眼,隨即撇過頭,又縮進了被子里。
第二天起來,居然連眼楮都快睜不開了。
不得已,蘇晴只得拿起慕秦清昨天晚上準備的藥膏對著鏡子抹在了眼楮上,抹上去過後,眼眶周圍都是一片清清涼涼的,等她換好衣服,整理好房間,再去照鏡子的時候,果然便看到消腫了不少,看來,這個藥的確是特別管用。
早在昨天的時候,她便已經請好了一個月的婚假,剛好,慕秦清給她的時間是一個月,所以等她帶著行李打開臥室門的時候,一眼便看到穿著居家服的慕秦清在客廳廚房忙前忙後,看到她拖著行李箱出來,他怔了下,隨即眉心緊緊蹙起,上前,站在她面前道︰「昨晚不是答應過我……」
「既然你說了是一個月,那我便搬出去一個月,一個月後,我會回來,如果,到時候,你的理由充分,我會帶著行李回來。」
說完她便轉身走過慕秦清身邊,走向大門。
慕秦清忽然便一下子拉住了她,聲音低沉沙啞︰「好好的呆在這里一個月,不好麼?」
「不好,因為我不想天天對著你虛假的面容。」她側身回了一句過後,便頭也不回的打開門出去,直到他聞到一股東西燒焦的味道,這才回到廚房,卻看到,平底窩里,那本來是要煎五成熟的兩枚雞蛋,此刻已經完全焦黑了。
他嘆了口氣,關火將窩內的雞蛋倒進垃圾桶,然後走到窗口,剛好看到蘇晴拖著箱子出現在小區門口的身影,然後,她攔了一輛出租車,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這里。
慕秦清看了好一會兒,才想起要給孟琪打個電話。她吩咐孟琪,留意蘇晴的動向,據他對蘇晴的了解,現在的她,應該是會找一個新的住處安頓自己,好好的過上一個月,然後才會回來,或許多半之後不會回來。
剛剛掛斷電話,手機便又響了起來,慕秦清接起,那邊立刻便響起了一個男人的聲音︰「慕先生,按照您的意思,我已經帶了菲菲小姐到機場,可是她不肯上飛機,她說非要見你一面,否則,她絕對不同意走。」
慕秦清又看了一眼樓下的方向,那里已經完全看不見蘇晴的身影了,他平靜的對著手機道︰「把電話給她。」
不一會兒,電話里,便有哭哭啼啼的聲音傳了過來︰「秦清哥哥,你真的忍心要送我無國外?你答應我過姐姐照顧我的,你……」
「別再用你姐姐說事。」慕秦清不耐的打斷她,捏緊電話,「菲菲,你不是小孩子了,我一再的警告過你,可你從來不听,這一次,你必須去美國,你放心,不論是醫生還是照顧你的人,我都已經安排妥當,你完全沒有必要擔心你得不到好的照顧,相反,他們每一個人都是精挑細選,有的甚至是被評過五星級獎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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