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趙國中書令郭開不反對春平君嗣位,他與建信君也關系不睦,那他只需要遏制住太子趙偃不就成了?要說這太子趙偃沒擔任過朝中的重要官職,在兄弟幾個中年紀也最小,本應是最沒有希望獲得君位的角色。平都侯盡管也擔任過相國(代相),但在群臣中的美譽度不高,希望也不大。相國廉頗也是支持春平君、平都侯兩個的,他反對的是建信君和太子趙偃,那郭開還猶豫什麼?為何還要刻意去提防廉頗呢?
因為郭開是個極其善于察言觀色的主兒,他從君王對春平君的態度中隱約嗅出了一些不尋常的訊息,這很難說是建信君給吹得歪風!很可能就是趙孝成王的本意。
趙孝成王平生最大的遺憾就是當政期間丟失了大片的國土,上黨不算,那里本來就是韓國的,可是上黨之戰大敗、其後邯鄲又被秦軍圍困,趙國是吃了大虧的。現在,趙國在太行山以西原晉地的國土也陸續失守,晉陽(太原)去年也沒了,趙孝成王是無顏去見先祖的。他硬撐著不合眼,明顯是希望把趙國交給一個自己放心、最好能替自己成功報仇雪恨的人。如此說來,文官出身、一向表現沉穩的春平君也就沒什麼優勢了。反而是廉頗支持下的平都侯和李牧扶持的太子趙偃,二人之中的某一個希望更大一些。
彼此都有軍事後台給撐腰,這要是互不服輸,非打起來不可。腳踩兩條船不可能,就是腳踩一條船郭開也沒把握,誰戰勝了,郭開都不舒服。所以,郭開想讓他們互拼消耗一番,最好誰也贏不了,最後沒準兒自己就是起決定性的力量,在這場紛爭中最後利于不敗之地。
想在城中動手?不行!郭開立即下令廉頗的兩個兒子出城去與協助駐守邯鄲外城,順便遣散了廉頗那兩三千門客。李牧的在信都的軍隊不可靠,也不听命令,郭開干脆把領軍將領趙且招進城,給扣押軟禁了起來。
中書令郭開與希卑商議,將趙歇統領的的原樂乘部調到了邯鄲外城警戒,防範的就是廉頗和李牧。對于龐煖和慶舍,也嚴令他們不得擅離營地。
此時,春平君在做什麼?他在主持與秦國和談的事情,趙國再硬也不具備與三面同時開戰的實力。
邯鄲春平侯府邸,外史魏加、上卿樓梧、柱國韓向、大臣希寫等人正在商議對策,趙孝成王身邊的近侍、宦官趙禹列席會議,以便將群臣的意見匯報給君王听。
春平君趙顯長期與廉頗輪流擔任趙國相國,頗有威望,對政務也很熟悉,另外他也是個寬容的厚道人。作為兄弟中最年長的太子,他十年也沒能被指定為繼承人,心中自是不甘,對父王趙丹、建信君也有一些怨言,但還算識大體、顧大局,一心撲在朝政上面。
現在,正值嗣位之爭的關鍵時刻,春平君趙顯也有些按捺不住了。太子趙偃在北方征戰節節勝利的消息傳到京城,趙顯很是驚異----這怎麼可能?李牧此前與匈奴征戰也並未取得大的勝利,怎麼趙偃一去就大勝匈奴,險些俘獲匈奴王?這八成是謊報軍情吧?
春平君派遣人手去探听情況,回來後告訴他︰這是真的!太子趙偃與李牧不但大敗匈奴,還立下了赫赫戰功。春平君目瞪口呆、百思不得其解。
南方戰線從平都侯趙傳和信平君廉頗那里得到的消息是︰仗還沒打,正準備打呢!-----春平君心里說,他們磨磨蹭蹭,恐怕是卯著勁準備攻打邯鄲城吧。
趙顯覺得自己也需要露一手了,否則就會讓兩個弟弟比下去。可是自己不掌握軍隊呀,如何能干一件漂亮事呢?
樓梧、魏加、韓向、希寫、希卑等大臣顯然是認為春平君趙顯就要名正言順地嗣臨大位了,就連趙孝成王身邊的宦官趙禹對待趙顯都眉開眼笑、點頭哈腰、一臉謙恭的神色。
趙顯看著山河地圖,圈點著上黨之地,問中樞府令希卑︰「秦軍最近有何異動?」
中樞府令希卑(相當于總參謀長)介紹︰「太子殿下(也不象往常一樣叫相國了),秦軍王翦部在壽陽、和順一帶加緊活動,長平、長治、平順的敵軍鑣公部與陽城、晉城一帶的敵軍李信部合流,敵軍蒙驁部在孟津渡、洛陽一線集結,秦國還通過渭水、河水向晉西南運輸大批糧草,綜合判斷秦軍似要準備大的行動。我軍方面,龐煖、慶舍扼守井陘關要隘,阻止北線敵軍越過太行山。李牧和廉頗引軍南征、北伐,守備邯鄲的只有2萬軍馬了。」
柱國韓向(相當于公安部長)︰「這是令人焦慮的事情。高明的武士對陣時從不伸展開雙臂,那樣會暴露出胸膛和咽喉,現在我們就是這個樣子。之前,秦軍在邯鄲城下遭遇挫敗,但不一定十年怕井繩。李牧之軍遠在晉北,廉頗那只軍隊不能貿然與魏國開戰了!繁陽看似孤懸河水以北,其實並不好打。趙魏交惡,秦軍必乘隙進攻。」
上卿樓梧也抱怨道︰「為何要攻打繁陽?這個決定----似乎有些欠妥。」
大臣希寫說道︰「攻打繁陽,是君王的成命,也是給廉頗自證清白的機會。五國伐秦之後,魏國與秦國眉來眼去。現在它們增兵繁陽,這明顯是在配合秦**隊的行動。信陵君在魏國雖然失勢,可余威還在,憑借廉頗與信陵君等人的密切關系,魏國不可能去主動攻擊廉頗大營。那麼,它們為何還要大舉增兵繁陽?我王是擔心廉頗擁兵自重、勾引外敵,脅迫君王干涉內宮之事啊!廉頗不打繁陽,反而是心中有鬼!」
趙顯听了希寫的話語很是厭惡,「該死的,這些誰不清楚?為何要公開說出來?」
希卑插話︰「繁陽還是要打,但當下還是緩一緩比較好。萬一秦軍發難,信平君也好迅速回師。」
代相太子趙顯拍板說︰「命令龐煖、慶舍嚴密監視北路秦軍,李牧和趙偃所部也要立即麾軍南下,牽制晉地秦軍。都城四域,急行戒備,命令趙歇部在漳河加緊構築防御工事。通報廉頗,暫不要攻打繁陽。」
外史魏加建議︰「能否與秦國和談,探听一下其真實用心?如國事需要,臣願往秦國,去會一會呂不韋。」
早年,呂不韋還在趙國都城邯鄲經商的時候,就與魏加交情過密,畢竟他經營那鹽鐵、布匹的生意,還需要在官府找幾個靠山,魏加就是呂不韋熟悉的幾個官府人士之一。呂不韋之所以能發達起來,也還是要在官府使銀子的,茶樓、酒肆、青樓,這些場所他都常邀請諸位「貴賓」前來,沒有官員的強勢支持,想富也難。不過呂不韋人老實,先秦時代技術也落後,不會象今日這樣派「美女肉彈」攝制錄像要挾。
趙顯很是興奮︰「也好,秦相呂不韋我也熟悉,不是蠻橫、不講道理的人!」----當年,春平君和平都侯被派往秦國當人質,就是呂不韋故意放他回來的,這也是恩情。
趙顯突然茅塞頓開︰「對呀!建信君和太子趙偃不是主張交好秦國嗎?這個誰不會!我先一步把這個事情做實成了,看他們還能鼓噪個啥?」
太子趙顯要搶先一口,吞噬了建信君和太子趙偃的女乃酪,讓對手進退失據、無話可說。