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滿身的倦容和泥濘不堪的身體回到了起點,在眾人的矚目中我們找到了地圖,恍悟了早在出發沒多時就已經走錯了岔道,踏上了一條人極罕見的未開發路線,最終落得滿身狼狽。楊子軒像個徹底被松了氣的球,干癟著身軀,與幾個小時前判若兩人,而丁香則渾身發顫,雙眼空洞而無助。
「回去還要四個多小時的路程,即使一路不怕別人笑話,到家恐怕也都感冒了,尤其是丁香。不如就地找個賓館,先洗個熱水澡,想辦法換身衣服再回去吧。」
在吳清風的提議下我們鑽進了一間小客棧,卻被告知只剩下一間空房。「突如其來一場雨,很多人都來不及回去了,現在房間都是滿的,實在抱歉啊。」
面面相覷後,我們只好硬著頭皮搶下了這間房。走進一看,不免倒吸了一口冷氣,浴室竟然還是透明玻璃隔開的。
「你們先洗吧。我和子軒出去兜兜,看看有沒有買衣服的地方。」吳清風聳了聳肩,無可奈何道。
我點了點頭,目送兩人下樓後,深深舒了一口氣。雖然也曾一起出游嬉戲,但如此近距離地同在一個屋檐下還是頭一遭,多少令人有些忐忑不安。回頭看看臉色蒼白的丁香,我伸手模了模她的額頭,「發燒還不至于,但保險起見我倒杯熱水給你,洗完澡趕緊喝下****躺一會兒。」適才還痴情萬種的丁香此刻已然沒了興致,點了點頭,鑽進了浴室。出來後用毛巾隨便一裹就鑽進了被窩,許是累到了極致,沒聊上兩句便閉上了眼,沉沉地睡去。
窗外的雨勢絲毫沒有減弱的跡象,這對昨晚欣然公布已經出梅的氣象預報顯然是個不小的挑釁。听著 里啪啦的聲響,漸漸覺得雙眼疲憊,不知不覺竟然睡了過去,半夢半醒間又夢到了那個熟悉的場景,寒風凜冽的冬日,一家人齊集門口,等待著醫生出來一聲宣判,47,家屬,母子平安。外公喜極而泣的模樣,我和老姐歡呼雀躍的神情,每一個細節都顯得如此真實……
「咚咚咚」一串急促的敲門聲打斷了這虛無縹緲的一切。我睜著惺忪的眼楮,看到了已然換裝成功的二人組,禁不住深深地「啊~涕」滿臉掛水地打了一個響亮的噴嚏。
不出意外的,第二天,我便敷著冰毛巾在床上****了起來。
按理,這也屬于天災**,既然自己也答應了所有的決定便怨不得別人,但丁香顯然頗受打擊,鐵了心要替我打抱不平,「關鍵時刻才知道這個男人是不是真心對你。」一句總結將楊子軒之前的所有種種都湮滅了過去,听來也讓人無限感懷。
果不其然,嚴重受挫的楊子軒幾次三番找丁香賠禮道歉不成,只得找到了我。
「陳小雨,她最听你的話,幫我說兩句吧。你也知道我不是故意的。」性格使然,自然牽不到品性與論及善惡的頭上,我理解地點了點頭,「丁香只是一時之氣,等過了這段就好了。」
「其實,我知道她一直在找機會與我分手。」不知是不是自己不太善于安慰別人,听罷我的勸說,楊子軒反而沉下了臉,滿目悲涼。
「分手?不會吧。」我頗為自信地擺了擺手,「每次你要回來她興奮得跟小鹿似得,那神情怎麼會是要分手的架勢。」
「你了解丁香嗎?」楊子軒突然問,一句話嗆得我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噎死。
「了解……又不算太了解吧。」這個問題缺乏衡量標準,讓我一時拿捏不定,自信與丁香同窗六載,除了睡覺甚至大部分時間都膩歪在一起,怎能不了解,但有時確實又覺得她心中藏了些深層的東西,一經月兌口往往令人大跌眼鏡。
「我就不了解。她說她開始對我沒了興趣。我以為這次出游能夠挽回些些什麼,沒想到到頭來還是一場空,甚至適得其反。」楊子軒落寞的模樣活月兌月兌像個受了傷的孩子,令人莫名催生憐憫。
「你們都在一起這麼久了,丁香不會說放手就放手的,放心吧。而且這次的事也不能全怪你,是我們自願作出的決定,你也別內疚了。」這些話出自一個依然帶著病菌的人之口多少顯得有些荒謬,但我拙劣的勸慰功底也僅限于此,尤其是在一個比自己年長幾歲的男人面前,這一切顯得尤為可笑。
「或許,她已經變心了也不一定。單獨相處時,我總有種她離我越來越遠的感覺。」
我一怔,「不會的,」腦海中卻閃過昔日這位閨蜜之于愛情的那番言論,不免後背一寒。「不會的,丁香不是這種始亂終棄的人。」我搖了搖頭,「但如果……她真提出和你分手,說不定是覺得你們之間性格不合,未必就是對你沒了興致。」為使自己不至日後難堪,我還是給自己留了一條後路。
楊子軒聳了聳肩,「所有的努力我都會嘗試,但如果結局依舊,也沒什麼好可惜的,倒是覺得陰差陽錯認識了你這個朋友也不錯。」雖然對方將自己比成了附屬品還帶著沾沾自喜的味道,但在我听來卻依然如同蜜罐一般,甜蜜無比。「朋友多多益善」是老爸常掛在嘴邊的話,也拜得他的好脾氣,身邊總是圍繞著一堆老媽口中的狐朋狗友,而這些叔叔卻總能在關鍵時刻發揮著令人瞠目的作用,每次想來都讓老爸頗為自豪。
見我愣愣地發呆,楊子軒又湊近道,「怎麼,是不是覺得這句話讓吳老大來說會更令人振奮一些啊?」我掃去一個白眼,也不還口,揮了揮手,樂不可支地與之道別,盛夏的陽光總是令人愛恨交織,潮熱的空氣中散發著一些迷離的香味,像是來自大地深處,又仿佛源自廣袤天際。我深深地沐浴著這無比愜意的黃昏之光,似在靜靜等待著一場全新的洗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