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浪自嘲地笑笑，說︰「傳言這里每個人都可以成為富翁，我卻一無所有。」
凌夢竹說︰「問題是你想做富翁嗎？」
卓浪說︰「也許不想，但我需要錢，需要很多很多的錢。」
凌夢竹有些傷感地說︰「你的心還是安定不下來，這里不屬于你。」她頓了一下，接著說，「不過，這樣也好。在這里呆久了，人會變成幽靈的。我總覺得，這里的人，全散發著一種腐尸的味道，令人討厭，有時甚至無法忍受。他們厭惡生活，卻又沒有去死的勇氣。他們活得比狗還卑微，恨世間一切，卻沒辦法徹底痛恨自己。你知道這些人為什麼會這樣嗎？」
卓浪不知道。他也沒想過。
凌夢竹說︰「因為在這里，每個人的願望，都太容易實現了。願望太容易滿足，就等于沒有可願望的東西，這樣人就特別容易墮落。沒錯，這里是每個人都可以變成富翁的，只要他願意。」
卓浪心想︰「她年紀不過與我一般大小，怎會對世事人心看得如此透徹？」他感嘆說︰「難怪來了這里的人，很少有願意再離開的。盡管他們生活得並不幸福。不過，怎麼樣才能變成富翁呢，如果一個人願意成為富翁的話？」
凌夢竹十分肯定地說︰「我敢打賭，你是不會願意的。」說完，她神秘地笑了。
卓浪疑惑︰「何以如此肯定？」
「因為想要成為富翁，是需要付出慘重代價的。」凌夢竹臉上掠過一絲恐怖的神色，「想必你也已經見過了山谷那邊看守石門的怪老頭了吧？」
卓浪說︰「我見過。」
凌夢竹說︰「你知道他的眼楮，胳膊腿是怎麼弄殘缺的嗎？」
卓浪說︰「不知道。」
凌夢竹說︰「那就是代價。換取財富的代價。」見卓浪一臉困惑，凌夢竹接著說，「你去黑暗之極的時候，有見過那個舞台吧？那是個有著神秘用途的舞台。」
卓浪說︰「有多神秘？」他確實見過那個舞台，也確實不知道那舞台是干什麼用的。
凌夢竹說︰「這是個眾所周知的秘密。在這里，任何人，只要他願意出賣自己的身體，就可以從鬼王那里獲得大把大把的銀票。當然，誰也沒有見過鬼王的真正面目。」
卓浪還是不懂，銀票，舞台，身體之間，究竟有著什麼樣的關系呢？凌夢竹繼續解釋說︰「這是個非常殘酷、瘋狂且沒人性的游戲。人身上每一部分都是明碼標價的，一只眼楮值五萬兩，一只胳膊值三萬兩。誰願意出賣，就可以從鬼王那里領到大把大把的銀票，然後鬼王會讓這個人上舞台表演，通知別的人前去觀看。若是出賣眼楮，就得自己上舞台，在觀眾瘋狂的叫喊聲中，自己把自己的眼珠子挖出來。盡管前去觀看需花費大量銀票買票，但這里很多人似乎都很熱衷，簡直是樂此不彼。在這里就是這樣，人們把殘忍當做有趣。那個看守石門的人，就是因為在這里欠了巨額賭債，才把自己眼楮弄瞎，把自己胳膊腿砍掉的。據說，他曾是新月劍派的前任掌門，不知是因何緣由才來到這里的。」
卓浪听得毛骨悚然。他說︰「太恐怖了。」
凌夢竹說︰「初時我也覺得十分可怕。雖然沒去看過，但後來因為听得多了，也就只覺得厭惡，只覺得悲哀。」
卓浪說︰「既然這里這麼讓人無法忍受，你為什麼不離開呢？」
凌夢竹說︰「我也想。但每個人不是都有些自己不得已的事嘛。」
「是的。在這世間，確是每個人都有自己不得已的事。」卓浪心底認同，他覺得這里是個瘋狂的世界。
太陽已經升得很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