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地一家人 71新安舊事

作者 ︰ 莫洛者

新安村的回憶︰

還記得蝗災之後

張梅花家

天剛蒙蒙亮的時候,張梅花就忙活著做飯了,如今家里缺糧,也不需做些什麼,不過是熬一鍋稀粥,在粥里打兩顆雞蛋,給三個小子舀進碗里的是滿滿兩大勺的帶著帶著雞蛋的稠粥,給男人的也是兩大勺,不過是沒有雞蛋,粥也稀些,他今天不去干活,跟自己回新安村去,就不用吃那麼好的東西了,她自己是一大勺的稀粥,最後刮了刮鍋底,兌了些水,給那老不死的弄了半碗摔在炕沿上,家里的糧食都被她倒騰進小姑家鍋里了,她少吃點也是應該的。

宋安平端著粥碗默不作聲的把自己碗里的粥倒了一半給自己母親,用筷子攪和勻了,把老娘扶起來,靠坐在牆邊,把粥碗送進她手里,張梅花撇了撇嘴沒說話,低頭喝自己的粥。

老婆子霸道了一輩子,想當初之所以挑張梅花當媳婦,可不是看她長得好,又是絕了戶的獨女,帶著老張家的好幾畝好地,銀子錢定然也少不了,後來嫁妝倒是不少,可卻還帶回個後娘來,有誰家閨女嫁人還帶著娘家後娘的?白養一個閑人她自然待見,好在那老東西還算有眼色自己走了,否則,她大棒子也也要干她出去,她兒子可不能當那冤大頭,養活後丈母娘去。

老太太摔斷了腿,攤在炕上,本來日子過得挺好,兒子孝順,她脾氣不好,打罵兒媳幾聲出出氣,兒子也默不作聲,就是這幾個月,兒媳婦跟吃了耗子藥一般,使勁的在家作,不就是為了她給閨女幾升粗糧麼?可不給咋樣?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家閨女一家人生生餓死不管?

天越來越冷,大有冷過往年之勢,就連這幾年都不大吱聲的老族長都發話了︰老漢有二十多年沒遇過這麼冷的天兒了……,老天爺這是不給人活路了……

王氏當時正在老族長兒媳婦屋里幫些小忙,听了老族長的話,回家就開始算計家里的糧食炭火,這要是冷起來,家里的東西可不夠。

原先雞籠子在炕上擱著,她一家子在一邊用板子搭了鋪板睡覺,新安村里都是這麼干的,省炭火,是她嫌家里雞屎味太大,日子長了人身上也帶著雞屎味,反正家里的碳還有不少就把雞籠遷了出去,放在柴房里,專門給二十多只雞生了一攏炭火,一天十五六個雞蛋,倒也值得。

原先家里日子雖說還算過得,可卻沒有多少結余,日子緊緊巴巴。也就是這三四年里才翻過身來,年年賣雞蛋賣豬攢下十六兩銀子,給小虎娶個媳婦是夠了,再攢就是妞妞的嫁妝了,她的妞妞識字比小虎還多,繡活也好,將來必定能找個好人家,等攢夠了妞妞的嫁妝,她和大牛再攢些養老銀子也就夠了。

可今年的年景,實在是要斷人活路啊!幸好家里種的三畝麥子一粒沒賣,菜地里,院子里種的葵花收的早,沒遭了災……即便如此,也僅僅是餓不死而已,今年喂的三頭豬,一頭沒敢賣,除了接濟娘家,自家也只得勉強度日而已。

這老族長又說這天兒是二十多年來最冷的,她自己也覺著比往些年冷了很多,這可不成,不仔細些,這日子也就沒法過了,直接餓死算了。

張梅花在娘家胡攪蠻纏耍盡了無賴,從後娘手里弄了一袋子四五十斤的粗糧回去,還帶著十來顆雞蛋,算計著能挨到年後了,抹了把虛汗,跟著男人回家去了,不管怎樣總要活下去不是?

年後朝廷下了明旨,要來賑災,放糧,受了災,幾乎要餓死的人們直呼蒼天有眼,高呼皇帝萬歲。

雀躍的數著日子等著放糧的百姓們哪里知道等著他們的其實是滔天大禍。

朝廷拍下來賑災放糧的官員竟然是個膽大包天的色胚。

三月十五這天,午後,鄭鈞匆匆的從外頭回來,洗漱之後,便坐在瑤光床下的腳踏上,與瑤光逗弄了小瑋一番,待得小瑋睡著了,才扶著瑤光靠床坐好。

「阿瑤,你說咱換個地方住好不好?」鄭鈞有些黯然,眸子里的火光卻盛得很。

「三郎,便是天涯海角我都跟著你去!我知你有事,而且事關重大,迫在眉睫,就不要瞞著我了,你知道的,只要我們一家子不分開,萬事我都頂得住的!」瑤光拉著鄭鈞的手,聲音語調平平,仿佛閑話家常一般。

「嗯。」鄭鈞知曉阿瑤的聰明,他這些時日的異常,親近如她,怎會察覺不到,雖找了些看似合理的借口,又怎能,瞞得過她,只是她尚在月子里,最忌思慮的時候,不到萬分不得已,他舍不得她受累,可,如今……

想到這些日子在府城的事,鄭鈞垂在身側的拳頭捏的死緊,身上的戾氣有些收斂不住,絲絲寒意肆虐,直到臉頰被溫熱柔軟的小手輕撫,「三郎!」瑤光很擔心他,從未見他這般暴怒過。

聞言回過神來的鄭鈞立即收斂了滿身的戾氣,片刻間又恢復了過去瑤光面前才有的溫潤模樣。

「阿瑤,你還記得兩年前那次去府城看元宵燈會麼?」他決定把事情和盤托出,她的阿瑤太聰明,若是做了遮掩,只會讓她更加多心。

「嗯,記得,那年小瑞虛兩歲,我們一家從頭逛到尾,沒有錯過一個首飾攤子!」憶起昔日快樂時光,瑤光嘴角帶著淺淺的笑,就連眼楮都是彎彎的,帶著笑意。

鄭鈞聞言嘴角扯起一抹諷笑,那時的他真正是全部的心都在阿瑤身上了,便是小兒也只得分去一分的注意,一家子和樂美滿,幾曾知曉那時的歡快竟隱著迫人的殺機。

「當時一個畜生正在知府衙門的高台上……」鄭鈞的聲音發冷,他恨不能把那個覬覦阿瑤的惡鬼斃于劍下,可他在府城暗伏了大半個月,竟一點機會都沒有,他沒有把握能殺了那畜生,若是原先,他孤身一人不計後果都要手刃那畜生,大不了就是一死,以命抵命,一了百了,可現在他有了阿瑤,還有兩個小兒,沒了他,阿瑤一個弱女子,帶著兩個小兒只怕是舉步維艱,他恨得幾天幾宿盯著跟著那畜生,只為求得萬一的斬殺機會,可哪畜生身邊僕役如雲,高手亦有三五個,他只能忍下來。

畜生?瑤光的臉色有些白,心思四轉,猛然間抬頭問道︰「可是如今下來賑災的欽差?」

「嗯!據說出身安國公府。」

欽差?安國公府門風尚還算得不錯,只是不知與她們有何怨仇,若不能化解,還是遠走避開為好,他們這樣的平面便是一個無品的縣衙小吏也是輕易惹不起的,

「那畜生命人畫了你的圖像,貼滿了府城大街小巷,並挨村盤查,污你為他府上逃妾,知其下落賞銀百兩。」鄭鈞的聲音有些干澀,一字一句如同烙鐵般刺啦啦的燙在心上,胸口,他的無能使得他的阿瑤如今受了這般的奇恥大辱,卻一絲一毫的反擊不了,這股子氣憋在心

里,憋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無恥!」瑤光氣急。

「阿瑤!」鄭鈞雙眼赤紅,竭力彈壓著的戾氣又要肆虐而出,「是我無能,護你不住。」八個字,一字一字如破空而出的冰雹一般,砸在瑤光心上,字字泣血。

「是我無能,殺不了那狗賊!」

「三郎,我們走,立刻就走!」瑤光心疼得難受,「你萬不能沖動行事,要知道,我和孩兒們都指著你呢!」

「阿瑤!」

鄭鄭鈞夫婦要走,消息放出去,整個新安村都知曉,瑤光娘家有事,且遠在京城,鄭鈞要帶著妻子並一雙兒女前往京城去探親,唯有鄧老頭知曉內情,當時也是目呲盡裂,恨不能生吞活剝了那畜生。

六嬸知曉後,忙前忙後的給瑤光收拾路上要用到的吃食,還間或的有些怨言,「再急的事也得出了月子再做啊,這一路上風啊雨啊的,一個不謹慎落下病根可怎麼好?」

瑤光和鄭鈞一家得著消息逃出了潞州︰

瑤光領著小瑞跟大家一一道別,離別之時,總是有說不完道不盡的話語,六嬸最先抹起了眼淚,惹得幾個小兒也淚水漣漣的︰這一去,怕是得有大半年的功夫才能回來吧?

唯一知道內情的鄧老頭反倒一早無話,直愣愣的站在旁邊,不錯眼的看著瑤光,眼楮赤紅赤紅。

瑤光忍著眼淚最後看了眼這個她住了四五年的家,一狠心上了馬車,這一別,不知還會不會再有相見的那一天了。

馬車不緊不慢的出了村子,小瑞從一大早就話少的很,眼見著出了村子,才開口︰「娘,不去外祖家不行麼?」他都開始想家了,想六女乃女乃,想先生,想長生,想長春長青哥哥,也想小長雲,他還沒有給他這兄長行過禮呢。

瑤光把小瑞輕輕的摟緊懷里,柔聲勸慰小兒。

三月的天氣倒不太冷,馬車走的也快些,不到一個時辰就出了新安鎮,瑤光撩開車簾,往後看著越來越遠的大山,仿佛又回到了那年,她和鄭鈞一點一點的近了大山,然後在山腳下安家……這一晃過了好幾年,幾年間竟如夢中一般。

馬車走得不快,直之走了兩天才出了潞州,兩天里,並不敢在路過的縣鎮歇息,便是吃食也是鄭鈞在野地里支了鐵鍋用現做的,小瑋的尿布屎布都是用過即扔,瑤光更是沒有從馬車里露過頭,直到一路出了潞州才略略的松懈下來。

馬車一路朝著邊關駛去,原本只要離了潞州,找個僻靜的小山村,窩上幾年,瑤光深居淺出一些時日,也能避過此次災禍,畢竟那畜生在也不可能真真的把整個晉地翻過來,仔細排查一番,只是鄭鈞不願,他深恨自己的平民身份,保不住阿瑤,累得她還未出月子就跟著他逃難一般有家歸不得。

以前離開邊關,是不願陷入無謂的爭斗,也心寒上天家子弟為了些個小利亡故千萬戰士性命。

此次去邊關,便是個泥潭,他也要進去趟一趟,有命掙出分前程來,不為別的,只為能保住妻兒。

幾個月後的邊城陽城,鄭鈞立了一個不小的軍功,僥幸活捉了混入陽城的吐蕃二王子,並擊殺了他的三個武藝高強的隨從。

吐蕃的二王子是吐蕃國最有競爭力的王位繼承人之一,位次僅次于和他同母的長兄,頗受老吐蕃王的寵愛,在吐蕃的地位甚高,亦是吐蕃國里排得上號的戰將,手里沾滿了大周將士的鮮血,直接導致鄭鈞負傷回鄉那場戰役里,吐蕃國的大將便是這位二王子,鄭鈞手臂上那道幾乎毀了他的胳膊的劍傷便是為他所賜,此次僥幸擒獲了這位算得上宿敵的二王子也算報了那一劍之仇。

隨後一系列的事件下來,一年後吐蕃國土崩瓦解,連年征戰,鬧得民不聊生,民怨沸騰,暴動不斷,再也不具有扣我大周邊關的實力。

為此後事史官在史策上留下了濃重的一筆,只為歌頌該帝王文治武功,創不世基業!

說起此次禍事,幸虧了清歌前來報信,若非如此,直等著新安村附近的村子去領糧食,一旦遇到個見過瑤光的,鄭家怕是就要家毀人亡了。

而那狗官卻因著偶爾一次見面,便要畫了瑤光的畫像,滿州府的搜尋美人,下級官員乘機奪色虜人,斂財,喪盡天良︰

衙役暴怒,一把推開鄧老頭,在鄭家翻了個底朝天,並未發現線報上說的美婦人,一把抓過鄧老頭問道︰「不是還有一對夫婦麼?人呢?」

其實那畫像只是憑著記憶所畫,只有跟本人極為熟悉的才能認出來,瑤光一貫的深居簡出,別說府城,就是新安村里也沒有多少跟瑤光相熟的,大多是見過一兩面,哪里能憑著一張一根線條畫就的美人圖上看出瑤光的影子來,便是提供線報想要花紅賞銀的線人也只是因著鄭家辦了學堂還免費施粥,見過瑤光兩次,才去府衙報了信兒的,想要搏一搏那百兩銀子錢,其實這線人還不是別人,正是六嬸的繼女張梅花。

那日張梅花從六嬸手里摳走半袋米糧後,又听說鄭家辦了學堂,還供粥飯,便起了心思,想要把自家小兒也送到鄭家,也免得跟著自己挨餓受苦。

其實也帶著小兒這麼辦了,只是六嬸冷了心腸,也不願給鄭家惹事,強硬的拒絕繼女,張梅花大鬧鄭家,撒潑哭鬧,尋死上吊俱都用上了也沒能將兒子們塞給鄭家養活,只從六嬸手里摳走了二十來斤的米糧,從此徹底斷了與六嬸的母女情分,一並的恨上了鄭家。

這才有了衙役帶著畫像來新安村鎖拿瑤光,新安村里跟瑤光熟識的婦人里只有幾個,還俱是受過鄭家恩惠的人家,自然不肯能因著一張有些像的畫像和百兩銀子錢就昧著良心賣了瑤光,那些不熟的,哪里能知道他們找的便是瑤光,衙役問到頭上,只是磕頭搖頭,三四個衙役在鄭家翻騰了一陣,帶著搜尋出來的幾十個銅板和廚房里的兩袋子糧食離了新安村。

鄉人多自閉,不大出門,是以新安村民才不知道,整個潞州的各個村鎮里,但凡長得周正些的民女民婦俱都遭線人舉報了,被衙役鎖拿至府城讓欽差大人查看,有那絕色的,便不是畫上之人也被欽差大人並一眾大人留下享用,其余之人,運氣好些的,在府衙小吏手里受過一番侮辱之後還得回家或者被小吏們收了回家做個任人打罵的小妾通房,在大婦手下辛苦過活,運氣差些的直接被衙役小吏們從中劫持了賣往外地,性格烈些的女子當場邊有自戕的,性格軟些的除了回鄉苟活的便是在他鄉的青樓妓院里苟延殘喘。

賑災的糧食還未發到新安鎮便被突如其來的‘搶美女’風波蓋住,要下發的糧食也被府衙小吏們貪污挪用私賣一空,欽差大人忙著辨認美女和享用美女,自然顧不到這些小事,整個新安鎮幾千戶人家,糧缸空了九成,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便是啃樹皮也活不到麥收去,唯有一半存著些許蝗蟲粉,養著幾只雞的人家,湊合著咸菜缸里的幾塊不多的咸肉勉強度日。

整個潞州民怨滔天,天子一怒,斬盡了作惡官員,整個安國公府受牽連,抄家流放,朝廷府庫收入珠寶古董價值百萬兩銀錢。

新安村里,鄭家的學堂一天兩頓的粥飯養活了幾乎整個新安村民,好些的人家小兒們在學堂喝粥只省下些許口糧勻給父母,窮些的,整個一家子就靠著小兒每日領回來的兩半碗稠粥添了水沖開填肚子,雖不得溫飽,卻能勉強度日,不至餓死,也算得幸事一樁。

眼紅新安村的人家不在少數,可也只得在一邊看著眼紅嘴饞而已,少數的能跟新安村勾連得上的人家就少不得動動心思了,像停妻再娶,氣死發妻的李秀才就悄悄的回了新安村,住進祖上留下來的已經塌了屋頂的老宅里,帶著小兒去鄭家自薦,要做教書的先生,小兒也進學堂念書;張梅花因著鄭家主事的鄭氏夫婦皆不在家,她的繼母可就是一方獨大,想來養活她幾個小兒也是不在話下,甚至她也能在鄭家謀份活計,做些打掃,不為別的,能吃個飽飯便好,……一時間,整個新安村里,群魔亂舞,都朝著鄭家的粥飯而來。

張梅花︰娘啊,你可得幫襯幫襯閨女,我實在是過不下去了,嗚嗚~(抹眼淚中。真的眼淚,餓的!)

六嬸︰梅花呀,娘想問你一個事兒。

張梅花:娘啊,咱娘兩還有什麼不能說的?您有話只管問,閨女保準不藏私!

六嬸︰我就想知道,那次官老爺拿著畫像來鄭家抓人是誰誣告的?(對誣告,老大夫可說了,對誰都得說是誣告,畫上的女子和阿瑤一點都不像!別說是同一個人,便是遠房親戚都挨不上邊,丁點關系沒有。十個阿瑤也沒人家長得好看啊!就是這話!)

張梅花︰那個,娘啊,這個事我還真不知道,要不把你外孫給你留下,也好做個伴,我回去好好的給你打听打听,不是我吹牛,在咱這新安鎮,還沒有我張梅花打听不出來的事兒呢,娘啊,你就放心吧,那個我這就回了啊!(把三個木呆呆的小兒一把推向繼母,扭頭一路小跑的出了鄭家,在大門口吁了口氣,趕緊的,回鎮上,不到夏收,決不來新安村,她就不信,繼母能把她的三個外孫活活餓死!)

六嬸下意識的抱住三個被推過來的外孫,眼看著張梅花逃命似得跑了出去,就這麼著了?可她還沒有質問呢,人怎麼就給跑了呢?

不能不說,很多時候臉皮勝過一切,這次張梅花又勝利了!

新安村的實況轉播三︰

說起清歌也算得個伶俐之人,先前在知府公子身邊帶呆了幾日,被富貴迷了心竅,在鄭家做了些丑事,被鄭鈞嚴詞喝止之後,也還算規規矩矩的找了個老實男人,踏踏實實的過期日子來。

給鄭家報了信息也算回報了鄭家當年贈銀和罵醒她的恩義,別的不講,家里的十三畝好地便是用鄭鈞給的銀錢買的,有這麼些田地。一家子一年的口糧足足的,便是鬧蝗災那年,因著家里種了七畝地的麥子,而未挨餓,再加上她一手的好針線,每年家里都能置辦兩畝田地,相公又是招贅回來,無父無母的孤兒,正派老實,她當家得做得主,日子過得安心自在,便拿是縣令家小妾的位置來換她都不要,每每想起在鄭家的沒臉,就又是氣悶又是感激,是以才看見那張圖形,她就一門心思的前去報信,多少能報答了鄭家的恩義,她就不用總是感激鄭家夫婦而為難自己的氣性了。

自那日里她去鄭家報了信兒之後,便時時的有些忐忑難安,日常起居總是有些心神不定,一天夜里起夜時候腳下不留神摔了一跤,打破了茶盅,臉頰著地按在了破碎的茶盅渣子上,從眼角到嘴角扯了個口子,傷的雖不深,卻要好些天頂著傷藥見人了,也不知會不會留疤,哪里知道因著這道疤卻躲過一場大劫,後兩年又得了瑤光托人捎回來的謝禮,很置了幾畝田地,更因著鄭家的關系,讓長子進了鄭家書院,最後得了個舉人功名,安心在家做了個老封君,雖每每想起鄭家夫婦的對自家的幫襯,總要在嘴上說兩句感恩的話,可當天被眼里責罵的氣還沒消呢,是以嘴上夸人,心里罵人的事兒,清歌咬牙切齒的做到了她八十歲的生辰宴席上,一頭栽倒,再未醒過來,想來她的魂魄也會松了一口氣吧。

回頭看看當年新安村甚至整個潞州所發生的一切天災**,無不蘊藏著上位者的權謀之術,正所謂神仙打架,煩人遭殃,奈何升斗小民,人命至賤,便是因緣巧合,躲過了災禍的鄭鈞夫婦去了邊關,仍舊奮勇殺敵,殫精竭慮的算計吐蕃國,最後也只為皇帝的文治武功算上一筆使其能夠青史留名,流芳百世,可其中真相又有多少史學家能夠解析得出來,這位皇帝的清名之中蘊含著多少無辜之人的血肉?

新安村的新事舊文晚些時候會放在作者有話里,這一章的字數也會替換成陽城新聞,嗯,我只是一時有感而發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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