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雲密布的天際，時不時有幾道閃電劈過，震得大地微微有點搖晃，再加上暴雨如注，地面已經是積水成潭。
連翹用雙手遮擋在頭頂上，以此來抵擋雨水朦朧了視線，然而雨實在是太大太大了，無論她如何努力睜開眸子，卻始終看不清楚前方。
淚水混著雨水浸濕了眼眶，連翹忍著身上的疼痛，自言自語道，「小姐，你一定要堅持住，一定不能有事。」
如箭一般的暴雨打在身上，疼得她直死死的咬著牙關，然而腳下的步子卻未曾停歇過片刻，一腳一個泥濘。
也不知是走了多久，暴雨依舊是沒有要減弱的趨勢，她邁著沉重的步子，雨水已經沒過了膝蓋，每走一步都是說不出的艱難，突然一座平房竄入眼簾。
「到了，到了，我就知道皇天不負有心人」
連翹的臉上一喜，腳下的步伐也變得輕快了些，重重的拍著木門，大聲喊道，「開門，快開門啊……」
屋里頭，一個年約四十好幾的婦人，正在廚房里頭炒著菜，忽聞外頭傳來隱隱的呼喊聲，剛開始她還以為是听岔了，然而那呼喊聲一聲疊過一聲，方才確定不是錯覺。
「這大暴雨的天兒，怎麼會有人過來？」
婦人放下手中的鍋鏟，擦了擦手，疾步跑到門口處，剛一打開門不禁愣怔住了，只見一個瘦削的女孩兒，披頭散發的站在門口處，身子哆哆嗦嗦的像篩糠一樣，一張小臉慘白得毫無血色，唇際泛著一層紫黑色。
連翹一見婦人，連忙緊緊得拽著她的手，「張穩婆，我家小姐見紅了，流了好多的血，求求您跟我過去一趟吧，不然她就要撐不住了……」
「連翹姑娘……」
張穩婆這會兒才認出眼前的女子，趕緊迎了她進門，「不是我不想救你家小姐，但是你看看屋外頭，這根本出不去，我們再稍稍等會兒，等雨稍微小一點再……」
「我們可以等，我家小姐命在旦夕，一刻都等不及了」
連翹倏然跪倒在地，磕頭如搗蒜，帶著濃重的鼻音，哽咽的道，「我知道自己是強人所難，實在是情況危急，我求求您，求求您跟我走一趟吧……」
「我的好姑娘，你快起來」
張穩婆鼻子一酸，連忙扶起連翹，「沖著你這份忠心護主的情義，我這老婆子也豁出去了，你稍稍等我一會兒。」
張穩婆走到廚房里熄了火，又取來兩件簑衣，給了連翹一件，自己披了一件，兩人便冒著暴雨沖出了門外。
暴雨打在窗上劈啪作響，潘嬤嬤一臉焦急的望著外頭，又低頭望了一眼上官嬿婉，她的臉色白如宣紙，剛才還微微有些血色的唇，此刻如她的臉色一樣。
「夫人，您千萬要振作」
潘嬤嬤望著被染紅的被褥，心頭一凜，「為了肚子里的孩子，為了姑爺，還有您自己，一定不能昏睡過去！」
上官嬿婉彌留之際，隱隱听見潘嬤嬤在呼喚著自己，那聲音像是從九霄雲外傳來一般，她想要說些什麼，然而此刻連說話的力氣都成了奢侈。
她的雙手自始至終都護在隆起的肚子上，冷汗浸濕了她的全身，額頭上的頭發一綹一綹的散亂著，貼在她蒼白無力的臉上。
無論如何我都要保住你的骨血！
上官嬿婉只覺得意識在漸漸渙散，整個世界靜得好似沒了聲音，只能听見自己微弱的呼吸，那一刻她的面前浮現出一張憨厚的臉龐，他在對著她笑，笑得那般溫柔。
「相公，是你嗎……」
上官嬿婉顫顫巍巍的伸出手去，淚水浸濕了眸子，視線也變得模糊不清，「是你回來了嗎？」
這時候，門口處閃過兩道身影，待潘嬤嬤看清來人的時候，陰沉的眸子里閃過一道光芒，似是在絕望中看見了曙光。
「小姐」
連翹雙手緊緊握著她的手，「小姐，我把穩婆請回來了，你一定會沒事的！」
眼前尉遲恭的臉，漸漸變成了連翹蒼白的臉，上官嬿婉的意識漸漸恢復了些許，喃喃的道，「是連翹？你回來了？」
「我回來了，回來了……」
眼淚不听使喚的滾落下來，連翹越發緊得握著她的手，生怕一放手她就會離開，「小姐，您一定要堅持住，你說過要給我指人家的，可不能說話不算數……」
「嗯」
上官嬿婉撫模著連翹發白的小臉蛋，這才意識到她全身被淋了個通透，心頭像是被雷擊一般，眼淚不听使喚的溢出來，「丫頭，是我連累你了，這一世，上一世，我讓你苦了……」
潘嬤嬤跟張穩婆站在一旁，望著這主僕情深的二人，只是掩面而泣。
上一世？
連翹替自家小姐拭去眼角的淚水，「小姐，您是不是迷糊了……」
「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必須得立即接生，你們趕緊去備下熱水、干淨的布、剪刀……」
張穩婆一一吩咐著，又轉頭走到上官嬿婉的身邊，「夫人，您放心，我老婆子一定拼了全力，保您跟孩子的平安！」
上官嬿婉感激的點點頭，無力的道了聲「謝謝」。
時間就在這緊張的氣氛中，一點一滴的流逝，暴雨已經漸漸減退，零零星星的下著蒙蒙雨，烏雲遮蓋的天際出現一道五彩光暈，投下一道耀眼的光芒。
「哇……」
隨著一聲嘹亮的啼哭聲，打破了所有的沉寂。
「生了，生了……」
屋里頭，傳來穩婆驚喜的叫喊聲，「是位小少爺，恭喜夫人，賀喜夫人，您生的是位小少爺……」
「小姐，我這就報喜去」
又聞連翹驚叫聲起，「若是柳姨娘跟六少爺知道了，一定開心的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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